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十六娘曾说过,曲家要以郡王妃的礼仪来接她才肯回京城,现在曲七虽然诚心,但是但未必能让曲家封他作郡王,那么他是怎么想的呢?
谁也没想到,曲七竟笑道:“我和十六娘说好了,我们就留在燕地。”
十六娘果然也笑道:“父亲、母亲,七郎君答应我了,就陪我在燕地住着,不回京城。”
大家都怔住了,成亲就要在婆家居住,除非是男子上门入赘,就没有男子在妻子的娘家长住的道理。而曲家、王家这些士族出身的大家族又尤其在意这一点,但是曲七和十六娘竟然都毫不犹豫地要留在王家,还坦然自若,没有丝毫不自在!
枇杷吃了一惊,一个念头突然到了心中,他们果然是一对夫妻,做起事来都很离谱!
不过她倒是很理解其中的原因,曲七决定要好好修身齐家,便与嫡妻十六娘和解了;十六娘虽然接受了和解,但是她又未免担心回到京自己还会遇到先前这样那样的问题,于是便要留在娘家。毕竟留在王府里,再没有人让她立规矩,为难她了。
王淳看看这两个人,也是无奈,但是他其实也觉得姐姐不回京城是对的,所以便道:“你们留在王府自然可以,只是京城那边是不是应该送个消息过去?”
曲七赶紧答应,“我回去就给家里写信,说我留在燕国了。”
王淳又冷笑一声问:“你前些时候在德州置的外室怎么办?”
曲七不料这样的事情也被小舅子知道了,脸涨得通红,“我,我早就……”
两个“我”字没说完,十六娘已经冲到了他的前面,大声叫喊着,“什么,你又置了外室!”说着就上前朝曲七的脸打去,曲七恐是早经历多了闪得飞快,十六娘却是不依不饶,高声喊叫着又扑了上去,“你如今我有娘家人帮忙了,看你还敢欺负我!”
果然是在王家,曲七并不敢还手,便只是左右支应,却不防被十六娘在脸上抓了一道,立即渗也血来,虽然只是表皮伤,但是看着却也可怖,十娘才停了手,又气吁吁地问向王淳,“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替我把这对狗男女打死?”
王淳亦气,“曲七是什么样的人姐姐竟然不知道?”先前曲七何止有几个外室,而是家里外面都有不少人,而且还整日流连花街柳巷。这样的人难道就会一下子改了?自己一再让她想清楚将来怎么办,其实就是希望她与曲七和离,重新嫁一个有情谊的男子。可是她就是听不进去,今天更是只见了曲七一面听了几句好话便将先前受的苦全部抹煞掉了,重新将他带回府中,这与她当年冒然嫁给曲七有什么区别?
难道姐姐还想重新受一次苦吗?
这边姐弟俩拌嘴,那边国主和夫人却在关心曲七,“赶紧叫了医生进来看,把血止住了。”不管怎么样,女儿打女婿,就算有多少理由,也都是不应该的。
曲七顶着脸上的伤,咝咝地吸着凉气,却又硬挤出笑容来道:“我现在正在修身养性,也想管好自己的家,所以不跟十六娘一般见识!”又讨好地看向大家,特别在看枇杷时,停了更久,似乎想得到她的认同。
☆、第213章 传出喜迅
枇杷看着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动手,却没有阻拦。
论理,曲七也是该被十六娘打上一顿,只是十六娘总是抓不到问题的关键,又吵又闹有什么意思?明明十六娘完全有理,可却闹成了曲七高风亮节不与她一般见识了。
一则王家长辈本就是厚道之人,另一则世人本就对男子宽容,所以曲七到了德州就置下外室的事情在曲七的与外室分开的保证下很快就平息了。曲七还讨好地跪坐在岳父身旁一边一倒酒一边道:“岳父,我想囡囡已经大了,不好再囡囡、囡囡地叫着,应该起个名字了,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十六娘也拿不定主意。岳父学问好,还是求岳父给囡囡起个好名字。”
国主自己只一儿一女,现在又只有囡囡一个外孙女儿,所以一向喜欢囡囡,又见曲七伏低做小地奉承,也是他从没有没有在儿子身上感觉到的,所以一时心情大好,便答应下来,“好,既如此,我就越俎代庖了,囡囡行几?这一辈的女孩名字又都是什么?”
曲七便笑道:“我们家孙辈的孩子太多,尤其是女孩子,排行并不准的,岳父只参考囡囡姐妹的名字就可以了。”说着便将曲家他知道同辈女孩的名字一一列出来。
王家人岂不能不知曲家一直没有将囡囡排入孙女辈行中?只是这事自家理亏,又管不得,现在见曲七想到给女儿起名,便也算是喜事,国主想想便道:“叫茵姐怎么样?茵字在古书中是极常用的,赞扬美貌之意,《万叶集》中就有‘苓光照世明,茵勤敬爱情。美人倾心献,丽曲金玉声。’我看囡囡长得粉妆玉琢的,这个字正配得上她。”
曲七点头不已,“岳父学问果然高,茵字果然好,囡囡以后便叫囡姐。”
国主见曲七十分情愿,便又笑道:“《石氏星经》上说,姓名用茵字,最宜佩戴和汉三才、故实除蝗、五音分金的结印,除灾免难,你们明日便去道观里求来给茵姐挂上,保佑她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曲七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岳父高明高明,明天我就带十六娘和茵姐去求。”又殷殷地为岳父倒酒劝酒。
枇杷在一旁瞧着,觉得曲七未必真懂得国主的话,因为自己听了也觉得颇为难解,只是如今囡囡总算得了夫家的认可,又有了名字,总算是好事,便也替囡囡高兴,毕竟囡囡再大一些,便会明白这些名义上的东西其实也是非常有用的。
曲七自留在了王府,很快就与大家熟悉起来,他这人纨绔了点,却也有讨人喜欢之处,第一便是从不讲什么原则,一味地讨好王家人,第二是他空闲时间多,时常在外面弄些新奇的东西来逗大家一笑,什么会街旗子的小鸟,会作揖的小狗,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白猫……让王府内气氛一时都轻快不少。
国主和梅夫人见女婿一改前过,对女儿和茵姐儿都十分用心,便每日都是笑脸相迎,曲七也十分巴结亲近。
可是他唯独对王淳这个小舅子却亲近不起来,甚至见了王淳便躲开。枇杷有一日想起来便问:“曲七为什么见了你象是见了猫的老鼠?”
王淳一笑,“前些天他出府去了春风院,刚叫了人唱曲,我的小厮便带了几个大汉立在屋子一侧,吓得他赶紧跑了回来。再以后他出门时,每每回头看,总以为我派人跟踪他,并不敢再肆意妄为了。”
“原来如此。”枇杷一笑,曲七若是想与王淳斗,还差得多了,幸好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再挑战王淳的底线。要知道王淳虽然与姐姐不睦,但其实对他唯一的姐姐还是非常关心的,现在既然他们在德州生活,定然不能让曲七欺负了。
王淳亦笑道:“曲七突然天天叫着要修身齐家,是不是听你的劝告了?”
枇杷笑着将那日他们见面说的话讲了,又道:“没想到曲七竟然听了进去,发愿要改过,也不知道我做得对还是不对。”
“他们两个,”王淳也只是叹气,“谁知道以后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也只得走着看吧。”又想起来问枇杷,“现在我姐姐和曲七都在王府里住,你会不会觉得不好?”
枇杷自小在营州长大,对于很多规矩其实并没有王家人在意,便道:“如果我们回了营州,嫂子不许我们住在玉家,我一定会难过的。同样道理,姐姐既然愿意在娘家住着,就由着她住吧,家里人多一些反倒热闹。”
王淳一面放宽了心,一面又有些吃味,即便知道枇杷根本没有把曲七当成一回事,只是看在过去认识的情份上礼貌相处而已,但是每见枇杷被曲七带回来的小玩意逗得哈哈笑时,他还是不开心的。因此便道:“我们成亲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现在你也将府里的事情理顺,不如有空时我们也四处逛逛?”
枇杷哪里能不爱玩,一听便道:“我听曲七说东城外天皇观那里热闹得不得了呢?逢初一十五打醮的日子里,不只是观里人山人海,就是外面摆摊卖小吃的,小玩意的,还有打把式卖艺的,都排出几里地了!”
“明日就是十五,我们早些办完公事,骑马过去时间一定能来得及!”
两人又悄悄商量瞒住公婆,第二日果然将公事安排妥当便骑了马出东城,不到午时便到了天皇观,将马寄在观外家家,一路逛去,又吃又买,正是有趣,枇杷眼尖又在人山人海中看到了曲七一家,便拉住王淳道:“你瞧,曲七带着十六娘和囡囡在那里!”
王淳低声道:“怪不得十六娘最近心情好得很,也不再与我吵架了。”便拉了枇杷,“我们走那边。”并不让曲七和十六娘看到他们。
两人偷得浮生半日闲,竟然乐不思蜀,随后又陆续去了几处德州有名的地方,甚至枇杷还缠着王淳带她去了春风院听曲,当然是换了男装的。
新婚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又有这样的乐趣,又怎一个“好”字了得。就在他们日日情浓时,却被费嬷嬷看出一件事来,找了大夫上门,“我们少夫人进门后一直没有换洗,是不是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