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就郁郁,再抬眼,便见闷闷的颜丹青立马要转过街角,追不上还能不喊么?同是天涯伤心人——
“颜丹青你还不还我钱的?不还——我就给你家小花魁写信,说你在京城——唔唔唔……你想要捂死我!”
“早有这心!”就是没这力气!
颜丹青甩甩瞬间被柳金蟾掐开的手臂,有心心疼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指甲印:“你属猫的,指甲又养了这么长?”
“你还属蛇的呢!你看我这脖子……”柳金蟾拉着领口,差点觉得自己喘不过气!
“不会吧,你比男人的脖子还嫩,这么轻轻一下,还真就青了?”颜丹青不禁有些惊讶地要凑近再看看。
“去去去——你脖子才比男人嫩呢!”柳金蟾连忙拉拢衣领。
“怎么,被男人甩了,想不开,也跟男人似的往房梁上挂了一下?”颜丹青摸着鼻尖忍不住打趣了一下!
“你才去挂呢!”柳金蟾将手中沉甸甸的颜料等物一把搁在颜丹青怀里,面对颜丹青撇嘴不信的脸,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相……前夫掐的!”
颜丹青笑了:“我就说……就该有个男人来好好收收你,他日见到柳家大哥,小妹一定要膜拜三日,总算有他来收了你这骗人心的混球,真就是地藏菩萨的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
“滚一边去——
前夫,知道不?前夫!不许提!他要改嫁了!”柳金蟾真想踢颜丹青一脚。
“改改改——要改,也应该把你掐死了再改,省得留你在人世间骗男人心!”
颜丹青眼扫过柳金蟾领后那若有似无的掐痕之上,好一朵开得正艳的唇花好似好似一早才种下的……忍不住酸酸地揶揄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话说……你好似一年前,就说他改嫁了吧?”
“……是么?”柳金蟾挠挠头,决定撇开眼,错开这个话题,“那时候吧……你看那船如何?”
“那是渔船!”
颜丹青斜过那河面的打渔船:
“柳家大哥是不是还等着你回去接他回门啊?男人的心啊,海底针,我大哥和我大嫂闹得隔三差五地回娘家,最后还是一到家,就就开始巴巴盼着大嫂来家接他回去,一天不接,脸憔悴,两天不接,眼无神,上了三日啊,就开始在家以泪洗面,最后还是我去我大嫂家抓着我大嫂来家……你啊——
你跑啥?
你相公在塞北等了你少说一年了吧——你再这么着,他下次是真会掐断你脖子的!”
“你少五十步笑百步啊!得闲说我呢……想想你家小花魁……怎得,你说我前夫我都没变脸,我说你小花魁你就和我撒气?”
柳金蟾一见颜丹青负气要往前走,就忍不住追着继续说。
“你有完没完!小花魁小花魁,你满脑子除了豆腐渣就是花魁?莫怪你前夫要掐死你,你身为一个女人,一个苏州知府,你就不能心怀黎民,心中有家有室?尽妻职,尽官责?
成日里泡在楼里醉生梦死,家国不顾,你不觉得愧对你每年拿的那点薪俸,无颜面对你家中老小?”
颜丹青这一急,嘴里的话就跟跳豆似的一颗颗全部蹦了出来:“还有,别一见我就小花魁小花魁的——
我和他清清白白的,我敬他对人有情有义,几次对我雪中送炭,始终不忘知遇之恩;他给我写信,也只是想要知恩图报!
但!
我颜丹青天生有女人的骨气,男人的钱,我颜丹青是不会用的!
最后,他是花魁,我和他永远不可能!”
“没钱赎么?”柳金蟾才不管颜丹青的话,开口就直言。
颜丹青的眼刹那间就不禁暗了暗。转瞬又移开:“是,也不是!”言罢又走。
“家族不容?”柳金蟾追着颜丹青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包打听。
“还想当姐妹,就少打听!那不是雨墨么?”
颜丹青忽然往那头画舫边一指,柳金蟾寻眼望过去,当即脸色白了:雨墨居然对她暗指画舫内有北堂傲翘首以待——
好似……还很不高兴……
他难道不是该躺在嘉勇公府里等待太医包扎伤口吗?
柳金蟾下意识地朝天色一望:果然,依然是傍晚!
“怎得?”颜丹青一见柳金蟾忽然折路而去,不禁微微一诧异。
“钱不够!”柳金蟾立马拽着颜丹青往原路快走。
只是,好奇的颜丹青忍不住回了头:
“金……金蟾啊——那船舱里好似出来了一个很很很高大的男人,一身黑……你你你——是不是——啊——”
颜丹青不及开口毕,一支金箭就那么“嗖——”一声,直接将柳金蟾的发髻钉在了她近前的廊柱上……
入石三寸有余——
这劲道,这天子脚下也敢拉弓射箭,再也不懂顾忌为何物的男人,除了北堂傲……还能有谁呢?
柳金蟾默默地转过头看向吓得忘乎所以的颜丹青。
第1007章 休书一叠:当他肉包子打狗
“我有一单买卖,你敢做不敢做?”
“杀人越货,我可没这本事!”颜丹青立马表示拒绝。
“事成,银子归我,小妹保你去如意馆做事!”柳金蟾急中生智,立马抛出橄榄枝。
“你想我作甚?”颜丹青心生动摇。
“见机行事,保准你名满天下”柳金蟾再次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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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金蟾啊柳金蟾,你娘还真是算着命给你取的好名字!只可惜……我北堂傲历来手里只有千里横尸的死人,没有半只能脱壳的蝉!何况还只是条攀上了桂树的蛤蟆呢?”
北堂傲纱幂遮脸,手中骨扇一打,人就无比悠然自得端坐在船舱中,静看果然自投罗网而来的柳金蟾,笑得这叫一个冷啊冷:“嫦娥进了月宫都至今没出来,你以为你那点子雕虫小技,就能逃得出我北堂傲的五指山去?你真以为本公子是咱们府对面那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实话就与你说吧,柳金蟾你就是逃回了景陵你的老家,未经本公子点头,娶了当地仍凭谁家的儿子,我北堂傲都能令他自挂南墙,交出你柳家正夫的名还我北堂傲该有的名分。
至于你,你柳家的存亡,说句不夸口的话,我北堂傲不能活,你们一家也别想活出半条命!而我北堂傲一日不安宁,你柳家合族也别想活得舒坦,喜事也让你家办成丧事!”
“你说什么呢?这不是咱们说好的,演戏要演得像个模样……你总不能让我弃府而去,又偷偷半夜猫回去吧,宫里……”
柳金蟾待要缓和两句,立马就被北堂傲一声喝断:“那可曾允许你弄假成真?这休书也是说好的?”
一纸休书就砸在柳金蟾的脸上,然后北堂傲当即令人端来一个火盆,当着柳金蟾的面,将柳金蟾自他出嫁六年以来写的前后四五封休书,一把全丢进了炭火盆里:“柳金蟾,我北堂傲今儿就把话实实在在地撩在这里,自今起,只有我北堂傲自己说要改嫁,没有你柳金蟾说休我的份儿,你若负我,就是我北堂傲只剩半条命,也要追杀你至死!”
试问谁家男儿出嫁一生,有他北堂傲至今收到的休书一半多?得一张都要哭得死去活来了,恨不得死了去,省得出门被人戳脊梁骨,他北堂傲倒好,情书家信不见一封,唯有休书一叠……明摆着这柳金蟾就是盼他改嫁之心,自他出嫁之日就开始密谋全身而退之策夫妻之情?夫妇之义?
根本就是拿他对她的好,当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你这是……莫不是宫里有变?”
柳金蟾不解北堂傲何以半日不见,再见又变得这般狂躁,难道……是皇上还是执意要让北堂傲先进宫再疗伤?但……若是如此,北堂傲就不可能还能再次对着她咆哮啊?
“宫里?好大一个借口,你六年前就想好了自己的退路了是吧?天下不要脸的女人,也不及你柳金蟾一成,怎得,孩子有了,高官有了,你就想刨根取瓜,不管我的死活了?”
北堂傲是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柳金蟾对他只有玩弄之心,没有一丝人情。
“不是一直再帮你想办法?不然今早……”
柳金蟾素知北堂傲自慕容嫣一事后,想事总爱往窄处想,眼下也不好和他争辩,只敢软言解释。
“那也是因为本公子之前和你说了,要是本公子进宫为妃,定诛你九族,不然,你会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本公子?”
心到窄处的北堂傲此刻满脑子只有柳金蟾的坏与无情无义,那听得见柳金蟾的解释,开口就是又一顿抢白:“弄不好,还指望着本公子进宫给你当帮衬……
柳金蟾啊柳金蟾,你别指望本公子进宫能有你好,更别想着本公子进宫成了万人唾骂的一代妖妃,祸乱宫墙的荡夫,你就可以一面装着可怜,一面在外踏着本公子的骨血高官厚禄,夫妾成群,尽享齐人之福,天伦之乐……”
柳金蟾揉揉两穴,如果她没有猜错,定是北堂傲又听说了什么……
陈年旧账?
还是她在苏州有什么出格的事儿传到了京城?
可她在苏州忙得成日里这边衙门的案子还没审完,那边商户们的纠纷就升了级,何来什么风流韵事可供挖掘?她吃口清静饭的时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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