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华的笑声回荡在大营中。
赢壮站在营帐外,阴沉着脸,听着营帐内的笑声,心中盘算着。
第三章 训三军
甘茂既存异心,便联合一些自己素日交好,以及与诸公子交好的臣子,以太后与五国签约过于让步为名?于咸阳殿上发难:“臣以为,太后如此行事,误国误民,臣等不敢奉诏。臣请太后退居内宫,还政于大王。”
群臣亦是喧嚷:“臣请太后退居内宫,还政于大王。”
芈月冷笑一声,扔下一堆竹简到甘茂面前,斥道:“甘相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甘茂低头瞄了一眼竹简上的内容,脸色大变。
芈月冷笑道:“怎么不说话了?朕丧权辱国?朕误国误民?甘相自己私底下拟就的条约,可是几乎把秦国卖得只剩下咸阳了!当日列国兵马陈列函谷关的时候,甘相又在何方,出了何力?常言道:‘主忧臣劳,主辱臣死。’武王荡任用无知鄙夫,效蛮力举鼎身亡,你身为左相,罪当如何?”
甘茂本被芈月一连串的话说得无言以对,索性横下心来反驳道:“甘茂虽为左相,但无法劝阻君王,满朝文武又何止我一人?所以到了今日,目睹朝堂混乱,我才不得不进谏。太后,牝鸡司晨,乃国之乱象也,太后若继续贪恋权力,秦国必将大乱。臣请太后还政于大王,有何过错?”
芈月斥骂:“秦国内忧外患,你不能御外敌、平内乱,如今诸侯兵马退去,你倒会上下串联,要挟君王。如此无德无才无耻无能之人,还敢立于朝堂吗?殿前武士,把他给朕逐出去!”
甘茂听到要逐他出殿,脸色一变,终于下定决心,徐徐作揖道:“太后指臣无能,臣亦不敢再居相位,就此请辞,不劳太后驱逐。但太后这样轻客慢士,羞辱臣下,今日我甘茂离开,不知来日,这咸阳殿上,还有什么人能继续立在这儿!”
说罢,便大步离开。底下臣子们见此情景,立刻炸了营似的闹了起来:“甘相不能走,不能走。臣等请太后三思!”
芈月冷笑一声,拂袖站起,朗声道:“朕立于此地,对天地诸神起誓——有朕站在这儿一日,能保内乱平息,能保失地重回,能保大秦扬威!谁自认为做得到,可以让朕退居后宫;若是做不到,诸君公卿大夫堂堂男儿,不要学长舌妇之行径!”说罢,拉起赢稷拂袖而去,“退朝。”
朝臣们不想芈月如此强势,顿时怔住,转向樗里疾叫道:“樗里子,此事你不能不管啊!”
樗里疾一咬牙一跺脚,道:“各位卿大夫还请先回去吧,我必会向太后陈情。”
此言亦很快传入内宫,芈月沉吟半晌,道:“你们备好车驾,夕食过后,我要去樗里子府上。”
缪辛忙道:“太后,您若有事,可以直接召樗里子进宫,何必亲自去他府上呢?”
芈月轻叹:“樗里子不比甘茂啊。我初执政,朝堂上还有武王荡的旧臣,甚至诸公子的势力也要压制于我,阳奉阴违。所以,我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态度,让他们知道,如今这朝堂上是谁说了算。甘茂是不能再留了,可是樗里子却是王叔身份,执掌国政多年,我需要他来稳定朝堂,要把他和甘茂划分开来。我礼遇他,也是要朝臣们看到,只要是忠心耿耿的臣子,我同样会厚待他们。”
正说着,忽然秦王稷身边的小内侍竖漆跑过来禀道:“太后,不好了。”
芈月眉毛一扬:“怎么?”
竖漆结结巴巴地道:“大王、大王他……”
芈月问:“大王怎么样了?”
竖漆道:“大王听说义渠君来了,拿起剑就跑出去了。”
芈月一惊站起:“赶紧过去。”
此刻,秦宫宫门外,赢稷手执宝剑挡于门外,眼睛瞪着义渠王道:“你来做什么?”
两人身后.各有武士侍立,见此情况,亦是不由得一齐拔剑,顿时气氛空前紧张。
义渠王高大的身形站在赢稷面前,却是格外有压迫力,他看着赢稷,似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耐着性子同他说:“听说朝堂上出了点事,我来看看你母亲。”
赢稷见了他的神情,不由得心头火起,怒道:“义渠君,寡人乃是秦王你见了寡人,竟敢不跪拜行礼?”
义渠王见这少年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摆出一副小黄鸡想要去撩拨老鹰的架势,不由得笑了笑,伸手摸摸赢稷的脑袋以示友好。赢稷偏过头去,明白他的意思,更是气得不行,一瞪眼,举剑就要向他伸过来的手挥去。义渠王无奈地缩回了手,劝道:“这剑利得很,不是你能玩的,小心伤着了自己。别闹小孩子脾气了,去跟你母亲说,我来了。”
赢稷努力要维持自己的威仪,却发现在义渠王的眼中自己仍然只是一个被他轻视的孩子,脸涨得通红,拿剑指着义渠王道:“你听着,这里是咸阳,不是你们义渠。既然来到咸阳,就要遵守大秦的国法。外臣要入朝,就要奏请,得到批准才能够进来。”
义渠王已经没耐心再去哄这个孩子了:“我若现在就要进去呢!”
赢稷叫道:“那我就要杀了你。”
义渠王摇摇头,只觉得好笑:“就凭你?”
赢稷已经气得发抖了,但见义渠王轻轻一拨,就把赢稷拨到一边去,自己昂首走进了宫门。
赢稷气冲上头,不假思索地一剑刺去。
以义渠王的身手,岂能被他攻到。此时他正过了宫门走下台阶,听到风声正待斜身一让,顺手一牵,赢稷就会摔倒在地,哪知正在这时候,听到芈月的声音:“子稷,住手……”
这一声让赢稷刺斜了方向,也让义渠王怔了一怔,结果赢稷一剑就刺在了义渠王的手臂上。义渠王刚要发作,看到芈月脸色苍白地跑过来,他眼珠一转,捂着手臂闷哼一声,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芈月大惊,冲上前去扶住义渠王,叫道:“你怎么样?”
义渠王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问芈月:“你想杀我?”
芈月顿足:“这是哪里的话?”
义渠王冷笑一声,推开芈月,走出宫门骑上马就走,义渠兵马待要跟上,却被他断喝一声:“不许跟来。”便怔在那儿了。
芈月一急,也冲了上去,拉过一匹马追上去。
赢稷刚从惊惶中回过神来,看到芈月骑上马,急得迫上去大叫—声:
“母后——”
芈月回头看了看赢稷,厉声喝道:“去承明殿关禁闭,我回来之前,不许出去。”说完一挥鞭子,追了出去。
义渠骑兵一愣神间,不知道要不要也跟着,见芈月身后的宫卫却各寻马匹追了上去,不由得也跟了过去。
一时间,宫门口走了个精光,只余赢稷傻傻地拿着剑站在那儿,后面呆立着几个随从。
竖漆战战兢兢地探头出来,叫了一声:“大王,您,要不要回去?”
赢稷本是听了宫中一些内侍的煽动,自以为已经是秦王,又如何能够坐视义渠王公然出入王宫,与芈月毫不避嫌地亲热,甚至当着他这个秦王的面,以一副“父亲”的模样自居。因此听着义渠王到来,便亲自提了剑,想将他阻在宫门外。
不料这个蛮夷之辈,竟然如此狡猾,明明可以避开他的剑,却故意在他母亲面前使这苦肉计,让他遭了母亲的斥责,甚至还招得母亲亲自去追他。母亲这般睿智的人,竟然上了这野人的当!
这一场相斗,他竟是输得彻底,当下恨恨地把剑扔到地上,怒道;“回承明殿。”
义渠王上了马,一路疾驰,手臂上的伤也不包扎,就这么一路滴着血过去了。
芈月在后面越看越是心疼,越看越是羞恼,这么大的人了,和孩子置什么气,受了伤还要耍性子,这脾气简直比初见之时还要孩子气。
她策马向前,若论往日,以义渠王的身手,以大黑马的速度,她自然是追不上的。可是追了一段路程,便见前面的马越走越慢,却是义渠王捂着手臂,手臂上还一直往下滴血,没有用力控马,那马自然就慢了下来。
芈月急忙追上,问道:“义渠君,你没事吧?”
义渠王嘿嘿一笑,忽然伸臂将芈月揽到自己的马上来,一挥鞭,马又疾驰。芈月惊叫一声,也没有反抗,与义渠王共乘一骑。一低头使看到义渠王手臂仍然在流血,急道:“喂,你停下,你手臂还在流血呢。”
义渠王笑得又是得意又是委屈,说:“原来你也关心我吗?我以为你早已经把我忘记了。”
芈月气道:“你,你啊!子稷是个孩子,你也是个孩子吗?你跟他怄气做什么!”
义渠王却道:“我不是跟孩子怄气,我是跟你怄气。”
芈月看着他一脸赌气的样子,无奈道:“好了,好了,算我错了,你赶紧停下,我给你包扎手臂。”
义渠王却扭过了头去,道:“如果你不承认我们在长生天面前立下的誓言,那就让我一直流血到死好了。”
芈月白他一眼,道:“你又胡说!既然是在长生天面前立下的誓言,我怎么会反悔?”
义渠王问:“那你什么时候宣布我们的婚期呢?”
芈月叹道:“你先停下来,让我给你包扎好不好?”
义渠王这才答应,勒马停下。
两人下马,走到路边坐到石头上,芈月从义渠王的革囊里取出伤药,又撕下自己的披风为义渠王包扎。
义渠王看着芈月认真地为他包扎伤口,全神贯注,目不斜视,心中又是委屈又是得意,忽然按住芈月的手,道:“我叫翟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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