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白总管说出更多的不堪的话儿,莺哥当即赏了白总管一个大白眼,不冷不热地反唇相讥道:“说喜欢,你就来三媒九聘,一张嘴儿贫着,算怎么回事儿?当我们牡丹亭是何地?当我莺哥又算怎么回事儿?哼——若没这心思,空耍嘴皮子,倒让人瞧不上!”
说着,莺哥再赏白总管一眼儿不说,还奋力拿手将白总管推开,自己从她身侧故意擦身挤过去,一副怨愤不已的娇俏模样,乍一看倒像是小情人恼了别扭呢!
柳金蟾有点咋舌,突然有点分不清这二人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了。
白总管眼见莺哥傲娇地又回去扑粉了,心里倒是喜欢他的娇俏,只是……这脾气这嘴巴……少不得摸着鼻尖,与犹未尽地嘀咕了一句:“小辣椒……”眼直直地瞅着莺哥那身子,好似恨不得掉进了那衣襟里去,要怎么的似的!
柳金蟾搞不清状况,也不敢造次,索性就靠着墙儿往外蹭,只可惜她方才蹭了两步半不到,这白总管的眼就将柳金蟾逮了个正着:“我们……似乎见过?”她目光一收,立刻露出熟悉的感觉来。
柳金蟾心一紧,天要亡她也!
“呵呵,白总管!”柳金蟾一拱手,“多日不见!”常言说的好,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此白总管乃是苏州知府跟前的第一红人,可见此苏州知府,内里也是个刘宣之流的官——
自己前景堪忧啊!
白总管一听柳金蟾这话,当即笑了:“柳姑娘,据说城里的刘府寻你大半月了!”怪道寻你不着,合着……是藏在了知府大人的地盘上!
第302章 信口开河:柳金蟾敲山震虎
柳金蟾立刻露出诧异之色:“柳某与刘府无亲无故,他寻我作甚?”
“姑娘说呢?”白总管的眼闪烁出无数“大家都懂”的话儿,似是有要遮口费之嫌疑。
柳金蟾无视其眼,指望这些走狗收了遮口费就闭嘴?那就是白日做梦!
“说起来,本姑娘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岂是他小小一个刘府说寻就能寻的人?”柳金蟾把下颌微微抬高,装出一副她来头更大的模样——爪牙们怕什么?投鼠忌器!
白总管一愣,怎觉得这自己听说的不一样?
“柳姑娘?”白总管试探。
“柳举人!”柳金蟾很气粗地拍拍白总管的肩膀,“除了孙翰林之女外,你见过我这么年轻的举人么?本举人可是京城翰林院钦点的……你说小小的苏州刘府算什么?惹恼了姑娘……把他家连根拔起也不难!”哄吓诈,就不信你们动手前,不忌惮三分?
这话别说,还真把白总管吓了个正着,她赶紧一改笑脸,满脸逢迎地向前躬着身子,向柳金蟾讨示下:“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看你是个聪明人,点点你儿!”柳金蟾意味深长地拍拍白总管矮了半个身的肩膀,耳语道,“怎么站队……你要好好想明白了!”
为表示自己很懂的柳金蟾,还不忘将那日孙墨儿说得朝廷旧闻拿来镇镇底气:“慕容家当日贵为右相大人时,多不可一世,而今……就连她的门人、甚至往来甚密,有些勾连的……但凡没来得及表立场的……结果,想必你未亲见,也该有所闻吧?”
柳金蟾是个乡下丫头,觉得县令,知府已经是天了,这往上使劲胡说,也没觉得宰相比知府高多少,反正都是胡说,料想那京城的大官眼下也没空来揭穿她,所以,她为了先保住小命,演技这叫一个赞——感谢前世的狗血剧熏陶。
但白总管却非一般人家的总管,四品官多大,但在一品大员眼底也不过好似随时可以掐死的蝼蚁,这官高上一级就能生生压死人!他的脸微微发白,尤其在柳金蟾笑得别有深意时,一颗心隐隐抖了抖:“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后面的话,却被柳金蟾一只手挡住了:“本姑娘算什么?不过是那位不愿透露名姓的大人手下,一颗棋子罢了!怪只怪,那刘家在京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言罢,柳金蟾末了又拍了拍白总管的肩膀。
“是是是!”白总管禁不住又将身子低了半寸,一脸惶恐。
柳金蟾心中大呼痛快,眼见这白总管前倨后恭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唾弃来,但……往往就是这类人比他们主子还坏上十几分,所以她不得不防备地又语带威胁地叮嘱了一句:“此事……你若敢去通风报信,打草惊蛇!又或者助纣为虐……别说牵连你大人,就是你我合族性命都难保!”她的仕途和小命这次全让山长搭进来了。
白总管抬眼就见柳金蟾一脸严肃,眼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凛冽之气,将她心中那四分疑窦压下去三分。
柳金蟾冷冷地笑着,也自白总管身侧擦过,只是擦过时,她状似无意地淡淡地道了一句:“今后行事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放亮堂些……还有……白鹭镇私吞的官粮的事儿,上面都隐隐有所耳闻了,告诉你大人该明哲保身时,当保身,为官不易,别功亏一篑,该撇清关系时,最好撇得干干净净的!我家大人可不想伤及无辜!”
这话说得,柳金蟾哄得自己都觉得她真有一个大人做靠山了,只是人走了五步后,两腿一软,不是及时抓住了一方桌脚,她几乎就瘫倒在地了——吓死她了!知府大人的总管啊,杀她十个柳金蟾只怕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眼下,怎么办?
柳金蟾不敢回头,而且也没一丝回头的力气,她刚干了什么,她简直不敢想。
倒是身前的莺哥用一种异于往日的眼瞅着她,好似今儿才发现她是个相当大的人物似的,一张脸几乎呈呆滞状,不是那厢敲锣大喊:“开戏啰——”这莺哥只怕要盯着她看个海枯石烂了。
柳金蟾能说什么?说她刚才都是吓唬那白总管不要去刘府告发她?她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时那厢二胡一拉,戏正式开场,柳金蟾却没了听戏的兴致,若说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她怎么死的,那么就太看轻她柳金蟾了。反正都是死,柳金蟾的脑子翻腾的厉害,她就不信她不能自这绝处出寻一处生机来——
不装也装了,何不……置死地而后生?
柳金蟾扭过头瞅着镜中模糊的自己,她仿佛看见了前世那个一次次从人情冷暖中挣扎求生的自己: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知府大人的所求是什么?
美色?
柳金蟾静静地摇头,她那半百的年纪早过了风花雪月的时候……而且,四品是多大的官儿?寻常美色岂能入她眼儿?倘或……
柳金蟾二度将脑中的念头压下,难道将就手上的筹码,就不能将刘府和知府二人拿下吗?她需要一个契入点儿,而这切入点儿,她似乎知道,又似乎差了那么一寸……猛然,她眼一抬,墙上那放着的牌子,大大的三个字“玉堂春”映入眼儿来!
她怎得能忘了他呢?
***88**
蹭蹭蹭——
再蹭蹭蹭——
哼!
说什么年轻相公不能来这种地儿看戏?
北堂傲眼瞅着公公领着小狐狸跟着柳金蟾前去戏院看戏,独留在家等着当弃夫,心里就愤愤不平,留下弄瓦几个将何幺幺那单儿、被儿,连同衣裤都浸泡在媚儿香的药汁里后,又亲自在公公的晚饭里用了点点点宜室宜家的合欢散后,就愤愤易装扮作女人进了戏院。
无奈左看看、右望望,竟然戏开场了,空见公公与小狐狸坐在那儿听戏,柳金蟾却是半片人影也无,北堂傲他这心啊,就抽啊抽啊的,难宁静,待要离身悄悄花几个小钱,把他带到后面去瞅个究竟。
第303章 各怀鬼胎:知府大人心惴惴
北堂傲,眯起眼,刚竖起耳朵就听前面一个三十多岁,摸样周正的女人走来,在那,据说是苏州知府的老女人身侧低语道:“刘府要拿的那个柳书生在后台!”
“恩?”刚还满眼色迷迷等着玉堂春登场的苏州知府胡跋,神色一凛,“亲眼所见?”
“这还有假!刚还和小的说话来着!”白总管低低道。
“这就奇怪了,不说她逃去白鹭镇了么?”
苏州知府品了口茶,眼见那玉堂春袅袅婷婷登场,也无心拿眼去扒人家衣裳了,眉头一拧:“她与你说什么了?”
“貌似她一再得罪刘府,是后面有人指使!还警告小的不要站错队!”白总管低低道,“大人你看……这是不是刘府在京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苏州知府不答,只是拿眼盯着白总管那脸色尚有些白的脸:“她真这么说?”小小书生竟敢如此说话……难不成真有来头?
白总管少不得将柳金蟾刚在后台的话一五一十,不敢遗漏一分的向苏州知府一一禀报。听得苏州知府隐隐斑白的眉倒竖,更是让竖着耳朵的北堂傲听得咋舌:这种谎也敢信口开河?但……转念一想,这谎似乎也不算是谎了!
北堂傲一颗心微微悬起,不禁问自己,若是今日的柳金蟾在京城也这么信口开河,她是能把皇上骗了?还是把皇太女给忽悠啰?全是欺君之罪啊……他的头不自禁发晕,眼发黑,越想越觉得任凭柳金蟾这么发展下去,就是把自己往鳏夫的路上送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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