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下臣咒骂了半晌,他本就是泼皮出身,平素念着自己如今身份不同,还常常附庸风雅、扮扮斯文,这时早就斯文扫地了,身边这些人又没有被他忌惮的,因此毫无顾忌,骂得极为恶毒难听。
不过,俊下臣骂了半晌,除了卫遂忠附和两句,别人都不吭声,俊下臣也泄了气,闷闷地躺在那儿,不再言语。
卫遂忠又挟了几块炭放进火盆,看着那炉火愈发地旺盛起来,红红的火光映得他们的脸一闪一闪的。
俊下臣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卫遂忠早就习惯了他这位老上司喜怒无常的性格,心中毫不惊奇,但还得凑趣问上一句,忙道:“府尹何故发笑?”
俊下臣一脸诡笑地道:“遂忠,你猜公主殿下现在在山上做什么呢?”
俊下臣的思维太跳跃,卫遂忠有点跟不上了,讷讷答道:“这个……我实在不知。”
俊下臣“哈哈”两声,道:“你当然不知,不过猜也猜得出。”
俊下臣兴致勃勃地坐直了些身子,兴奋地道:“公主此刻不是已经就寝,就是还在汤浴。”
卫遂忠大为泄气,苦笑道:“府尹英明!”
下面来客偷偷摸摸地互相看看,俊下臣的怪异举动让他们有些不安。
俊下臣连连摆手,道:“可是我敢断定,公主此刻不管是已经就寝,还是正在汤沐,都不会是她一个人。”
俊下臣诡异地看看众人。又道:“甚至不是两个人!哈哈哈哈……”
俊下臣又怪笑起来,笑得极兴奋地一拍大腿,随即便疼得哎哟一声叫。
……
田七娘此刻正与郑安易在染仙殿赏梅。
郑安易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手拄一根龙头拐杖的田七娘身边,温存细语,情意绵绵。
“大王,这有什么荒唐的?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主掌天下。女人附庸男人。自然不存在男人向女人讨要名份的事情,可是大王您不同啊,您是女王。古往今来、天下地上、独一无二的大王!”
“是啊,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大王身为女王,为什么就不可以?大王若是给了我一个名份。也正好堵了那些大臣的嘴。省得他们总在大王面前说三道四的,小郎我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呐!”
郑安易专宠于女王田七娘之后。不管有什么要求,女王对这个小情人都是无有不允,郑安易的胃口越来越大,此刻正在蛊惑田七娘给他一个正式的名份。封他为王后。
男人向女人要名份?男人做王后?
田七娘刚听他说出这个请求时,忍不住放声大笑,只觉这个小情人忒也有趣。竟然能提出这样可笑的要求。可是在他一番软语央求之下,田七娘细一思量。倒真觉得未尝不可。
“老妇以女儿之身成为女王,本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自然没有先例可循,老妇既然是女王,为什么不可以册后封妃呢?”
郑安易见女王若有所思,似乎意动,心中大喜,正想撒娇弄痴,趁热打铁,内侍小海突然赶到近前,躬身禀报道:“启奏大王,穆夫人进宫,欲求见大王!”
“哦!”
田七娘松开一枝梅花,回首问道:“她在哪里?”
“正在宫外候见!”
“传她进来吧!”
田七娘说罢,便往染仙殿里走去,郑安易赶紧追上去,道:“大王,安易方才所言……”
田七娘道:“你们暂且回避一下,这件事,容老妇好好思量一番再作定论!”
郑安易道:“大王,若是人家有了名份,现在就可以大大方方的陪着大王,也不用避到一边去了不是,还盼大王应允了才好!”
说完,才缓缓到帷幔后面去。
穆夫人回城之后,连家都没回,所以此刻依旧穿着那袭雪白的裘袍。
穆夫人缓走进入染仙殿,一见田七娘便欢颜唤道:“多日不见,阿母可安好么?”
“好好好,为娘好的很。”
田七娘笑微微地瞟她一眼,道:“你这丫头,既然进宫,必是有事情要跟为娘说。好啦,就不要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转弯抹角地跟娘亲透话了,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啊?”
穆夫人“嘻”地一笑,道:“女儿有什么主意,总也瞒不过阿母。”
田七娘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有事情,说吧!”
穆夫人抱住她一条手臂,央求道:“阿母,您下道旨意,把遥儿调回军中,好不好?”
“嗯?”
田七娘目光一厉。沉声道:“是她央你来求我的?”
“才没有呢!”
穆夫人道:“是人家看她可怜,才想着请阿母法外施恩,放她一马。”
田七娘哪里肯信,哼了一声道:“为娘信任她,才调她去吏部。她可好,把差使办砸了不说。还遗人把柄,连为娘都跟着丢了颜面。依着为娘一向的性子,若她不是遥儿,会轻饶了她?如今只是叫她去龙门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失。她就不甘心了?还求到你的头上!”
穆夫人道:“真的不是她的主意!阿母对遥儿略施惩诫,也是一番栽培的苦心。遥儿知道这是阿母的好意,因此甘之若饴,这些天一直安份地守在龙门呢。可是,俊下臣不甘心呐,偏要去寻她晦气!”
田七娘奇道:“怎么又扯上俊下臣了?”
穆夫人道:“阿母,俊下臣跟遥儿有过节,这事您又不是不知道,俊下臣起复,得到了阿母的重用,可遥儿却被贬谪龙门。俊下臣能不去冲她摆威风么?俊下臣把‘烧尾宴’摆在龙门。想要奚落遥儿。
可巧了,女儿邀了几位好友,有郑同修、郑昌祺、郑昌邑三兄弟,还有智象大师、崔祎公子等人同往龙门,俊下臣入住龙门本就不合规矩,他又呼朋唤友,挤占了宫室。郑同修等人要他离开。俊下臣不肯,双方先是口角,继而还动了手……”
帷幕后面。郑安易听到这里吃了一惊,,脸色一沉,冷哼道:“俊下臣太也狂妄了。连我郑家都不放在眼里!”
外面,穆夫人把经过说了一遍。对田七娘道:“俊下臣失了颜面,把这仇记在了遥儿身上。阿母封了俊下臣为司农少卿,正是遥儿的顶头上司,他岂会善罢甘休?回头定要找遥儿麻烦的。”
田七娘蹙眉道:“若她无错。就算俊下臣想算计她,又能奈他何?”
穆夫人见母王不想调动遥儿,便主动给她搭了一架下台阶的梯子。反正有她在京里,就算把遥儿调到地方也是暂时的。过了风头就能调她回来,这么迂回一下,也不容易叫人疑心她觊觎军权。
帷幔后面,郑安易心道:“还好,有遥儿挡灾,否则便要惹了那条疯狗了,但此人是一条阴险的毒蛇,不可不防!”
外面,田七娘被女儿缠得没法,只好说道:“好啦好啦,为娘知道啦!这件事,让为娘好好想想,再做决断!”
穆夫人见母亲虽未马上答应,却也没有把话说死,还留了回旋的余地,也不好再死缠烂打,马上乖巧地答应一声,转而唠起了家常,三言两语,哄得田七娘龙颜大悦。就在这时,那内侍小海又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欠身道:“大王,白马观主求见!”
田七娘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问道:“他来做什么?”
小海道:“上玄观主已布置好了上元节大法会,特来邀请大王于上元日赴会。”
田七娘自从有了沈太医便渐渐与穆上玄疏远,或许是因为年事已高,对穆上玄的健硕强壮她已兴致渐缺,转而喜欢起温文尔雅的男人来,待她有了郑氏兄弟,那种年轻男人的青春气息更加叫她着迷。
对于一个迟暮老妇来说,抚摸着年轻男人那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肌肤,看着他们年轻稚嫩的神情,似乎她也能得到几分年轻人的活力,对于穆上玄,此后就更是只觉粗鄙不堪了,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穆上玄毕竟是跟她同床共榻过十余年的男人,对于自己的“变心”,她一直有些心虚的感觉,所以有些怕见穆上玄,可穆上玄不甘失败的纠缠,渐渐令她厌恶,现在一听到穆上玄的名字,她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知道了!”
田七娘答应一声,却也清楚这样一句话打发不了穆上玄,沉默片刻,又道:“老妇国事繁忙,上元时候还要会见中外使节、王亲国戚、文武大臣,怕是无暇赴大法会。你告诉他,老妇若有暇,定去一观!”
“喏!”
小海答应一声退了下去,片刻功夫再度转回,讪然禀道:“大王,上玄观主说,这场大法会,是……是专为大王祈福而办,请大王务必赴会。”
“老妇知道了!”
田七娘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她便醒觉自己有些失态,又敛了一下衣角,缓缓坐下,长长吸了口气道:“好吧,你告诉上玄观主,老妇介时会去白马观的。”
穆夫人坐在一边,敏锐地察觉了母王对穆上玄心态的变化,心中暗道:“穆上玄失宠已成必然了。”
她一直很厌恶穆上玄,不仅仅是因为穆上玄狂妄跋扈,对她诸多无礼。其实在此之前,穆上玄就已令她十分憎恶,因为她的丈夫之死,穷究原因的话,和这穆上玄很有些关系。
但另一方面,穆上玄跋扈鲁莽、蛮横粗野,但是他没有政治野心。他虽然讨人嫌,可是却没有大害。如今的郑氏兄弟却不然。他们正在迅速壮大自己的政治力量。这一次因刘斯郦谋反一案,朝中出现的一些职位的空缺。也属郑氏一派的人填充进去的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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