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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的后宫日常 (秋若耶)


  明明我们三人中,老子才是受害者,才是妥妥被始乱终弃的可怜虫!
  我偏过头,不想再看他们。
  被我冷淡以待的施承宣只好收回目光,撩起泛白的旧官袍,跪上了参差不齐的青石砖,恭恭敬敬向上座的巡按行了大礼:“下官斗胆,请大人将容容还给下官,下官今日便挂印辞官!”
  我手里的半只包子滚到了地上,给我心酸之上又添心痛,我的肉包子……
  童幼蓝几步上前,怒容勃发,指着地上憔悴不堪的施承宣,整个人都在颤抖:“承宣师兄,你,你竟然为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放弃大好前程?你枉费我爹爹为你四处打点的一片心血!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你恩师么?十年寒窗苦读,换来功名一身,你当真甘愿为个女子放弃?”怒斥后,她竟泪水涟涟,又抬眼向我,气息难平,“你是哪里来的狐媚妖女,使了什么妖法魅惑勾引承宣?”
  我哑口无言。
  “啪”,某巡按拍案,喜怒无常:“钦差面前,童小姐可否慎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里埋了个伏笔好像还木有人看粗来,有奖竞猜一下吧,第一个答对的有红包~

☆、陛下在民间被非礼

  迫于巡按威压,童幼蓝才不得不暂收怒火,似乎比较忌惮这个老昏官。按说,她爹礼部尚书亦是三品官,同三品巡按同品级,不该如此忌惮才是。我虽不太懂朝事,只在施承宣耳濡目染之下略知一二,便也闹不清这黑暗的朝堂究竟怎么回事。
  姜巡按搁下筷子,面目沉沉:“本官此次巡查地方,捎了童小姐至平阳县,乃是受了童尚书所托。既然如此,便请童小姐拘束一二,毕竟,地方山野不同于京师显贵,未必受得起童小姐贵人之气。”
  被训斥了一番后,童幼蓝咬了咬嘴唇:“那大人自然也当记得家父另有所托之事,为何大人到了平阳县却处处与施县令为难?”
  姜巡按不以为意:“本官受陛下旨意,巡视地方,身负皇职,自当为朝廷效力,私人所托之事,自然是于公事之外。岂可因私废公,徇私枉法?”
  这话听起来就严重了,童幼蓝瞪眼咬唇,无言以对。还是施承宣反应快,又叩回青石砖上:“童小姐顾念往日情份,难免出言不慎。童尚书是下官恩师,照应下官之言令下官惶恐。巡按大人秉公办事,无需理会私人请托。”绕一圈后,他继续将来意点明,“下官这些年任一县父母,并未有尺寸之功,平阳县依旧一贫如洗,请巡按大人将下官撤职查办,下官不敢有丝毫怨言,唯求大人赐还容容!”
  我当即推开椅子,也要学施承宣叩首,我万不能让他就此罢官,不然我一场刺杀以及陪/睡的心血不就白费?谁知我刚屈了半只膝,将将接触地面,对面坐着的人就噌地起身,大步上前,拉着我手臂就提了起来。
  我惊疑不定,仰起头看他,结结巴巴恳求:“大大人,不不要查办承宣,他他做官很好的,从从没有断错案……”
  姜巡按望了望我恳切的眼,面上冷冷淡淡,再低头看我拉扯他的满是包子渣的手。我羞愧地放开他,缩回了手。老昏官伸手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块手绢,捏着边角轻轻一抖,手绢铺开,拿了我的包子手就去擦拭。他的手同我的手比在一起,一大一小分外鲜明。更鲜明的是,我以自己的粗糙手指比得他素手滑嫩如鸡蛋白。这样的对比,令我十分羞耻,平生第一回感觉到了自卑。
  他好似也注意到了,拿了我的手指反复端详,面色一层层沉下来。要不是被握得抽不出手,我必要一巴掌扇过去糊他一脸包子渣,男女授受不亲他还羞辱老子的粗糙皮肤!
  他这厢不懂礼数非礼老子,施承宣那厢已变了脸色,我当然也是脸色红白交加,都快变成七彩葫芦娃。
  这厮终于不满足于看了,开始摩挲了起来,我的脸终于成了一只蒸虾。应该很愤怒才是,可是感觉心痒痒的,怪怪的,触感很温暖,大概是我太久没吃到鸡蛋白了。
  在我快要被烤熟之际,这厮放了我,回身就转向正要不顾上下级索性叛变的施承宣,语气前所未有的恶劣:“施县令,京师壬戌之乱时,你被调任平阳县,虽是穷乡僻壤,却得苟安一隅保全身家。乱世穷困,你可无过,但如今叛乱已除,你治下依旧是贫困交加,百姓丰年无余粮,身为一县父母,你该当何罪?!”
  施承宣懵了懵,才应道:“下官知罪。”
  姜巡按一甩袍角,坐回椅中,气愤不已:“你知罪还敢同本官讨价还价?你真当本官不敢治你的罪?撤职查办缉拿京师,都难赎你所犯之罪,别说礼部尚书,纵是六部尚书联名,都未必能从本官手里保得下你!”
  施承宣惊骇,童幼蓝愣怔,我完全糊涂。
  不就是县里穷了点,他又没有杀人放火,再说穷山恶水就是治世之能臣也未必能在三年里富足起来,这不是找茬么?关键是,找茬还能找得这么理直气壮,这是何等的无耻?
  我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村姑都明白的道理,京都才女自然一眼看破。
  童幼蓝彻底豁出去:“姜大人,究竟承宣在哪里得罪了你?以至于你如此公报私怨?家父嘱咐过小女子,一路上诸事但凭大人做主,但大人若擅用职权,小女子回京师便是敲登闻鼓,也要求圣上为民做主!大人眼下领着巡按职,小女子虽不知你原职品级,但纵然你官阶再大,大得过圣上么?”
  姜巡按回以冷讽:“童小姐常处深闺,不知天高地厚可以体谅,本官品级如何你无需知晓,大不大得过圣上,看从何种角度。某种意义上来说,圣上还得敬我三分。对了,本官暂领巡按职,奉的是太上皇之命,私下另有些任务,怕是你爹都询问不得的,莫说你了。”
  童幼蓝被噎住,施承宣还在惊愕。
  巡按这话我听懂了,就是他来头不小,我们都不能招惹。
  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即我就很识时务,深深凝望钦差:“姜巡按,其实有件事情小女子一直没有说过。”
  姜巡按顿时警惕,慎重回望:“可是关乎你的事情?叫旁人回避,你再说……”
  我瞬间换上一张诚恳表白脸,点头后,又摇头:“没关系,叫旁人听见比较好。是这样的,自从那日湖边一见,我便倾倒在大人绫锻袍裤下,对大人钟了情,昨夜共枕一寝后,小女子更是对大人睡姿十分倾心……”
  吧唧两声。坐在椅子上的人滑了滑,跪在青石砖上的人扭了膝盖。
  大家闺秀童幼蓝更是瞪圆了眼羞红了脸,对我如此乡野旷风大开了一番眼界。
  扶着椅子扶手重新坐好的巡按大人脸上青红各色滚了一遍,干咳一声,肃然道:“你想说什么?”
  我挨过去,目光闪动,是个极其炽热的模样:“若大人没有家室,不如娶了我?好吧若是已有家室,我不介意做小。”为了增加可信度,我一摊手,“而且你放心,我半点宅斗手段也不会,不会让你家宅不宁,不信你看我跟了施县令三年,一点名分没挣着。”
  近距离发现,姜巡按一张俊脸腾起了可疑的红,气急败坏打断跟我的对视:“此事日后再说!”
  我探过头去,一派纯澈:“大人您这是一语双关吗?”
  “……”巡按大人掀桌子挥袖而去。
  饭堂里的威压撤离,危机也暂时得以解除。气氛诡异得落针可闻,童幼蓝扶了施承宣从青砖上起身,施承宣绕过她,走到餐桌边,目光哀戚:“容容,你这是做什么?是故意叫我难受,还是为了用你来挽回我的乌纱?”
  我从桌上摸了只酸果啃了一口,酸得鼻子一皱,眼泪险些要下来:“没有啊,我觉着巡按大人长得不错,皮相挺好,身材也匀称,虽然为人刻薄了些。”
  隔着一场狼藉盛宴,他倾身一把拽住我紧握的拳,用他的温润大手整个包住,眼里怒火暗烧:“你是在报复我?报复我违背诺言,报复我没有将你珍惜?你可知我一宿没合眼想了多少个办法?我在窗外听见他强迫于你,我都提了刀在手想跟他同归于尽,被小甲他们死死拦住硬抗了回去……”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抬头干巴巴看他一眼,打断道,“你收留了我三年,我是很感激,但也就仅止于此了,你不要想太多。以身相许这种烂俗的戏码,我们就不要上演了,以后有机缘我再报答于你。”
  挣脱开他的手,我往兜里揣了只馒头,转身布鞋踏过一方方青石砖,一步步走出饭堂。外间阳光当头照耀,投来一片刺目的金光,头晕目眩之际,听得身后动静。
  稀里哗啦一片碗碟被拂落的碎裂之声,是粉身碎骨的脆响。
  “承宣师兄,你该看清了,这就是个爱慕虚荣弃感情如敝履的野丫头,见有更高权势便攀附。为这样一个浅薄女人放弃大好前程,你当真甘心?你当真不亏?”
  是否有人回应她,以及怎样回应,我便不想知道了。
  中午时分的县衙阒寂无声,公务一般在早上处理完,零星几个杂役都在靠墙打瞌睡,如我这般心如死灰的却是没几个。说来也是,平阳县这种地瘠民贫的乡野,填饱肚子便是天大的事,其次便是炕上生娃,为情所伤的大概实属矫情一列。我不知自己是否有矫情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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