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偏偏此人却毫无顾忌,遥儿初见那马车招摇上桥。心中也有些纳罕,心道:“这是何人?恐怕当今大王最宠爱的穆夫人或者是做事一向最跋扈的田三思,也不敢有如此作派了,放眼整个天下,大概也只有上玄观主才会……”
遥儿想到这里的时候。头脑中闪过一人:郑安易!
这时,自遥儿身后又有一辆牛车缓缓驰来,官幡高高地挑着,有那眼尖的士子看见,立即兴奋地嚷道:“快看!大鸿胪来了!位列九卿的大鸿胪来了,大鸿胪专司礼宾兼王室、大臣之礼仪,这假男人敢在玉簟桥如此招摇,这下可有热闹瞧了!”
大鸿胪,如今叫司宾卿,位列九卿。主持朝廷礼宾事宜,接待四夷诸国使者,兼主王室、大臣之凶仪,对于礼仪自然也有权过问。简直言之,大鸿胪有一部分职能像是负责纠察的宪兵,只不过仅限于礼仪方面,不像御使可以无所不告。
如今大齐朝的司宾卿名叫瓜蓝涧,瓜蓝涧摆着官驾仪仗刚从宫城里出来,他端坐车中,手捻胡须。颇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觉。
眼下,朝中以姜德胥一家独大,上受天子宠信,下摄文武百官。简直是说一不二。瓜蓝涧眼见姜德胥大权独揽。气焰熏天,有心巴结于他,百般示好之下,今日终于蒙姜德胥在凤阁召见了。
一番交谈下来,瓜蓝涧觉得李相对他似乎颇为赏识,心中自是欢喜不胜。
此时。他正念着胡须,细细品味着同姜德胥会面后,姜德胥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今日拜访,相爷特意提到了三法司。说什么法纪败坏,纲常不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我只是纠察礼仪的官员,特意和我说到此事……”
瓜蓝涧正琢磨着,前方忽然炸起一道响鞭。有人喝道:“让路!让路!我家郎君在此,闲杂人等回避!”
瓜蓝涧一听眉头一皱,心中顿时不悦,他位列九卿,官职何止不低,勉强也算位极人臣了,虽然实权不重,但是论品级,朝中能与他比肩的官员可是屈指可数。这个劳什子什么郎君……一听就不是在朝的官员,这是什么国戚,敢叫自己让路?
瓜蓝涧想着的时候,他的官驾仪仗已经停下来与对方叫骂起来,瓜蓝涧冷哼一声。漫声唤道:“管家……,管家……”
瓜蓝涧府上的管事被人从前边唤了回来,气呼呼地挽着袖子,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凑到车旁道:“阿郎,你叫我?”
瓜蓝涧抚着胡须。不悦地道:“前方路上何人招摇,竟敢阻挡本官的仪仗!”
管家道:“不晓得是哪家的儿郎,好大的排场,一辆马车就占了大道的中央,车中只有一个少年,衣着华丽,貌若处子,说是什么姓郑的……”
瓜蓝涧本极不悦,听他一说,心中忽如电闪,一个前不久刚刚听说过的人物陡然跃上心头,瓜蓝涧急忙问道:“姓郑,此人姓郑?”
瓜蓝涧一边说着,不待管家回答,已经趋身向前,“唰”地一把掀开了轿帘儿,他探头向对面一看,只见对面华车金顶,纱幔飘扬,车中大模大样地仰坐着一个华服少年,从他的角度看到,只能看见一个极秀气的下巴,车前这场争吵,貌似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是他,一定是他!”
瓜蓝涧心中想着,急急大喝一声道:“统统住口!”
瓜蓝涧喝住自己的家奴,赶紧钻出车厢,管事刚放好脚踏,瓜蓝涧就急匆匆撩袍下车,快步赶到那辆华车前面,双手高拱,满脸堆笑地问道:“请教,车上这位公子可是晚秋里郑府的安易公子么?”
车上那少年仰身坐着,手中也不知把玩着什么,理都不理他,他手下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丁趾高气昂地道:“不错,车上正是我家郎君,你是什么人呐?”
瓜蓝涧一听。赶紧又欠了欠身,满脸堆笑地道:“啊!果然是公子郑当面,老夫司宾卿瓜蓝涧,久仰张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神俊朗,如玉树亭亭,今日得见郎君,实是三生有幸啊。”
那郑府家丁不耐烦地摆手道:“去去去。快些让开,我家郎君要入宫面圣去,若是耽搁了,你担待得起吗?”
瓜蓝涧马上向自己手下的人摆手道:“快快快,把车驾让到路边,请公子郑先过去!”
瓜蓝涧府上的人也不知道来人是多大的来头,竟能让自家主人如此的巴结,赶紧依言把车驾仪仗让到路边,瓜蓝涧又向车上长揖一礼,诌媚地道:“打扰了。公子请。”
这时候,郑安易才坐正了身子,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问道:“你叫瓜蓝涧是吧?你这人很不错!”
瓜蓝涧听了满心欢喜,笑得更加诌媚了,赶紧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下官正是瓜蓝涧,打扰公子,实是罪过,恭送公子大驾!”
郑安易笑了笑。把手一摆,车驾便扬长而去,瓜蓝涧撅着屁股站在那儿,直到郑安易的车驾走下玉簟桥头。他才敢直起腰来。
玉簟桥上的士子匹夫,一个个都看的目瞪口呆,许多人直到此刻依旧猜不出那少年究竟是何人,竟让这位九卿之一的瓜蓝涧如此礼敬。
遥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看来,这郑安易受女王宠爱一事。官场上的人大多都已知道了。只是,上玄观主受女王宠爱,横行临安,为所欲为,其威风霸道比起这郑安易犹胜三分,但是在立储一事上却也是插不了嘴的。不知离姜煞费苦心捧出这个郑安易来,能不能帮她达成心愿。”
桥头这场小插曲,片刻间就过去了,桥头依旧恢复了熙熙攘攘的模样,待郑安易和瓜蓝涧的车驾先后离开后,她也策马继续向白马观而去。瓜蓝涧和郑安易已被她抛到脑后,她并未想到此后自己会与他们有什么交集。
……
楚国攻打阆苑的消息传到临安后,朝廷迅速作出了反应,决定立即派兵反击,由辅国大将军、护国法师……反正封号一长串的穆上玄担任三军主帅,挂帅出征。
这一年的深秋时节,穆上玄担任伐逆道行军大总管,统兵二十万,由唐不讳、苏味道两位宰相充当他的幕僚,共计十八位能征善战的武将作为他的麾下将领,随其出征了。
田七娘特意停朝一天,让文武百官前来相送,来到十里长亭为穆上玄饯行的不只是满朝文武,还有王亲国戚、宗室子弟、勋戚权贵,规格隆重之极。
或许是田七娘虽然有了新宠,对这位陪伴了她十多年的旧爱依旧没有忘情,又或许是因为心中对他有所歉疚吧,这一次饯行的规格比上一次穆上玄带兵出征时还要隆重,这倒也让满朝文武们弄清楚了一件事:穆上玄圣宠未衰!
徽安门外,十里长亭,旌旗蔽日,鼓乐喧天。
二十万大军已集结已毕,刀枪林立,气势森然。
姜德胥站在最前面,对一身戎装的穆上玄道:“本相代大王、代百官、代王亲、代大齐万千黎民,以此薄酒一杯,为大将军阁下饯行,愿大将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祝大将军早日凯旋而归!”
姜德胥从托盘上捧起一杯酒敬给穆上玄,又取一杯酒,向他高声祝酒。
穆上玄一身金盔金甲,他本来就身材魁梧,面容英俊,这身金黄色的明光铠穿在他的身上,愈增三分颜色。若是不知道他底细的人,只看他这面相身形,再配上这样的甲胄,倒真是威风凛凛的一员大将。
穆上玄接杯在手,二话不说,一仰脖子便一饮而尽,头盔上那一蓬鲜红如血的红缨在秋风中突突乱抖。
姜德胥再取杯在手,敬唐不讳、苏味道两位宰相。
这两位宰相要随穆上玄这个只会打烂仗的浑人去与楚蛮子为敌,心中不无惴惴,可是当着这么多的文武百官、王亲国戚,他们也不敢有所表现,忙也捧杯在手,故作豪迈地一饮而尽。
穆上玄乜着眼看着唐不讳和苏味道,见二人饮罢壮行酒,立即扳鞍上镫。
还别说,穆上玄的一身个人武勇和马术都很不错,这跨鞍上马的动作潇洒帅气,矫捷之极。
穆上玄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骏马疾奔,在静立如山的三军前面驰出约半里地,猛地一勒马缰绳,骏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
穆上玄“铿”地一声拔出腰间宝刀,宝刀划着一道电光,向前用力一劈,猛地定格在空中,一声霹雳般的大喝在军中炸响:“众将士,楚蛮狼子野心,屡犯大齐,掠我财富,杀我百姓!今日,我等为国出征,此一去,不破楚人,誓不还朝!”
“不破楚人,誓不还朝!不破楚人,誓不还朝!不破楚人,誓不还朝!”
三军将士以枪矛顿地,以刀剑击盾,同声应喝,声震天地。
穆上玄仰天大笑三声,喝道:“出征!”
说罢一马当先,便向远处驰去,骏马过处,溅起一抹轻尘。
姜德胥笑了笑,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身形一转,便有侍卫牵来坐骑,前来送行的文武百官、王亲国戚们也三三两两地说着话,准备回城。
“相爷,穆夫人有几句话儿想跟相爷说,她……”
姜德胥刚要扳鞍上马,一名亲信侍卫便快步走过来,对他低语了几句。
姜德胥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依旧扳鞍上马,稳稳地坐定,这才倨傲地道:“那就有请公主殿下过来吧!”说罢一踹马镫,昂然而去,只是把马速刻意放缓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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