枇杷见梅夫人频频让身边的嬷嬷请木朵去说话,便提醒她道:“婆婆虽然是我的长辈,但是她的话我却从不肯全信的。”
“我知道,我也觉得她的话不可全信,但是有时她说的也很有道理,而且也是真心为我着想。”木朵比枇杷还要大上一些,现在也算老姑娘了。先前营州被突厥攻打,她家里父兄尽皆死于国事,只剩下母亲带着她和弟弟妹妹妹,后来母亲亦过世,她又要管着弟弟妹妹们,亲事便蹉跎下来。
现在营州早已经平静,弟妹们亦长大了,杨夫人因将木朵招至军中陪伴枇杷,便也当她是自己家的女孩一样,为她张罗了几次亲事,无奈木朵眼界颇高,并不想嫁到营州军中,故而又一次次地耽搁。这一次枇杷出嫁,她还是以未嫁之身跟到了德州
枇杷亦托王淳为木朵寻过适龄的读书人,只是南边人比北边人成亲更早,所以木朵的年龄在这里很难遇到相当的亲事。
枇杷见木朵竟被婆婆说动了心,也是无奈,木朵不比自己曾得过母亲的教导,又去过京城见过人心险恶的,她生性单纯,正是最容易受骗的。想了想便警告道:“如果夫人要你给少主做妾,你不许答应!如果答应我们就再不是朋友了!”
木朵笑着摆头,“夫人才没有说要我给少主做妾呢,她要是那样说我就生气了!夫人是好心,也是真心帮我打算终身大事的。”又用手羞枇杷,“将军你实在太喜欢少主了,也是因为少主太俊俏了,所以才总会担心别人去抢他。”又笑言,“再说就是我愿意,少主也不会答应啊!”
正说着,王淳走了进来,笑问:“什么事情我不会答应?”
木朵向枇杷做个鬼脸跑了,这样的闺中趣谈枇杷自也不肯说,便笑道:“你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事情多吗?”
“我把东西带回梧桐院来看。”王淳说着让人搬进来一大堆的文册,“父亲这几天得了一本星经,正看得入迷,夜夜要观天相,积了太多公事,便把事情都交给我了。”
枇杷现在也知道公公的爱好正是阴阳、星相等玄而又玄的学问,每得一本奇书都会废寝忘食在研读,夜间观看星相一一验证,有时竟然一连住在外书房一两个月,与那些门客、道人们坐而论道。这些文册正是国主这些日子积下来的。
尽管枇杷并不大相信星相之类的东西,但是为人子女者,自然不会多言,只能支持王淳将燕地的事务都接过来。便与王淳一同坐在案前,帮他看起文册,现在她已经能做些简单的分类和处理了。
到了晚上,王淳推开册子,“现在外面暑气散了,我们到花园里走一走。”
枇杷笑道:“还有这么多事没做,先不去了吧。”
“不,我陪你逛上一圈,要么肚子里的儿子会不高兴了。”王淳笑道:“现在有你帮我,已经省了很多时间,等到回去你先睡,我再熬一会儿就全看完了。”
枇杷笑了,“也好,我正坐得累了呢,我们走一会儿回来再一起看,然后一起睡。要是不够睡我中午补上一觉就行了。”
这时候枇杷的肚子已经略有些凸出,一路行来,她就习惯性地把手放在肚子上,而王淳就扶住她的手臂,再随便聊一聊燕地的事、府里的事或者孩子的事,很是闲适。
王淳道:“今年真是极好的一年,我们成亲了,燕地没有起战火,现在看各处也都平静,并没有天灾人祸什么的,我竟一直在德州城里没有出去。”
枇杷一想果然出此,便也笑了,“果然很稀奇了,我记得前面几年哪里有静下来的时候,不是西边打仗了,就是南边发水灾了,我记得有一回你信里说在外面往来跑了半年多,路过德州都没来得及回府里。”
“我们的孩子是有福气的。”
“我也愿他长大时不要再像我们一样遇到这么多的战乱了。”
两人将手拉起来,手指相扣,彼此一笑,他们现在正为孩子们建立一个稳定的家园,所以尽管有时很辛苦,但是心里却是甜的。
因熬了一会儿夜,第二天枇杷起得晚了些,见王淳的位子早就没有人了,她便赶紧穿好外袍,正要出门,费嬷嬷拦住她道:“少夫人,少主已经向夫人那边说你今早不过去了,直接去翔凤阁就行,现在时间来得及,正好先把朝食吃了。”
知道自己若是不吃朝食,费嬷嬷枇杷便坐了下来,一面吃饭一面问:“他什么时候走的,我竟不知道。”
“一大早就走了,走时悄悄告诉老奴,让别叫少夫人起来。”费嬷嬷道:“少夫人身子日渐沉重起来,多睡些是好事。”
枇杷吃过朝食,问道:“木朵怎么还没过来?”
虽然也有几个贴身侍女,但是枇杷并大用她们,平日总是由木朵陪着她一起去翔凤阁的。
“原来少夫人不知道?”费嬷嬷也很奇怪,“木朵昨晚就没回来。”
...
☆、第217章 我不服气
枇杷心中疑虑,又担心木朵,可是让费嬷嬷问了她相好的几个姐妹,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因为木朵是有内外院通道钥匙的人,她可以随时往来王府内外,她一时也很难查得出来。因见时辰已经不早了,只得先去了翔凤阁。
王府的防卫现在依旧还是由枇杷管着,虽然王淳几次要重新接过来,但是枇杷都不肯。她真心觉得自己现在管这点事并不算什么,也不会太累。
处理了公事,顺便问了昨晚巡视的兵士们,得知木朵果然没有离开王府,但并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枇杷还待细细追问,木朵却已经跑了回来,“我今日迟了,请将军罚我吧。”
枇杷军令一向极严,今天却笑道:“如今你并不是护卫队中的将士,每日陪我过来也只是以我的伙伴身份,所以晚了我也不罚你,但是你竟然没有告诉我就随意出内外院,我还是要把你手中的钥匙收上来。”
木朵也知道这就是最轻的结果了,赶紧将钥匙交了上来道:“我以后一定不再随意出入了。”
枇杷见她认了错,却一直不说昨夜做什么去了,心里反倒觉得忧心,木朵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如果出了事可怎么好?
这时枇杷正要回去,便叫木朵一同回去,瞧着没有人的时候悄声问:“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正如枇杷先前感觉到的,木朵只是笑嘻嘻地道:“我已经把钥匙交了,以后也再不会在晚上内院外院乱穿,将军就不要再问了。”怎么也不肯再说了。
“木朵,你虽然比我大,可是还没成亲,晚上不好在外面留宿的。”
“枇杷,我就是要成亲了。”木朵笑得非常开心,脸上竟现出几分光彩。
木朵是纯粹的胡人血统,高鼻深目,猛一眼看去极是美丽,但却不够柔和耐看,现在枇杷却突然觉得她变得漂亮了,似乎脸上发着光彩,愈发担心,“你要成亲?对方是谁?”
木朵脸红了,却笑道:“过些天你就知道了。”说着便扭头跑了。
枇杷正要追过去,却迎面见到王淳,见了她便拦住道:“小心些,若是摔了怎么办?”
眼睁睁地看着木朵跑掉了,枇杷便跺了跺脚道:“木朵说要成亲了,可是却不肯说对方是谁,我怕她被骗了。”
“你前些天还不是一直要帮她说亲的吗?现在她要嫁了有什么不好?”王淳挽住她的手臂道:“再说木朵也不小了,哪里就被人骗了?你是太过关心反而心乱。”
木朵一直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现在自己嫁人了,生活得很幸福,枇杷也极希望她能够幸福,是以特别关心她的事。现在听王淳这样一说,也恐自己管得太多,但是还是不免要问:“外院里是不是来了新的年青人?”
“前些天来献《星经》的就是个年青人,说是哪个门派的传人;他还带了些喜欢观星的朋友,其中也有些年青人。”王淳道:“等明天我空了问一问,木朵是不是与哪一个情投意合,他们一起去观星了?”
枇杷也如是想,便笑道:“你只悄悄打听,看看那人的人品性情如何?我对于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总有些信不过,也不知木朵怎么偏喜欢这样的。先前我们营州有那么多好小伙子,她不知怎么就是不同意。”
王淳便笑道:“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出道理的,比如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你也只喜欢我,才嫁到我们家。”
枇杷听了却道:“我才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嫁过来的呢,我是为了燕地、为了王玉两家联姻才嫁过来的。”
“你呀,就是嘴硬,”王淳笑道:“不过我就是喜欢你,一定要把你娶过来。”
小夫妻间说着说着就肉麻起来,枇杷听了自是高兴,与王淳又笑闹了几句,“不过,看在你喜欢我的缘故,我现在也喜欢你了。”但还是担心木朵,“营州人性子直,她不要被人骗了。”
王淳其实也不大信那些玄学星相的,便从不与他们往来,只是父亲将他们待为座上客,他亦不好赶人,只是从来都与他们淡淡的。现在见枇杷担心木朵,便安慰道:“若是真有人起了坏心,骗了木朵,我定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