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语瞪了一眼。抿抿嘴唇。向管仲迎上去,声音放低了些,却依旧难掩那柔婉中饱含的欢喜:你来了!
管仲的胡须没有修剪干净。颌下有些青微微的胡茬儿,使他看起来透着几分成熟的味道。庄文语注意的却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澄澈、明净,透着一种平时不易见到的亮光。
庄文语心中微微掠过一抹醉意:他看到我……也很欢喜呢!
管仲微笑着看着她。沁梅一身藕色纱衫,长发未挽。随意地披在肩后,把那一张俊俏的小脸掩映得更加俏美,,宛如明玉生辉。宽大的燕服难掩她那体态的窈窕娉婷。仿佛薄雾轻笼一枝芍药。
管仲轻声道:嗯!我来了,这几日学宫多事,也不方便送信儿。叫你牵挂了,你还好么?
庄文语道:奴也听说这几日发生的这些事了。这种当口,仲郎当然离不开,今天听说仇神机被斩于午戈门……
管仲听庄文语说完,岔开话题,道:哦,这是我在‘金钗醉’买的葡萄酒,四蒸四酿呢,口味醇佳,好些日子,我们没有一起品尝这佳酿了……
庄文语心中更加欢喜,接过酒坛,陪着管仲走进房去,把酒坛子放到桌上,又为他斟了一杯酸梅汤,道:天气炎热,这是加了冰的,仲郎先喝两口,消消暑气,歇歇乏儿。
此时的庄文语,还当真有一种温良贤淑小娘子的感觉。
更难得的是,她做的自然,管仲也受用的自然。
……
砰!
一坛子葡萄美酒摔在地上,酒液四溢,殷红如血。
一只通体黑色、毛茸茸的松狮狗兴奋地跑过来,低头嗅了嗅,便伸出舌头舔起来。
砰!
又是一只双龙探水的玉白色提耳净瓶掷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那狮子狗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看它那爆怒中的男主人,不在意地摇了摇耳朵,继续舔着葡萄美酒。
田承乾困兽一般在房中游走,看见什么就想砸什么,凤阁舍人蔡庸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边,不断地道:侯爷息怒,息怒!
田承乾终于没什么可摔的了,气咻咻地坐回椅上,蔡庸迪忙又凑到面前,欠身道:侯爷息怒,大王对侯爷百般维护,不叫侯爷与仇神机一案有所勾连,足见大王对侯爷的关爱,侯爷暂且忍耐,只要圣宠未消,侯爷静伺时机,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田承乾冷笑道:机会?本侯还有机会么?
蔡庸迪道:只要大王的江山还想传给田氏后人,有资格继承这江山的就只有侯爷和长乐侯。侯爷操之过急,惹得大王生厌,这才略施惩诫,可是侯爷焉知长乐侯得意忘形之下,不会重蹈侯爷覆辄?自古储君几起几伏,几欲废立者不知凡几,其中就没有终得宝座的吗?侯爷又何必如此颓丧?
田承乾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
蔡庸迪又道:以大王一向的为人,但凡有所憎恶,莫不雷霆俱下,把他殛为齑米分。可是这一次仇神机虽然倒了,但俊下臣却安然无恙,而大王对侯爷你却百般维护,不让侯爷与其有一丝一毫的沾连,反而授意姜德胥上了一本,议宗室参政之利弊,然后才免去侯爷的宰相之职!
蔡庸迪微微一笑,道:此举固然对侯爷是一个打击,却也绝了长乐侯参政的门路。这一次他固然是声势大振,可侯爷只要竭尽忠诚,不失去大王的宠信,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咱们密切关注长乐侯的举动,只要等到他出错,或者咱们帮他制造机会出错……
嗯!
田承乾冷静下来,虽然目光依旧阴冷如蛇,神态却不复狂怒。
蔡庸迪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又苦劝半晌,看看天色已晚,这才向田承乾告辞。
蔡庸迪一出田承乾的府门,便仰天叹息一声,别看他刚才说的那么冷静,田承乾能否东山再起,他也是不抱希望的。东山再起者固然有之,可是如今这田齐王朝,却很难再给田承乾这么一个机会。
田三思、穆夫人、姜德胥、管伯,一个个都不是善碴儿。他们是白痴么,谁会给田承乾再度攫取权力的机会?可是,他已经上了田承乾这条船,再也下不去了,不这么说又能怎样呢?
让未央侯燃起一线希望,自己才有一线希望呀!
蔡庸迪刚一离开,田承乾就冷笑了一声,蔡庸迪的心思他如何看不出来,若不是在他这棵大树上绑得太死,根本脱不了身,蔡庸迪早就做了一只散去的猢狲,跑去舔田三思的屁股了。
蔡庸迪如此安慰,不过是希求自保罢了。只有劝的他不甘心,才会有心维护爪牙。他如今虽已失势,但是凭他在田氏宗族的影响力,绝不会一下子就被削弱,如果他有心保全几个小喽罗,相信不会有人冒着逼他狗急跳墙的危险不依不饶。
但是,他做王储的希望已经不在,隐忍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现在只想找出那个坏了他的大事,绝了他称王梦想的人,不惜一切地报复,不管是两败俱伤还是同归于尽!可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为什么惹得姑母女王如此震怒。
田三思、管伯的连番告密激怒了田七娘,田七娘在决定铲除仇神机,罢黜田承乾的时候,为防消息泄漏引起金吾卫兵变,同时也担心这一系列的丑闻有辱朝廷的尊严,使边军对朝廷失去信任,马上就动用羽林卫封锁了整个宫廷,所以直到现在,田承乾还没有机会跟他在宫中的耳目取得联系。
不管如何,让我知道你是谁,老子就一定要你死!
田承乾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地诅咒道:隐忍?隐忍个屁!大不了同归于尽罢了,此仇不共戴天,老子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狮子狗舔光了地上的美酒,心满意足地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它努力尝试了半天,也没爬过平时很轻松地就能迈过的门槛,狮子狗纳罕地转了几圈,忽然一头撞到门框上……L
☆、第227章 情醉最殇
庄文语开心的说着一些絮叨的花儿,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管仲的存在,她喜欢看着管仲吃东西,喜欢说事情给他听,这样做的时候,她会有一种安详恬静、幸福满足的感觉。
管仲感慨地道:文语,我对不起你……敬你一杯!
管仲今天是头一回不用人劝,就自己喝得很痛快,此时他已喝得俊面飞红,庄文语今天也是格外的开心,一杯杯醇浓的葡萄美酒喝下去,她的腮上也泛起了两朵桃花。
见管仲向她敬酒,庄文语忙也举起了杯,两人遥遥一碰,满饮了杯中酒,管仲又斟满一杯,忽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院中走去,庄文语诧异地跟在后面。
管仲一步步走到院中,痴痴地望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忽然屈膝跪倒,庄文语讶然道:仲郎,你这是……
管仲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告祭……你姐姐的……在天之灵!
庄文语急急返回房中取了杯酒出来,走到管仲身边,一撩裙裾,盈盈跪倒,柔声道:奴与仲郎一起告祭姐姐!
阿姐……
文妍……
两人仰望着夜空,轻声呼唤着他们的亲人。
天空中一轮明月,皎洁如玉盘,在那明暗的阴影中,他们似乎看到了一张俏丽的模样儿。
管仲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悄然流到了腮边,虽然那已是多年前的旧事,可是一想到爱人那惨烈一幕,庄文语依旧心如刀割。
他垂着泪,把一杯酒轻轻淋在地上。
庄文语也把杯中酒轻轻洒在自己面前,酒液缓缓淋在地上。庄文语心中灵光一闪,身子不由一震,失声叫道:莫非那仇神机就是……就是杀害姐姐的大仇人?
管仲沉默了片刻,轻轻颔首道:是……
庄文语与庄文妍本是两姐妹,管仲与姐姐庄文妍青梅竹马,是一对羡煞旁人的恋人,两人正准备谈婚论嫁之际。但没想到田七娘举起了手中的屠刀。对姜氏一派展开了屠杀,史称“血雨五月”,而庄家正好是响当当的“保姜派”。自然是首当其冲。
还记得那一日,管仲跪在父亲管伯面前,苦苦哀求,父亲只是摇头……
还记得那那一日。管仲在离姜主公府邸前,嘶吼着。苦求着……
还记得那那那一日,管仲发狂,硬闯宫门,只是在田七娘面前。泣血磕头……
也不知是自己的决心,还是田七娘突发的善心,居然应允庄氏姐妹花可活一人……
最终的结果是姐姐将生的希望给了妹妹……
那一日监斩的就是这仇神机。“血雨五月”背后的炮制者也是这仇神机!
文语其实一直以来都暗暗喜欢着管仲,姐姐不在之后。她内心一直都希望代替姐姐,疼他,爱他,照顾他,因此,哪怕是这么多年来,默默陪着管仲周游列国,称呼也由“管大哥”变成了“仲郎”……哪怕仅仅是姐姐的替代品,她也愿意,她也开心……
往事在眼前的闪现也就只是一瞬间,但瞬间已经让人朦胧了眸眼,庄文语偷偷瞟了管仲一眼,他闪着泪光的双眼正痴痴地凝视着空中那轮明月,郎君的眉又黑又亮,斜飞入鬓,郎君的鼻梁又高又挺。犹如悬胆,郎君那抿起的双唇轮廓分明,唇线清晰,他真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管哥哥,仲郎……在这柔和的月光下看着他,庄文语心中不禁悄悄泛起了一丝涟漪,不禁为他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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