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说仁和帝就明白过来了,的确,他心里也有这个顾忌,转而问其他三人,“三位爱卿的意思是?”
韩阁老上前一步,余光微微侧目瞥了眼乔老侯爷,声音冷静有力,“皇上可否将写信的大臣叫进宫,这件事,怕是有人不肯放过秦侯爷和承王才有意重伤……”其他二人表示赞同,字迹虽然临摹得像,终究露出了破绽,一个人写字久了会有自己的习惯,而书信上的自己,下笔略有迟疑,停顿的地方久了,颜色深一点,墨汁也较重,收笔的时候不够干净利落,而公文,秦牧隐即使有意压抑住内心的豪放不羁,一笔一画仍透出路大气泠然的气势来,不是临摹的书信能比得上的。
京里边流传靖康王压榨百姓的事,早前,皇上放了刑部一批狱卒,平中的玉石出名,也说了靖康王的事,这次据说还有万民书,仁和帝没公布,在朝堂,得到的消息越多越有力,位极内阁,他们知道的消息也不会少。
三位阁老来的路上从各自的表情上就看出了对方想什么了,皇上压下这件事怕是属意静康王,他们不能苟同,未上位都能欺压百姓鱼肉群众,待静康王得势,天下的黎民百姓日子就难过了。
韩阁老细细将书信和折子的不同说了,其他两人也附和。
“皇上,微臣同意韩阁老的说法,这封信怕是有意栽赃,皇上可否请弹劾的那位大臣进宫来当面问问,书信分明是仿冒秦侯爷的笔迹,意图构陷承王,朝堂上,这种心思歹毒的人留不得。”
于阁老语气更重。
仁和帝一怔,他仔细看了看,“出自不同人的手?”
韩阁老点头,一旁的乔老侯爷蹙了蹙眉,明明一样的字迹,韩阁老为何要胡说,当即,上前一步,拱了拱身,“皇上,韩阁老怕是看错了,微臣看过了,的确是一个人的手笔。”
韩阁老上前一步,指着公文和书信上相同的字,道,“皇上,您在仔细看看便知。”
乔老侯爷隔得远,仁和帝拧眉的表情中他看出了情况,怕是真的不同,他觉得奇怪,秦牧隐给太后抄的经书他看过,和书信上的自己一模一样,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仁和帝面露凝重,幸好没有将承王和秦牧隐召进宫,否则又会出乱子。
韩阁老见仁和帝明白了退后一步,跪下地,一脸严肃,“皇上,上奏之人包藏祸心,构陷皇子,还请皇上不要姑息养奸,承王掌管御史台从未拉帮结派,北延侯府的秦侯爷年纪轻轻,虽有皇上恩宠终究资历尚浅,此人一举想铲除了承王和北延侯府,其中存了什么心思微臣不敢妄自揣测,可此番举动皇上若是不处置了,怕是难以平愤。”
仁和帝敏锐的抓住了最后两个字,“平愤?”
韩阁老点头,“皇上,北延侯府人丁单薄,秦牧隐那小子也算微臣们看着长大了,不说他老子的忠心,他老子那时候倔得跟头牛似的,他随了他老子的性子,哪有什么二心,京城里有人议论说北延侯府回江南是为惹怒了皇上……”
当时,北延侯府老侯爷带兵打仗保卫四方,他死了,在京中的威名还在,闹出这种事,百姓愤怒也是正常,况且,黎氏还受了那么重的伤,百姓们性子单纯也明白朝堂厉害,知道和靖康王有关,平中的事情穿出来,京里许多百姓开始不满了。
仁和帝一怔,京中的事情他没有听说,瞅了眼一侧的公公,他也摇头不知。
韩阁老说的只是少数人的心思,毕竟,许多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他们可是怨恨朕?”
韩阁老摇头,如实禀告,“皇上可以派人再查查靖康王和牧隐去南边的情况。”
韩阁老的声音掷地有声,仁和帝听得出他是偏帮北延侯府的。
乔老侯爷表情凝重起来,韩阁老什么时候和北延侯府交好了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仁和帝目光也变了,韩阁老坦然的抬起头,“皇上,不是我帮着牧隐那孩子说话,瞧瞧最近京中发生的这些事,上次牧隐入狱,他媳妇弄成这个样子,当年,老侯爷在的时候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论起来,就是老侯爷还要称我一声叔,可他从未对我好脸色,现在他不在了,有时候微臣想起来,朝堂上若是有老侯爷那般的人物在也好……”
仁和帝陷入了沉思,老侯爷在的时候对谁都冷冰冰的,不认朝堂上的人是常有的事,得罪的人更是多,他死了,祭奠他的人屈指可数,他如果在,冲着他护犊子的性子,石真和叶苏一个也跑不了,连带着他,仁和帝摸着鼻子想了想,老侯爷翻脸不认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他怕都要挨一顿打。
乔老侯爷不满韩阁老插科打诨,张嘴欲辩驳韩阁老,仁和帝却已经摆手不让人打扰,乔老侯爷只好闭上嘴不说话了。
仁和帝细细回想近日京中发生的事,兵部是他的旨意,之后出现的舒岩,秦牧隐,承王,都是靖康王下的手,仁和帝眼神一暗,视线转向乔老侯爷,韩阁老说的那些事都是靖康王引出来的,他对兵部下手并非是针对安王,靖康王对付承王,其中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乔老侯爷拧着眉,仁和帝的心思他捉摸不透,不过,因着这件事,靖康王在皇上跟前的印象,他躬身道,“皇上,微臣觉得韩阁老说的有理,北延侯府在京中位子不同寻常,而且,皇上让秦侯爷办的几件差事他都办得极好,今日的事情看来是有人无中生有,皇上将那人叫进宫,这种人绝不能轻饶。”
他想将靖康王从这件事中摘清了去,然而话已经晚了,仁和帝闷闷地不说话,若有所思。
半晌,仁和帝让韩阁老起身。
“你们先退下吧,这件事容朕想想。”
仁和帝心里边乱得很,依着现在的证据来看,秦牧隐和承王没有勾结,靖康王倒是可疑得很。
四人退下时心里轻松不少除了乔老侯爷,仁和帝的心思分明是疑心靖康王不容承王和秦牧隐,连带着,还会怀疑到永平侯府头上,乔老侯爷脸色越来越深,瞅了眼旁边的三位,阴沉着脸走了。
回到府里,周沁又来了,乔老侯爷还没缓和的脸愈发冷了,“我不会同意分家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他虽然将爵位给了乔遇,侯府的大小事他不管了,可二房想分家,门都没有。
周沁矮了矮身子,推了推旁边的乔军贵,乔军贵咳嗽两声,上前,彬彬有礼道,“父亲,分家是孩儿的意思,您与大哥在朝堂都能独树一帜了,唯独孩儿还一事无成,故而,想搬出府去,没了永平侯的庇佑,孩儿也能撑起一片天来,还请父亲成全。”
乔老侯爷不吃这一套,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耐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分家,等我死后吧,你去将你大哥叫来。”
乔军贵是二子,侯府有大房撑着,哪需要他建功立业,好好的过他的日子就好了,乔军贵的目的就是别给侯府添乱,这个时候,皇上怕是将目光聚焦到靖康王府和永平侯府了,闹出什么动静来,都吃不了兜着走,想到此,乔老侯爷又瞪了他乔军贵两眼。
乔军贵站着没动,他的儿女已经大了,过不了两年就要开始说亲,妻子说得对,侯府再威望,他们二房什么好处都没有,看汶定侯府二房的情况就能窥见一二,什么都被大房压着,亲事上怕也是如此。
逢着乔遇给乔老侯爷请安顺便问问京里的事,乔菲菲送了信来,夏青青那人她是容不下了,为着这件事,他来问问乔老侯爷的意思。见乔严和周沁在,他板着脸训斥,“二弟,父亲刚从宫里回来,你快回去,打扰了父亲休息怎么办?”
乔军贵身子不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他从小就害怕这个大哥,听到他的声音,心底的恐惧就起来了,周沁却是没动,脸上笑意盈盈道,“大哥,我们来给父亲请安,你火急火燎的,可是菲菲在王府又出了事?”
乔菲菲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本以为过去是正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侧妃,周沁心想,这就是报应,和夏青青不过是半斤八两,夏青青陷害黎婉的事情她细细一想就清楚了,那人心思深沉,乔菲菲在她手里怕是没讨到多少便宜。
乔遇一怔,不动声色道,“二弟妹说的什么话,你也是看着菲菲长大的,她过得不好你就开心了?”
周沁撇了撇嘴,左右这个家是分定了,老夫人和袁氏联合起来天天折腾双双,袁氏见双双笑得开心她心里都不舒坦,冷言冷语就算了,扣了双双的月例,还以不敬长辈为由让双双在屋里反省,袁氏就是嫉妒双双过得好,她的女儿却走到了那步田地,周沁是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下去了。
打发走了两人,乔老侯爷心里还存着气,“我看着你二弟被周氏带偏了,周氏是个来事的,当初就该休了她。”
周沁第一次找大房闹得时候乔老夫人就想将周氏休了,是他阻止了,现在看来,老夫人的选择对的。
乔遇听着他语气不对,“父亲,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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