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蒙眼底的狠厉一闪而逝,这个妹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是不该牵扯她太多,敛去心底的情绪,他木讷着脸,“我知道了,你好生养胎,不管皇后娘娘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生下皇子才有筹码。”
韩贵妃点了点头,叫身边的宫女送韩蒙出去,等人回来了,问,“你看着五爷的脸色如何?”韩蒙记仇!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性子,她担心韩蒙私底下找秦牧隐麻烦,那时候就惨了。
“奴婢瞧着五爷神情肃然,目光凶狠,像是遇着什么大仇人了似的。”宫女当时低头走路,并没怎么注意,送韩蒙到了宫门转身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的,光是看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本宫清楚了,你去问问,本宫要的燕窝怎么还没有端来。”
宫女称是退下,又转身,欲言又止,折身回来的时候遇着北延侯府老夫人从皇后宫殿出来去太后寝宫,不知该说还是不说。
“还不快去,饿着本宫肚子里的小皇子要你们好看。”韩贵妃张嘴怒斥,丫鬟晃神,步伐匆匆走了。
老夫人和秦籽韵一同去太后寝宫,秦籽韵没料到不过一句话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老夫人心里偏颇秦籽韵超过了秦牧隐,“大伯母,待会我会好好与太后娘娘说的,您来的时候,堂弟妹可知道?”
老夫人知道秦籽韵想问什么,温声道,“她什么性子你怕是也能看出一二,在外边张弛有度,在侯府性子就软了,今日的事情我也没与她说,她做月子,忧思太多对身子骨不好,况且,你堂弟心里一直存着这么给想法,我从来不强迫于他,况且,婉儿是个好的,真要有人进府了,指不定怎么乌烟瘴气呢。”
老夫人说的实话,黎婉受的苦够多了,侯府不能对不起她,真要没有孙子就算了,唯一平平安安就好。
太后从先皇死后一直深居简出,锦太妃心里膈应太后如何不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听宫人说北延侯府老夫人来了,太后一怔,那人可是常年不出门的,上一次入宫还是因着先皇冤枉北延侯府害得黎婉受伤一事,急忙摆手,“请秦老夫人进来吧。”
太后在花梨木桌前落座,吩咐人推开窗户,满园馥香,沁人心鼻,太后转身,秦老夫人已经到了跟前。
好些时日没见了,秦老夫人没什么变化,已过四十的年纪,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变化,一身暗紫色褙子,深色缎面长裙,眉眼精致,肤色极佳,好似花园绽放的兰花,气质偏偏。
想当初,夏家家世门槛低,夏氏刚嫁进秦家的时候,京里边甚至没听说过夏家,几次宴会后,旁人都争相打听夏家还有没有为说亲的小姐,夏氏容貌昳丽,气质温和,举手投足间比大户人家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是皇上碍于身份,只怕也是中意她的。
太后摆手命身后的丫鬟倒茶,语声徐徐,“进来怎么想着进宫了?别行礼了,快坐下,我好生看看你。”
夏氏仍然行了礼,随着皇后娘娘落座她才在皇后娘娘下首坐下,开门见山道,“臣妇来也不是闲聊,而是有事恳求太后娘娘帮忙。”
太后狐疑地瞅了眼皇后,秦籽韵笑道,“大伯母来不是为着其他,母后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您说往北延侯府塞人的事?”
太后怎么会不记得,这件事还是锦太妃怂恿的,锦太妃说之前不清楚北延侯府的情况,原来秦牧隐身边没有人伺候,如今,黎氏怀了身子,秦牧隐身为皇上近臣,若不送点分忧解难的人过去,旁人只会说皇家人过河拆桥,锦太妃说的话难听,太后却觉得不无道理,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秦牧隐身边没人,的确说不过去,故而才有了这个想法,正逢秦牧隐在昭阳殿和皇上说事,顺便把人叫到跟前问了他的意思,秦牧隐当场拒绝了,“太后娘娘,微臣与内子一路走来不容易,,微臣早已下定决心一世一双人,微臣在佛祖跟前许了愿,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锦太妃立马接过了话,太后不想强人所难,不想夏氏来找她竟是为这件事情。
听完夏氏说的,太后忍不住好笑,“是哀家思虑不周了,待会,哀家就叫宝公公传旨,不会给黎府和北延侯府带去麻烦,你放心吧。”太后拉着夏氏的手,她与夏氏见面的时候不多,可是,因着老侯爷和先皇的关系,太后没少听说关于夏氏的事,兴致来了,叫宫女把棋盘拿出来,夏氏棋艺好,偏生老侯爷不会下棋,太后也喜欢这个,皇后在一旁看着,偶尔附和两句,屋子里气氛融融,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家人呢。
而听宫人禀告说夏氏在太后寝宫待了两个时辰才离开的锦太妃气得牙痒痒,宫女跟在她身边多年,看着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由得出声劝道,“太妃娘娘,奴婢瞧着怕是太后请秦老夫人进宫的,秦老夫人毕竟是皇后娘娘伯母,当年对皇后娘娘有提拔之恩,皇后娘娘陪着实属正常。”
皇后娘娘的为人真没有话说,每日先去太后寝宫请安,之后就来这边,遇着锦太妃脾气不好的时候,一坐就是一上午,从来没有半句抱怨,宫女也是不想锦太妃和皇后娘娘关系闹僵了,皇后娘娘执掌后宫,宫里边的妃子比先皇在位的时候安生多了。
“大伯母?论起来哀家可是她婆婆,叫起大伯母倒是亲热,算了,不说皇后娘娘了,哀家瞧着她不过是个墙头草,当年皇上没登基的时候可是长年往哀家宫里边跑,现在,哀家的话是不中用了。”锦太妃脑子里刚刚有了主意,“吩咐人备轿子,哀家去韩贵妃宫里坐坐。”
老夫人从宫里回来第二日,京城就传开了一件事,原来,北延侯府老侯爷死的时候说了禁止子孙后代纳妾,便是皇上强行塞人都不准,一时之间!羡慕黎婉的声音都能将屋檐塞了。
紫兰言笑晏晏将外边的事情说来给黎婉听,“奴婢瞧着好多人眼红呢,也是,不是谁都有夫人的好命,她们可羡慕不来的。”
黎婉听了也好笑,不过,话是太后嘴里说出来的,想必是老夫人的意思,秦牧隐被召进宫里边去了,黎婉一时之间找不到人说话,给孩子喂奶的时候忍不住念叨,“你奶奶从来都是为她人着想得多,以后,可要好生孝顺你奶奶,知道吗?”
唯一闭着眼,小手紧紧握成拳,这两日,她发现唯一少有清醒的时候喜欢吃拳头,有次还发出了声音,她以为她手里抓着什么,用劲掰开,什么都没有,秦牧隐寻来的书上说小孩子会吃拳头的事,黎婉没放在心上,她以为孩子吃手是饿了的缘故,喂饱了唯一她就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没料到唯一还是吃手了,给她洗澡的时候,黎婉吩咐全竹将她的手多洗两下,担心手上残着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
唯一嘴里含着奶,人已经睡着了,黎婉不抽回来,盯着唯一看,没过多久,唯一又吸吮了两下,黎婉脸颊的笑缓缓绽放,秦牧隐进屋,手里拿着几只桂花,问黎婉笑什么。
黎婉指着唯一,“我笑唯一睡着了还要吃奶。”瞥了眼开得正艳的桂花,“侯爷从哪儿摘回来的?”
“皇上手痒拉着我过招,完了,叫我随便在花园里选点什么,看桂花开得好就折了回来。”他以为皇上宣他进宫有什么急事,没想着是这个,花园里就桂花开得最好,他挑了显眼的折断了,皇上只怕好些日子不会去花园赏花了。
将花插在窗边的花瓶里,秦牧隐回来挨着黎婉坐下,他身上全是桂花的香味,黎婉吸了吸鼻子,舒适地靠在他身上,“孩子百日的时候真的在宫里办吗?”
“皇上的心意拗不过,你要是不想的话……”
“我想,只是担心有人说闲话。”孩子洗三礼她没有出去,外边的闲言碎语也只是紫兰说与她听的,她担心百日宴再吃个什么事。
秦牧隐打断她的胡思乱想,“百日宴什么都不会发生,你放心吧。”
宫里边作祟的无非就是韩贵妃和锦太妃,韩蒙准备动手了,锦太妃和韩贵妃只怕会被皇上禁足一段时间,百日宴,谁都不敢找黎婉和唯一的麻烦。
黎婉点了点头,皇上给唯一的殊荣,放眼整个京城可是头一份,唯一越受宠,以后旁人就越不敢欺负她,黎婉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对了侯爷,百日宴上要是锦太妃……”
“太妃娘娘日理万机吃斋念佛,那日人多她不喜欢热闹,安心吧,我都安排好了。”秦牧隐吻了吻她不安的眉头,听她皱眉道,“侯爷,老夫人入宫的事,旁人会不会议论?”
秦牧隐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该是要议论的,出了月子你出去走走,到处都说你福气好……”
黎婉相信这个是真的,她想问外边有没有说老夫人的坏话,秦淮和秦源是老侯爷的弟弟,身边都有通房小妾,老夫人将事情推到老侯爷身上,旁人只会以为老夫人善妒,容不下丈夫身边有人……
“侯爷……”
“多少年了,老夫人哪会在意这些,况且,过去的事情旁人想说什么便是对老侯爷不敬,不会有的。”他不纳妾,总要有个说法,秦牧隐不想理会,然而,有的事情无论男子怎么努力,受人非议的总会是女子,他不纳妾是他的意思却不敢说,说了,便是将黎婉和唯一推到风口浪尖上,蒋家男子成亲条件严苛在京里出了名,然而,往上几代,蒋家夫人因着善妒被人逼得自缢一事,京里边还在都还在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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