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几日,遥儿与沈人醉凭借蹴鞠与穆上玄的关系原来越近,通过遥儿有意无意间透露,她认识几位蹴鞠高手,可以助白马队一臂之力,穆上玄当日是大喜过望。
这不一大早,遥儿和沈人醉出了白马观,直奔香樟贩首那一带,当日是寻找天诺等人。
这一次阵仗可非同一般,穆上玄知道是要去需找白马蹴鞠队的组成成员,随手叫上了几个弟子跟了一起去。
因此遥儿与沈人醉左右有七八个道士,个个膀大腰圆,头顶光光,及其惹人注意。
香樟贩首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热闹,遥儿和沈人醉正往前走着,迎面一辆牛车缓缓驰来,街道很宽阔,那辆牛车的帷幔遮得又严密,所以二个人对这辆牛车全未注意。
贵人大夫最喜欢乘坐的车驾必有牛车。除非是出远门或者赶急路,他们必乘牛车,因为牛车缓慢而平稳,车厢宽敞高大,可以任意坐卧,更适合养尊处优、肆意游荡的士族大姓子弟出门。
迎面而来的这辆牛车是一辆油幢车,长方形车厢,上有立棚,后开车门,垂遮帷帘。棚前和两侧开有棂格窗,拱形的棚顶,前后各有一个长檐。
车上垂着帷幔。绣以梅花图案,四边垂缀丝穗,极为华丽。御车人扶辕步行,悠闲自在。一位看上去三旬上下的白衣女子端坐车中假寐,旁边坐着青衣俏婢,就是当日在姜成侯府奉茶的那个婢女,此时她挑起帘儿轻轻看着街头景象。
婢女应该很少见到如此热闹的市井景象,对熙熙嚷嚷的人群极有兴趣,唇边不时轻轻绽起一抹动人的笑容。
但是这笑,马上就凝固在她嘴边了,因为她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位光头清秀小道士。
这道士,一瞧他模样,光头锃亮,秀眉亮眼,鼻梁挺直,唇形清晰,秀气得如同一个女孩子,这就够叫人吃惊得了,再仔细看,身着八宝吉祥青素纹妆缎的道袍,交领右衽,两侧开衩,接有暗摆,以系带系结,领口缀上白色或素色护领,袖为宽大的琵琶袖,配丝绦。这身体贴崭新的道袍衬着这个小道人愈加清秀可人。
婢女觉得这个小道士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再揉揉眼,这个道士竟然就是她的小主子,那有些痞气、很讲义气、看似无赖,却无邪行的沈人醉,恼人的沈人醉。
“噫!”婢女娇躯一震,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闭目假寐的白衣女子张开眼睛,瞟了她一眼。
婢女赶紧放下窗帘,白衣女子道:“阿香,你近来的性子,可是大大不如从前沉稳了。”
“是,婢子……”那叫阿香的婢女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白衣女子目光微微一闪,问道:“怎么了?”
阿香微微垂了头道:“婢子……看到小公子了。”
“阿醉?
白衣女子稍稍有些疑惑,但也带着一丝责怪语气道:“虽然这几日都不见他的人,此时看到他,何须大惊小怪?”
阿香微微露出苦笑,道:“他……他……现在做道士打扮,还是个光头道士!噗嗤……呵呵……”
“哦?”
一向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白衣女子也不禁起了好奇心,阿醉突然做了道士,这又是哪一出?
白衣女子也忍不住掀起窗帘向外看了看,这一看就有些发怔。
“主子?”
“查查他,到底怎么回事””
“喏!”
……
一声惊雷之后,秋雨迅疾而来,雨下大了,连成了线。
也不知天诺这厮跑到哪里去了,香樟贩首区域如此之大,众人不得不分开寻找,遥儿将香樟贩首东南区域找了个底朝天也未见他半个人影。
此时风也更急了,雨丝斜斜密密的往人身上扑,遥儿不得不停住脚步,在一家香料铺子的屋檐下避雨。
楼上,裴纨一身便装正举杯独酌。
这家香料铺子也是他开的,他为自己的阿丑姐姐开的。
阿丑姐姐今后生活的一切,他都已经打点好了,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每一个细节他都思虑了多次,就差连相公都提前给阿姐找好……可是可他却一直找不到阿姐的人。
当日那一箭穿心……是阿眉永远的噩梦,但阿眉拒绝去想这个问题,不敢去揣测这个后果,他只是坚信阿姐还活着。如果阿姐也不在了,这个世界还有谁知道叫阿眉了。
虽说如今大权在握,锦衣玉食,但我依然只想做阿丑姐姐一旁的那个小乞儿,做她永远的唯一的阿眉。
所以,他坚持阿姐还活着!
所以,他坚持着寻觅!
这份坚持,与其说是对阿姐的信任,不如说是来自于他心中的恐惧,他害怕自己唯一的亲人就此消失,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与这天、与这地,那他所有的奋斗,还有什么意义?
当日,他被抓入大牢,没想到有贵人正好要了他,从那天起他就成了一名死士,小小的死士。
最开始的时候是练武,残酷的训练。他本来的打算只是想练得厉害一些,再不叫阿姐被人欺负。
再辛苦,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他很用功,很快就表现出了习武的天份,于是在一个炎炎夏日,他被另一个更加贵的贵人看中。
她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练功可能会更苦,但他可以不再做一个小死士,他还可以拥有很大的权势和财富,这本不是他最喜欢追求的东西,但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他觉得,这能给阿丑姐姐想要的。
于是,他成了梅花内卫的一员。于是,表现越来越出色的他,很快就得到了大贵人更多的欢心,并为她赐了名字:“裴纨。”
……
可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阿姐,想那寒风萧瑟的晚上,一口一口喂他水粥的阿丑。
裴纨坐在檐下看雨,雨丝如线,下得稠密,无聊的他想看清雨滴之间的间隙,却根本看不清,雨水落速太快,定睛看得久了,他有一种飞速上升的感觉,好象一直要升到那灰蒙蒙的天空里去。
于是,他便低下头来看地上的涟漪,他看到一泓一泓的水泽,被雨滴打出点点涟漪,好象水面开出的昙花,方开便谢,方谢又开,他没有看到在檐下避雨的人,只听到檐上流下的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看着这雨,听着这噗噗声,他便想起了蹲在芭蕉树下,与阿姐一人捧着一半泡烂了的馍,就着雨水吃馍的日子……
遥儿持着伞站在屋檐下等着雨小下来,雨水噗噗地浇在伞面上,又流到地面上,打起一个个的水泡,水泡一个个泛起,又一个个打碎,不知从何而来,又往何处而去。
远处,高耸入云的司母巨鼎正俯瞰着整座城市。
一沙一世界,不知这一个水泡是不是也是一个世界。如果它是一个世界,在人的眼中看来,它的生灭只是刹那之间,可是在这个世界里面,是否也是一个极漫长的时光?
在永恒目光里,人的世界何尝不是一弹指。可它短也好,长也好,在这世界中,生而为人,就是遥儿的世界。在这世界里,她一肩挑着恨,一肩挑着爱,无论恨与爱,都要有个结果,这就是她的使命,盯着那忽起忽灭的水泡,她仿佛又看到了山村的大火,看到了烧焦的尸体,看到了阿弟飞起的人头,看到了那个长着豁牙的丑丫头……
天空中突然咋起一声惊雷,遥儿吁了口气,扬起头,看向那灰蒙蒙的天空。
雨渐渐小了,她紧了紧手中的伞,举步走出檐下。
裴纨独坐楼中,看着风中的雨,也看到了雨中的人,那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得很平稳、很宁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雨再大起来,风撩着她瘦小的身影,隐隐的透出一种孤寂,恰如裴纨此刻的心情。
裴纨紧紧盯着那人远去的人影,暗道:“这要是阿姐就好了!”黑亮的眉毛微微弯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这是他们第三次,不,第四次相见不相识吧。
遥儿身影渐远,只剩这帘秋雨如梦。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们相距咫尺却不识……弱弱说句,小纨子真是个好男人,求收藏与推荐哟。)
☆、第56章 遥儿领队
夜色朦胧,偶有几声夜猫的嚎叫。
一个黑影仗着身形奇快,闪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处无人之处,摘下蒙面丝巾,叹息道:“唉!自打认识这个遥儿,本公子是越混越回去了,这身行头越来越像一个半夜出没的小贼了。”这黑影就是沈人醉,他摇摇头,便往姜成侯府,去见自家姑姑了。”
沈人醉见了白衣女子,便把做道士的前因后果向她叙说了一遍,白衣女子奇道:“这小女子有一身武功?”
沈人醉道:“是!我心中好奇,特意相试,确有一身不俗武功。”
“咦……”
白衣女子以手虚抚琴弦,沉吟有顷,又问道:“比你如何?”
沈人醉摇摇头道:“我只是试出她会武功,并不曾见她出手,更不曾与她较量,功夫深浅,着实不知。”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
白衣女子系出名门,势大财雄,正所谓穷文富武,她若肯用心习武,无论是寻访名师,还是幼年习武时所需的各种滋养身体、强壮筋骨的名贵药材俱都随手可得,今日武功必然高明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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