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的心细起来,究竟有多细?
柳金蟾一时也无语了,暗想北堂傲这把自己妻主当细作一样查的性子怎就不改还罢了,而今还越演越烈,还由暗到明了?难不成是她柳金蟾名声真的真的“太好了”?
好容易见着北堂傲的神色由谨慎变得微微释然,柳金蟾待要松一口气吧,岂料北堂傲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素闻青楼花魁舞文弄墨,不乏吸引你们这等读书人的才子附庸风雅,不曾想,而今倒真让本公子开了眼界,说吧,这又是给那个楼里的那个哥儿的?”只要不是那等妖里妖气的靠帐内死不要脸的下流伎俩拿下柳金蟾的男人,他北堂傲都不怕——
论琴棋书画骑射,以及品茶闻香问道,北堂傲自认自己自幼常得各路名师主动教导点拨,在男人中,不说在大周数一数二吧,起码不落前十,就是女人也未必能有他这些机遇,至于青楼的……
不足为惧!
市井的,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北堂傲镇定自若地看向柳金蟾,原不指望柳金蟾招,只当是敲敲边鼓,让柳金蟾把皮子绷紧点,在京城的日子好自为之,别让他太操心,毕竟以他的手段,北堂家的人脉,要想查不出个人来,也是个奇迹,总不能这柳金蟾也跟那璟驸马楚天白一般,也是个“鬼附体”吧?
然……一个地方的风水也难说——
楚天白瞎猫碰见了死耗子,愣是娶到了战蛟那傻小子,柳金蟾也是阴差阳错就娶了……
北堂傲欲往深处想想这里面有没有玄机,又或者什么风水之说吧,却见柳金蟾拿手一直指门外:“我突然想……我就要回苏州了吧——
一家人分隔两地也不是办法,不如合家画个像?想了,还能打开画看看——而且……孩子一年不似一年的,来年他们也能看看他们儿时的旧日模样,所以……”
柳金蟾嬉笑着要为自己今儿溜达到花柳巷寻个好理由,无奈北堂傲听了这理由不见欢喜,却反倒又抿了唇,难不成是她哪儿又没说对他心意,柳金蟾转念一想,是了,只提孩子不说他,他能高兴吗?
“也顺便想……她人像画得极好,不如给……给你也画上一二幅,他日带到苏州……就是祖宅祠堂……”你不幸进宫,又或改嫁了,咱也能给咱们孩儿们一个念想。
“我还没死呢?谁年纪轻轻地挂在祖宅祠堂里?”也不怕你柳家的劣根子何时就出个不肖子孙见色起意?
原本已心凉如水的北堂傲一听柳金蟾这话,尤其是要他进祖宅祠堂的话,立刻心里就好似被放了一颗定心丸般,有了落落,不自觉人再度款款地坐在了桌前,心内悄悄地欢喜起来,然,脸上却不敢十分露出来,仍旧板着脸嗔道:“要挂也得挂我老了后的样子,方显得庄重!”
柳金蟾忙点头称是,说着就佯装去喊门外的颜丹青可以走人了,可北堂傲如何肯依?
“既然喊她来了,又何苦喊她急着去?”
北堂傲忙喊住,只是话音一落吧,他又觉得自己急了,宫里如意馆里汇聚了那么多的九州名师,他这身份,怎么也得让名声最大的人画,才配得上他的尊贵,而且他一个男人的模样,又怎能随便给自己妻主外的外姓女人看?
然……柳金蟾难得起了这心,对他有了这点意思,他又怎么好打击她?
“妻主,既然觉得她画得不错,且先让她给咱们三个孩子画画!说起来……她不知都曾给什么人画过?”
北堂傲端坐桌前,一面端茶佯作开恩般开口,一面脸色因心内突生欢喜,微微荡漾出几分大家老爷们的端庄与从容柔和。
柳金蟾乍一听北堂傲这突然冒出的“妻主”“为夫”二词,心里微露诧异,但转念一想,北堂傲这病时好时坏地,他爱怎么称呼,她也只管随他欢喜,何苦细究这些,别无端又让他不欢喜,一会儿排头打下来,还不是自己遭罪?
“呃……据说,师承名门,是什么塞北名家之后……但本人谦虚,觉得自己技不如人,又未能名扬四方,所以一直羞于提及自己的师门,怕辱没了她的师门!”
睁眼就开始说瞎话的柳金蟾,压根不敢提,这颜丹青至今画过的人,全是男人——
第1010章 处处设防 报复才刚刚开幕
而且,颜丹青画的男人,至今还都是青楼加窑子里的男人不说,这些还都是艺术练笔,只见形体原始美,不见半丝遮羞布类——准确地说,就她对艺术执着追求,明显偏西方,东方人的审美和道德观很难接受。懂她的古人,可能除了那个小花魁外,她柳金蟾看明白的,也只有她的部分画作将来必在黑市被炒得出天价而已!当然,其余的花鸟鱼虫,也会跟着水涨船高,鸡狗升天的!
“当年,相公也曾见过她的画作,也赞她画得逼真,出神入化,她尤其以画人物见长,抓人神可谓入木三分,而今时隔三年,她的画技而今更是炉火纯青。”尤其是画曲线美与动态捕捉,以及大胆使用对比色,反衬人之躯体美上,可谓前无古人,暂无来者!
丝毫不提当年,以及那日北堂傲还翻出来,差点又被毁的塞北花魁苏流云之全身像,就是颜丹青名作之“行云如水”——
某猥琐女给的别名,画作本名只是《赠流云》,后面题字无非说是流云公子芳华几时,寿辰日所画,余下就是赞其貌美肌如玉之词了。
“哦!”记不得!
北堂傲好似想起了一般点点头,丝毫不知他应下了一件,他事后很想掐死柳金蟾的事儿,所幸后来颜丹青名满天下,画作流传了千古——
北堂傲也只能当是吃了哑巴亏,任凭自己的画像随着颜丹青之绝技,将大周美人之名流传千古,与他家对面的战蛟死后继续斗艳了数千年——
据说数千年后,还有古玩字画鉴赏家,就《大周仕男图》单独就柳北堂氏之俊美如铸,端庄娴雅中透凛然之肃杀之气,与楚战氏幽兰之浑然韵致,明眸之善睐,艳而不妖,仪态万方写过一番美学见解,并由此引发了现代人对古代审美观的论战——
此论战在文化界和美术界持续数年的口水,让不少杂志成为战场,美术系的学生学美术史时,每到论述题,欲哭无泪,纷纷跪倒。
此外,两家后人,为争谁家祖先才是最美,也是斗得如火如荼,由此,两家文化界名人好似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化笔为矛,将曾曾曾……祖暗地里的斗争,摆在了报刊杂志网络上,大肆明斗!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这场持续了数千年口水之战的始作俑者,正为了今后的那点蝇头小利——其实数千年后都从未离开过柳家古玩室,纵然炒到了天价,还是没卖过一次,赚过一文钱——
对着北堂傲动着三寸不烂之舌,不为别的,就为让北堂傲暂时从对她的专注上,转移一点点的注意力:“所以我就想,趁着咱们都在,合家画一幅合家福,如何?”
“好是好,只是……你也知为夫身在深宅内院,纵然是行走在街上,这身形这体貌,皆是不能让外面女人随便看了去的……她若是个男人……”尚可考虑……
北堂傲眼看着柳金蟾兴奋之色,面露为难:“而且又是这非常时候!”真不是他不配合,而是……礼法不容!
“画了,你保管着,不给人看就是了!”成功转移了北堂傲注意力的柳金蟾,再接再励,预备将北堂傲先哄回嘉勇公府。
“那……你不说带去苏州?”你不看,画它作甚?
北堂傲一听画自己保存,立刻心里不爽快了。
“画个小样儿……我天天儿贴身带着,就搁胸口这儿!把你时刻放在心尖上!念念不忘!成不?”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柳金蟾,这拍马屁的话一说完,立刻悔了:爹爹的,她这是在泡自己即将改嫁的前夫啊……无奈,回神太晚,她的毛手却太快,把人家的手拉在手心还罢了,此刻压在心口处,让他感觉她的心跳呢……而且……而且……
她人已经一腿顺其自然地跪到了人家大腿侧了……收?
不敢!
“什么成不成的?你要,给你就是!人都是你的了,还能有什么不愿意?只是……这画上不能只写为夫的姓氏,得写柳北堂氏,注明是你前科状元现任苏州知府柳金蟾明媒正娶的嫡夫——勤国夫人、仁皇后之胞弟,三军兵马大元帅嘉勇公柳北堂氏——
妞妞囡囡三个孩子的生父……”他还会让那画师把他与柳金蟾文定、出嫁的日子一一注明。
北堂傲说着两手已滑到了柳金蟾的颈后,呈投怀送抱,邀宠之势,思考不给柳金蟾一丝说“不”的机会——
当年,在慕容嫣身上犯的错,而今的北堂傲不会再傻乎乎地重蹈覆辙,画像可以给,只是……人的身份得明确,彼此利益必须一致——
一荣俱荣,一败俱败!
提起旧事……
北堂傲掠过柳金蟾肩头的眸色刹那间转深:天既不让我北堂傲舒坦……那么,慕容嫣,你也到了该清清旧帐的时候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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