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啊!你看我,生得貌可倾城么?”
“小姐也不难看!”
“迄今为止以一草民之姿一跃龙门的,独先靖国夫人,她是绝世美人,你小姐是吗?”
“不是!”书童吞吞口水。
“这就对了!所谓贵婿,何为贵?我告诉你凡是娶了贵婿的女人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你小姐成日里留恋花街柳巷,别说贵婿,就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会把好儿子嫁给我吗?”
“但小姐是才女!”
“金陵芝麻绿豆一个点儿,你小姐我就好似东周国里的沧海一粟,说白了,就是井底之蛙,天下之大,才女年年如雨后春笋拔节而出,你小姐早晚就是昨日黄花!”
“……”
“还有出将入相,你小姐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别说打仗,就是冲上去,还不够人练拳头呢!至于入相……小姐我这辈子只打算像我大嫂一样当个知县而已,所以考到举人,只要有才名,就有人举荐,所以进京科考什么的,小姐一点也不欢喜,明白?”
“可是夫人……”
“就是为了我娘那颜面我才考的。雨墨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真正的名士不畏权贵、也不贪慕权贵,小姐我要做名士!”青楼里的名士。
“可是夫人还想两国之封……”
“算命的不那么说,我娘能给他一吊钱?这么假的谎言,我娘自己都不信!我告诉你,出门在外,那算命的话统统给我忘掉,不然我们会被人笑掉大门牙的,明白?”
“明白!”
“拿给我一吊钱!”
“干什么?”
“你猜?”少女闪烁着桃花眼。
“夫人说你没考起前,一文不给!”书童紧紧捂住包。
“雨墨……你疼我!我听船家说过几日会夜泊杭州……”杭州可是出美男的地儿。
“不疼!”又喝花酒。
叽叽呱呱的主仆上船,北堂傲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不知道为什么,他羡慕那个完全不知道愁滋味的少女,满眼都是快乐的闪烁,只是她的快乐彰显着他不得不面对的绝望与末路。
北堂傲抿唇不愿去想旧事,他继续眺望月色西沉,却听那船头传来手铃的声音,不禁拉长脖子,便见那刚才的女孩手腕一抖,整个人就如灵蛇一般舞动起来,映着月色一张不怎么出色的脸竟然就动人心弦起来。
铃声一停,素手就停在书童面前:“大爷赏一吊吧!”
书童气得脸通红:“没钱。”
北堂傲一摸身上,竟然腰间有半锭碎银子,索性就拿起来朝女孩的摊平的小手上随手一抛,银子他有很多,只是……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谢了!”柳金蟾接到银子,高兴地朝上面的人大喊,一抬脸只看见一抹隐没在黑暗里的人影,只是月色的袍子是掐金绣银的,蟒纹?
一定眼花了!
“银子哦!至少二两。”柳金蟾立刻拿着银子向书童炫:“够至少两……”次,还是头牌!
雨墨立刻就怒了:“小姐学那些坏男人,迟早……迟早……会娶失过身的坏男人!”
雨墨一溜烟愤怒地跑了。
北堂傲一听眼睛立刻瞪大,心里顿时起了千尺巨浪,这话就好似骂在了他的心窝里,他要怎么样,又能拿一个小小的书童怎么样,只能捏紧栏杆要宣泄心中的郁郁,他怒瞪那少女,就见少女亲了亲他抛下去的银子,他有瞬间的窘迫。
“失身的相公好啊,反正小姐我早失身无数次了!”他不失身,她哪敢上手!
柳金蟾抛着银子快乐地走进自己的船舱,心里想着杭州头牌的模样。
北堂傲愣了,这话从女人的嘴里说出来,让他第一次震惊了,他想看少女的模样,却只有一抹烛火拉长的影儿!
失身,也可以是一件不被在乎的事么?
只是他北堂傲,不可以!
第3章 奋不顾身:柳金蟾英雄救美
数日后:
“有人跳江了——”
“有人跳江了——”
客船上一时间人声鼎沸,有两个身背大刀的侍从急得要赶紧要江里跳,却被船家一家子抱着大腿拉着哭道:“不能跳啊、不能跳啊!下去了就上不来了!我赔不起啊!”
船身也因这一剧变,变得更加摇晃。
清晨才从美男的环绕中姗姗醒来的柳金蟾此刻正在小舱中补眠,外面这么一闹,也没吵醒她,但是大部分客人一下集中了一头,船身立刻就发生了严重倾斜——
“船要翻了!”
“船要翻了!”
“又有人掉进江里了!”
“救命——救命——”
“砰——”睡得死猪一般的柳金蟾当即被摔下了床,一头撞在了桌角;“疼疼疼……”她还没来得急捂住头,就听见外面有人哭着喊:“救命啊!救……命——”
穿越前做过自愿救生员的柳金蟾当即就爬起,要拿游泳圈,但那里有游泳圈?她随手就抄起一块大木头,冲出去,找到拉船的绳子往腰上打个死结,也不等人看清她那清凉的模样,她就朝着船位置最远的人,大喊一声:“抓住木头,不要慌——我来救你!”
“姑娘,你不能去,那是个没嫁人的男子!”一女人赶紧抓住柳金蟾。
救人要紧,柳金蟾最恨这把名节放在性命之上的事,当即喊道:“那是我相公!”
那女人立刻松开手。
话音一落,柳金蟾立刻就一个漂亮的落水姿势,下水还没什么水花。
……
江中初春的水刺骨,但这水冷那及北堂傲的心冷。
他闭眼想要任凭水没过他的身体,任凭背上的枪带着他沉沉地坠入江底,让他失身的秘密连着身体不会被人发现,只是一闭眼那刻,他想起了年少的家姐抱着年幼的他,在父母灵位前说:而今北堂家只剩下你我相依为命!
泪,逸出眼眶撕裂着心口的痛——不,他不能死,他死了,北堂家就只剩下家姐独立支撑,子侄们都还小!家姐怎么能再度披挂上战场?
一个生念让北堂傲两脚一蹬,浮出水面只见那江岸遥远,但他告诉自己如果他能游到对岸,他就不再寻死!
北堂傲一擦脸,忍住沁骨的水冷,整顿自己的心情,他决定了,他要游到江岸,然后就回京和家姐坦白一切,此生再不嫁人——失身的秘密他要永远守在身体里。
想罢,他就才发现身后满是喧嚣的人声,他一回头便见身后的船上满是落水声——
“都是跳江的?”还是救他的?
北堂傲眼见自己闹了这么大的麻烦,忙要回身救人,但身上的银枪一下水就沉得像座山,他奋力刨泳,眼见距离一个落水的人就差三尺,便见头顶飞来一块巨大的木头,好死不死就打在了他的头顶上,当即把他打下了水——
咕噜噜喝下好大一口水……那个神箭手咋没这么好的准头!
北堂傲整个人就沉下水面,正要奋力浮出水面,就忽觉忽有什么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要把他卷进去,所有关于大江有野兽的传言立刻浮现在北堂傲的心底,北堂傲要拔枪刺那股吸力的源头。
就在感觉他奋力与那拉力顽抗,要被那股向下拖曳的力量拽走时,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胸口,将他一把又托出水面,他立刻大吸一口气,要说不要管他,但睁眼一看就见一个女人紧紧地抱着他,他顿时一僵:他的名节……
“把头仰起来!”女人的手指当即就毫不客气地抬起北堂傲的下颌,又冲那边的船头喊:“赶紧拉绳子——前面有涡旋,赶紧船掉头!”
北堂傲一听这喊声,立刻回神,只见那船上上上下下满满都是头,甚至还有他那两个贴身随从张大的嘴:众目睽睽……北堂傲立刻挣扎要离开柳金蟾的钳制:“放开我!”
预料到被救人经常会做些害死大家的无畏举动,柳金蟾毫不犹豫在北堂傲开始挣扎时,就当即给了北堂傲一击手刀,北堂傲那似那等一敲一晕的凡夫,柳金蟾这一敲,让他立刻怒火中烧,要一脚蹬水脱离柳金蟾的掌控,但谁知,脚突然就抽筋了不说,那股子拉人的吸力又来了。
北堂傲心里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这么近。
“先把船靠着岸边划,涡旋太近了,船会被卷进去——”柳金蟾抱着比死猪还沉的北堂傲,一手抱着木头,一手托着北堂傲,一面经验老道地冲着船上的船家喊:“快——我要撑不住了!其他人拉绳子。”她要沉下去了,这死男人咋这么重!好似铁石似的。
船上刚才还在发呆的北堂傲两个侍从终于听清楚了柳金蟾的话,二人立刻推开中看不中用的众人,一马当先把绳子抓起就开始收后面的人也忙着帮忙。
两个侍从一动起来,二人距离船就迅速靠近了,但柳金蟾抱着的北堂傲由于脚不能使力,一直靠着他的力量托起那把银枪的力量就渐渐地落在了柳金蟾和她抱着那块大木头上——
但柳金蟾哪有那么大的力量,于是二人连着那木头就不断地像秤砣似的沉下,又突然奋力一蹬浮出水面片刻:“咳咳咳咳!”闭气功堪称一绝的柳金蟾也吃了不少水:“抱紧我……”我有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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