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里,看着浅梨腿上还在渗血的利箭,冷不丁生出恶毒的念头来。
冰狩已经开始好一会了,慕容昕还在自己的帐篷里面,他对这样赤~裸的杀伐没有太大兴趣,而且猎玩几个妓子也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光彩事情。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去。
慕容源显然不满意自己侄儿的敷衍态度,他的亲卫随时保持着进度的报告和邀请。
“三王爷,还剩二十人。”
“三王爷,还剩十五人。”
“三王爷,还剩十一人。”
……
终于变成了。
“三王爷,还剩五人。”
隔了很久,那个小亲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带着一柄弓箭。
“三王爷,还剩三个人。福王的意思,一人一个,如果您不过去,他就割了小人的舌头,然后亲自过来请。”
慕容昕心里叹口气,都是一个祖宗,怎么这个小皇叔就没有一点慕容家的皇者风范呢。
他当然知道慕容源的人狩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被慕容源兴致勃勃邀请过去,慕容昕差点当场吐了。
十多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每人穿着薄纱肚兜,多少个人,狩猎者就有多少支箭,箭射~完了,还活着的人,就可以得到他所谓的最高奖赏,成为福王府的一名侍妾。
那一次,一个聪明的妓子假装中箭,躺在死人堆里,最后在慕容源射~完所有箭后,心花怒放的站了起来,她得意的笑容还没成型,慕容源一挥手,四周静立的亲卫万箭齐发,那个女子瞬间成了刺猬。
“本王的箭是用完了,可是他们还没有呢。”慕容源如此解释自己的规矩。
慕容昕想到这里就摇摇头,对今天的冰狩同样不抱善终希望,他也知道这个小叔叔自然不是那么好打发,便挥挥手,让亲卫在前面带路。
亲卫走在前面,一边小声恭敬的汇报今天的情况:“福王说这些女子灵巧狡猾,断望河冰面滑腻宽敞,便要她们都脱了鞋袜,只要没有被箭簇射到脚,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出者。”
天寒地冻,也只有福王才想的出来。
亲卫还没说,本来福王想的要是还跑得快,就在冰面浇水,将这些妓子冻住,免得失了准头。
慕容昕听他继续说着:“福王不满人多又入不得眼,便先分给了左右亲卫。教他们先从那些长相平淡的开始清理,一直到最后剩下十人,这才邀请四王爷动手。”
“四哥动手,竟然还剩下三人?”慕容昕缓缓道,“想来,这三人定是倾城之色,教四哥也生出了怜惜之心。”
亲卫有些迟疑:“三王爷一见便知。”哪里是什么倾城之色,除了一个女子担的起,其他都是躲在死人堆里面的躲过的,要想杀掉,必须足够的力气,透过前面的死尸才行。而死尸很快死硬,所以越到后来难度越大。——所以,还留下两个幸存者。
亲卫不知道,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幸存者已经被慕容恪一箭射穿头颅,一个被慕容源一箭射中了大腿。
慕容昕听了倒是有几分疑惑,福王那是京都第一采花官,何等美色没有见过,除了那些位高权重养在深闺的闺阁女子他没有兴趣——规规矩矩像是嚼过的干面般没意思,其他的什么样的美色没有见过?竟然还会有手软的时候?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簌簌北风中,一个女子长身玉立,一身已经半褪的宽袖衣衫勾勒出美好的轮廓。她的目光清冷,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动过。
他一直站在风口浪尖的尊贵之地,投怀送抱的各式各样的女子,而这样的女子显然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的身上既有世家闺秀的高贵得体,也有小家碧玉的精致沉静,还有一些呼之欲出属于风月女子的轻佻和风情。
他的眼睛只是移过去,就只能紧紧盯着她,他开始惊讶他的军队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女人,而他却不知道。
——她的眼睛明亮美丽,仿佛将万千星光都汇于其中,叫人望而沉醉,连灵魂都要陷进去。
——她的嘴唇红润迷人,嘴角微翘,仿佛盛开的睡莲,只是远远一看,便会忍不住想要亲~文的冲动,而这样的嘴唇在她白的几乎快要透明的肌肤上,立刻生出一副旖旎的画面,他几乎马上就可以想象手指游走在她肌肤的触觉。
光洁的冰面上,她站在风中,衣袂飘舞,赤~裸双足,像是一块莹润生光的美玉,又像是沧海遗落的珍珠,让人恨不得立刻把玩手中。
可远观,可是更想亵~玩焉。
他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在他需要的时候,随时都有享之不尽的美色佳人,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让他的血液像如今突然这样沸腾奔涌,一种从心底想要拥~有她占`有她的渴望几乎要主宰了他的理智。
他感觉到身体微微的触动。
这个女子竟然让他有瞬间的难以自~持。
他呆了一呆,亲卫又回头说了什么话,他这才回神走过去,慕容源不满的捶了他一下:“日常原来都是糊弄你皇叔,竟在营中藏了这等美色独享?”
慕容昕冲着对自己打招呼的四王点了点头,这才有些迟钝的回答:“侄儿,还真不知道。”如果知道,那还会留给你吗?
他侧过头,探询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参军。
吴越攸叹口气,缓缓回答:“她是宁庄臣的女儿,宁卿。”
第15章 千金人靶
慕容源听了,转过头去仔细又看了一眼:“这个宁卿,还是有点意思,本王那天倒是看走眼了。”
他转过头,啧啧可惜:“这么好的美人,怎么舍得放到浣衣房里面做苦力?”
慕容恪不动声色的看了慕容昕一眼,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异样。
对一个闺阁千金来说,在浣衣房做苦力,可是比在女闾接~客要好得多吧。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安排。
慕容源一挥手,一个亲卫立刻奉上一支黑翎毛长箭,箭身刻着一个小小的福字。
锋簇阴冷。
“该你了。”慕容源嘿嘿一笑,“方才所有的箭簇都用完了。我和老四都有出手,现在这支箭该你的。老规矩,虽然叔叔也舍不得这个大美人,但也不能坏了规矩——”
按照慕容源的人狩规矩,剩下的三箭,一箭一个人,如果这个妓子躲得过,那便有机会受到抬举。
因他和慕容恪都已经出手,只剩下慕容昕,而他的目标,便是宁卿。
慕容昕慢慢净手,带上扳指,伸手接过箭簇,感受到慕容恪的注视,越发放缓了动作,漫不经心的搭箭拉弓:“叔叔如果要留人还要快些决定。”
他的姿势娴雅,动作缓慢,带着一贯的淡然和尊贵。
人人都知道四王爷是太子身边的人,他镇守西疆对北疆的慕容昕何尝不是另一种辖制。
而宁卿的发配隐隐在朝中有传言也是因为太子的授意,将一个反臣的女儿送到他支持的皇子身旁,就像是埋在深宫贵妇院中的巫蛊,一旦需要,只要挖起,那便是腥风血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而现在,宁卿和那些神秘的碱豆,将可能牵扯出更可怕的事情。
这个女人留不得!
吴越攸看看宁卿,又看看慕容昕,又看看慕容昕,咬紧牙齿,只差没跺跺脚,一副恨不得一把抓住慕容昕的手,替他射了这箭的模样。
慕容恪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手轻轻捏着下巴,再耐心不过的模样。
风吹的慕容昕衣摆猎猎作响,寒意笼罩四野,他的眼睛在女子那莹润的身体上和光洁的脚上微微停驻。
淡淡出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拉开了弓,玉扳指扯出一轮满月,缓缓瞄准女子,从额头转移到喉咙,又从喉咙转移到心口,他微微眯起眼睛,仰起下巴,这样可以增加准头。
吴越攸眼看三王爷做出决定,顿时悄悄松了口气——这个时候,那么多眼睛盯着,就是对面是个仙女也要射~出个窟窿来啊。
慕容昕控弦,提指,瞄准,千钧一发离弦前,慕容源忽的咳了一声。
他几乎立刻终止了动作,转头看向慕容源,眼里有淡淡的笑意:看来你还是舍不得嘛,同时,手上卸了几分力,心头更是微微一松,这是福王要留人,可和他自己的犹豫没关系。
慕容源咳咳了两声,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喘气:“哎呀,风呛了,别管我,你继续。”
慕容昕停滞的脸上愣了一下,接着缓缓露出一丝琢磨不定的笑意。
他的弓利落的再次举了起来。
就在他搭箭的瞬间,忽然旁边吴越攸一声惊呼,他极目望去,只见方才那个被慕容源射中大腿的女人,此刻血流如注躺在地上哀嚎,宁卿手里紧紧抓住一支黑翎箭,上面还在滴滴答答流血。
是她!就这么直接拔出了这支倒刺箭!
这样的季节,女人的伤口被寒冷迅速侵蚀,变成暗紫。
慕容昕第一个念头,她是想杀了这个女人好独占鳌头吗?然而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见慕容源低哼一声:“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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