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快午时了,刚才二叔母派人来让他们过去用膳,他看她睡得熟给辞了。
黎婉脖子还痛着,而且,睡久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厉害,秦牧隐见她手按着脖子,慢慢摸上去,“脖子不舒服?”
黎婉点头。
先伺候秦牧隐,等他出去了,才叫紫兰到屋里来伺候,黎婉见她端着水,“怎么了?”
紫兰满脸堆笑,轻快道,“侯爷说您脖子不舒服,奴婢先拿热水给您敷一下,然后再给您按摩按摩!”看到两人关系这么好,紫兰由衷的为黎婉感到高兴。
秦牧隐回来时还很早,她让侯爷进屋唤夫人起床,被侯爷拒绝了,说要是没什么事不要打扰夫人。
一早上,侯爷进屋后没有再出来,二老爷府里传信来,她进屋通禀,隔着屏风,低着头,不敢往里看去,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两人没用早膳,坐在桌前,黎婉才感觉肚子饿了,慢悠悠吃了饭,秦牧隐说去一趟尚书府,黎婉在府里也没事,商议,“侯爷,不如我们走路过去,顺便去铺子里问问有没有合适的绣娘?”
绣娘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老夫人将府里以前做绣娘的叫了两位来,黎婉心里合计着,今年老夫人四十大寿,该热闹热闹一番,故而,再找两名绣娘回来,下个月她准备陪老夫人去云隐寺住一段日子,云隐寺的得道高僧多,可是,皆没有普度大师厉害,上辈子,老夫人去云隐寺偶遇普度大师,普度大师送了她两幅画样子,全是经文的花样子,江妈妈说要绣一座屏风,给老夫人绣一件衣衫,可是,平日杂事多,绣了好几年才绣出了一件衣衫。
她针线不错,可是缺乏耐心,再请两名绣娘回来,她忙不过来时可以帮帮她,算是给老夫人的生辰礼。
她记忆里,老夫人去云隐寺是因为救了一个小孩子被普度大师遇着了,普度大师长年云游四海,回寺里的次数极少,见着老夫人,说是缘分,就送了两幅经文的花样子。
具体细节她就不明白了,当时,老夫人刚从寺里回来,江妈妈和李妈妈要找老夫人为她们做主,老夫人得了花样子高兴不已,就把她叫去静安院叮嘱了两句,无非就是说张妈妈李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遇事大家好好商量,黎婉气不过,老夫人不在的一个月了,江妈妈李妈妈暗地里给她使坏,连带着侯府其他人也刁难她,她喜欢吃的菜没有,要喝的茶没有,她语气冲,说了两句狠话。
老夫人当时脸色就不太好了,碍着下人在没有发作,然后,她就怒气冲冲走了,那日后,张妈妈李妈妈收敛了些,她却是越发不忿了,觉得老夫人没有当主子的体面,和下人讲道理,不喜欢直接发卖出去了,还留在府里干嘛。
秦牧隐见她走神了,低头思忖了一番,以往府里没有绣娘,他穿的一针一线是老夫人和江妈妈绣出来的,丫鬟奴才的衣衫是直接从绣庄买的,一年一人八套,“不如再多找几名绣娘,府里一百多号人,需要绣娘的地方多,这事不急,侯府每年在绣庄定的一年的衣衫,绣娘可以慢慢找!”
外边的绣娘家世不清不楚,庄子上针线做得好的可以先调回府里。
黎婉颔首。
马车刚拐进尚书府外的一条街,远远的看见秦淮左右牵着一个小孩,身侧跟着一名夫人,站在大门口,对面,元氏带着几个婆子,婆子手里拿着棍子挡着秦淮的去路。
黎婉讶异,秦淮直接把人带回家了不成?
秦牧隐眼带不屑,吩咐全安,“回吧,等她们觉得丢脸丢够了再说!”
黎婉心里奇怪秦牧隐的反应,他对秦淮一直不屑一顾,鄙夷得很,什么原因她确是不知。
“侯爷,她们会不会打起来?”
旁边好些人都探头探脑看热闹,黎婉觉得元氏也糊涂了不成,在门口这般,秦淮凭着七出之条休了她,何苦要落人口实,给秦淮这个机会。
半晌,才听秦牧隐语气阴寒道,“今天这事,御史台高兴了,二叔的尚书做到头了!”
黎婉清楚,上辈子,秦淮也是今年没了尚书之位的,不过,是在年底,而不是现在。
“侯爷,你说二叔真的不管大堂姐,二堂姐,承王妃的名声了吗?”娘家闹出这种事,难堪的还是子女,尤其是承王妃,与靖康王妃,安王妃本就不对付,出了这事,每月的家宴上就会被她们嗝应。
秦牧隐放下帘子,眯了眯眸子,寒光摄人,“他顾着的永远是他自己!”
黎婉见他嘴角嘲讽,心想,难不成秦淮不喜欢元氏连带着元氏生的子女也不喜欢?她一想,昨天见到秦淮,他被元氏打到了额头,手揉着额头的伤,没觉得他露出讨厌的神情。
秦牧隐不愿与她多说,秦淮走到今日,被有心人设计了,不过,也要他乖乖入套才行。
秦牧隐吩咐把车停在一处首饰铺子外面,黎婉以为他是要给老夫人挑首饰,跟着下了马车,秦牧隐去了隔间,“你自己选两样喜欢的,过几日宫里有宴会!”
黎婉脸上一红,她的首饰让紫兰收起来了,花式复杂样式繁冗她不觉得好看,反而喜欢样式简单的。
掌柜的在京里混了多年,北延侯府的马车还是能认出来的,已经躬身候在门边,另一个小二上前,引着秦牧隐去楼上的隔间。
掌柜的垂着头,直接把黎婉带去了楼上,首饰很多,有簪子,玉镯,耳环,耳坠,吩咐人守在门口,能入二楼的皆是达官显贵,担心被人冲撞了。
满目琳琅,黎婉花了眼,视线落在一只玉镯上,细小的梅花刻文沿着玉镯,好像镶了一层梅花边,色泽亮丽通透,掌柜的精明,立马递上镯子,黎婉拿在手里,温润舒适,她看了看里面的暗纹,好像梅花的枝干,弯弯绕绕。
掌柜一脸堆着笑,“夫人好眼力,这是刚从南边淘回来的货,敢保证,放眼整个京城,找不出一模一样的来!”
这时,外边响起了一道女声,“什么好货,京里找不出第二只,掌柜的不如给我瞧瞧?”
黎婉转身,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着一袭粉衣拖地,上锈蝴蝶暗纹,黑丝用蝴蝶玉簪盘起,周围圈了三条金链,鏈子上饶了一圈在额前坠下成蝴蝶,金链上的蝴蝶随着她款款步行在额前左右晃着,峨眉淡扫,不施粉黛,仍掩不住绝色容颜,身后跟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与之相较,暗淡无光。
黎婉留意到女子说话时,手腕上的镯子,嘴角勾起一抹笑,“乔大小姐也来逛逛?”
乔菲菲手腕上的镯子是她送给乔双双的,没想到被她拿去了,黎婉朝乔菲菲身后的乔双双点了点头,见小姑娘脸色惨白,估计是担心她误会她把镯子转送给了旁人。
周沁的性子懦弱,可是不会上赶着巴结大房,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不会把乔双双的东西送给旁人,镯子怕是乔菲菲用不入流的手段得来的。
乔双双姿态优雅,美目流转间黑色的瞳仁左右游移,恍若迷路的仙子般,好看至极,可是,脸上的神情淡漠,走上前,盯着她手里的玉镯,“曾听祖母说小时穿金,老时戴玉,侯夫人年纪轻轻也喜欢这种了吗?”
不等黎婉出声,她接着说道,“祖母最爱这种花纹的首饰了,能在玉上雕刻梅花而没有雕刻的痕迹,真是上品了,侯夫人出身虽然不错,这个镯子的要价怕只是百十两,侯府又是老夫人当家……”
说完,朝掌柜淡淡的投去一瞥,“掌柜是要让侯夫人回家被责罚不是?”
掌柜的急忙摇头,想说侯爷在隔间,侯夫人哪会是没有银子的主?
黎婉轻轻笑了,乔菲菲目中无人,仗着姿色不错,有几分才华,行为处事嚣张怪异,明里暗里说她年纪大,暴殄天物,出身不好,穷,黎婉将手镯顺势戴在手腕上,还故意晃了晃,“买东西,眼缘最好,就与人和人相处一样!”
乔菲菲正思忖着黎婉话里的意思,她已经转身挑了一件金饰,挂在了乔双双脖子上,乔菲菲双眼一斜,目光阴冷至极。
黎婉不疾不徐道,“有的人一见面就觉得她俏皮可爱,想接近她,有的人,声音再甜,听在耳朵里也感觉像是蚊虫在飞!”拍了拍乔双双的脖子,“你大姐姐说小孩子穿金,我觉得这个好看,果真很衬你!”
从来没有人敢给乔菲菲难堪,乔双双下意识要把脖子上的金项圈取下来,黎婉按住她的手,不紧不慢又吐了一句,“你年纪小,戴着好看,你大姐姐喜欢玉!”
一句话,暗讽乔菲菲年纪大。
掌柜弓着背,尽量降低存在感,面前三位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隔壁,秦牧隐啜了一口茶,朝对面的人举了举茶杯,这才是黎婉本来的性子,怎么被欺负了就要怎么欺负回去。
第034章 心乱如麻
乔菲菲气得脸色通红,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黎婉心情极好,走到首饰前慢悠悠的观赏着,给老夫人挑了一只刻有梅花纹路的簪子,与玉镯刚好成对,黎婉走一步,乔菲菲就跟着她走一步,咄咄逼人的眼神射出的寒冰要把人冻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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