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内力凝在掌中,已算是高手行列;将内力逼出手浮于掌心之上,就需要十余年的苦苦修习;而灌内力于武器之上,则是需要强大的刚猛之力驾驭;可他这种,只怕早已是化刚为柔,任意驾驭了。
目光依旧淡淡地扫过我,不带半分杀气,飘渺如清风。
多少年前,他也始终是这样的姿态,无情无欲般,也唯有无情无欲的人,才能做到真正玩弄他人性命,掌控生死而不在乎。
“师傅。”我垂落手中剑,“我不打不公平的决斗。”
“你觉得有与我对决的能力,要我亮武器吗?”
占他的便宜,就如同我心理上落了下风自认不是他的对手,他越尊重我这个对手,代表我的能力越强,我自己的自信也越强。
他了解我,了解我的每一分心思。
“有武器,未必是好事。”这一次,他的身上萦绕的,自负而完美的气息,“徒儿。”
我发现,每当他喊这两个字的时候,那种柔软的语调又一次回归,听在耳内,连战斗的火焰都会被轻易的浇熄。
沉下心思,人与剑完美地合一,剑风凌厉,直刺青篱。
唇角,是冷然。
青篱,我佩服你的攻心为上,可惜这样不会让我心神动摇,只会更加坚决。
眼神冰冷,剑锋冰冷,点点剑光如天边星辰闪耀,笼罩了他周身所有要害部位,青篱的眼睛微微眯了下。
就在他判定的一瞬间,所有的剑光都消失了,碎裂在他的面前。
没有一点星光是真的,没有一道是我真正的剑光,此刻“独活”剑收敛了所有耀眼的辉晕,无声无息的窜向他,象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带着狠毒,不给对方半点存活的机会。
剑尖的方向,他的咽喉。
就在剑即将触碰他咽喉的时候,我的眼前已经失去了那道白色的人影。
剑在他刚才的位置一停即回,没有半点迟疑。方才那一下,我也不过是试探,一剑刺中青篱,根本不可能。
他的移形换影之快,超过了我的预期,看来这三年间青篱的武功飞跃之快,也非常人能想象。
“废了三年,倒长进了。”他话锋犀利,“本以为你没练武,手脚都僵硬了,不愧是奇才,恢复的很快。”
奇才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夸我还是损我,论天分,青篱只在我之上,绝不在我之下,以往从未听闻过他夸我,此情此景说这个,犹如笑话。
“那当然,只要床上功夫好,自然内功也修炼的好。”同样损人的话我也会,“可见当年师傅能力不佳,未能让我练好内功。”
青篱的眸子一瞬间仿佛蒙上了层冰雾,整个人都飘散着冰山的冷冽寒气,那青色内息在掌心中跳动越快,颜色越淡。
无论是不是小倌,只要是个男人被质疑了床上的能力,都会暴怒。
早知道青篱会因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而愠怒,我早就说了,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啊……我又没说错。
好吧,有一点偏差,他能力不错,技术差点。
手腕抖动,剑刺出,这一次还是他的咽喉,没有漫天如繁星般灿烂的光芒,没有华丽的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剑。
但是,快!
我的武功是他教的,任何花招在他面前都是没有用的,速度才是真正的本事。
他站在那不躲不闪,看着我的剑由远至近,只是看着。
当剑尖的锋锐贴上他的肌肤,不过毫厘就将刺破他的身体时,他的手动了,在我来不及看清他动向的时候,弹上了剑脊。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剑尖传来,穿透我脉门的穴道,生生逼住了我吐出的劲气,只有一瞬。
一瞬已够了,剑尖擦着他的颈项而过,断了几缕青丝,而我的身体也被带动,偏侧了身体,前冲。
这么多年,我还没看到过有谁能靠近过青篱,更别提断发伤人,可我如果为此而高兴,我就大错特错了。
身体前冲的刹那,我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只手,一只完美无瑕,修长如笋尖的手,白如雪,润如玉的手。
手指尖青芒点点,扼向我的咽喉。
这样狠毒的招式,竟然还有如此的美感,美到让我居然分神去赞叹了下。
我猛反身,抽剑,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我动,他也动,我飞快地后退,而他如影随形。
我的剑越过他的颈项,他的手与我脖子只差数厘,这么近的距离,近到我可以看到他眼瞳中,自己的身影,近到我又一次嗅到了青篱身上,那冷冷的清香。
如果没有剑,如果没有杀气,如果没有置之对方于死地的决绝,我和他此刻的姿态,更象是相拥的情侣,而不是敌人。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有武器未必是好事了,现在这么近的距离,我的手越过了他的肩,手中“独活”已然无法回撤,不仅没能成为利器,而且成为了累赘,他一只手已是威胁,如果另外一只手再发动攻击,我连防守的能力都没有。
刺客只需要杀人,不需要保命,所以刺客最大的弱点,就是防守比进攻弱太多。
他一招,就切到了我的要害。
而我,也看到他左手缓缓地提了起来……
想要脱困,唯有弃剑。可“独活”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剑,更是信念。青篱要摧毁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我的信念。
心念电转,我扬起手腕,“独活”剑飞入空中,翻滚着。
我的手也瞬时抽回,与他袭来的左手相触,清脆的掌声在空中回响,连绵不绝。
每一次相触,我都能感觉到他手心里那一阵阵如波涛汹涌的寒气,而我的纯气也仿佛找到了对手般苏醒,一阵比一阵暴烈,一阵比一阵火热。
唯有我们两人才明白,那一个呼吸间数十掌的交锋,也唯有我们才清楚,每一掌之后力量的澎湃,从三分力到五分到七分,直到最后的十分,从最初的试探到全力施为,也仅仅是一个呼吸间。
当全部的纯气从掌心中喷出时,我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在掌控纯气,还是在被纯气掌控,或者是我既控制不了纯气,也控制不了自己对青篱所有的恨。
我踉跄落地,他飘然而退,数十掌的交锋,我更狼狈。
我脚尖才沾地面,一口血从口中激出,喷洒空中,手还保持着对击的状态,只是指尖已在颤抖。
青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知道!
那道白影,带着飘渺,带着清冷,也带着绝杀的力量,再度扼向我的咽喉,那双眼瞳里,依然没有悲喜。
可那手指,没有机会掐上我的小脖子,有只手已经挡在了前面,我的手。
不止是抵挡,而是分开我的五指,紧扣住了他的手指——又一个让人浮现连篇的暧昧姿势。
十指交缠,有时候是恩爱,有时候也是仇恨。
青篱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动作,来不及躲闪,已被我抓着了手指,死死扣着,那些飘渺的武步,也戛然而止。
我抽了抽嘴角,“在我眼中,有武器就一定有好事。”
空中,剑鸣。
“独活”坠落,剑锋向下,朝着地面急坠而来,朝着他的头顶。
那是我的剑,在我抛开它的时候,就为了这一刻,以血为引,召唤我的灵魂,我的剑。
我死死地盯着青篱,“师傅,你输了。”
剑吟厉啸,越来越近,他清寒的表情依然冷漠,在剑离他不过数尺距离时,我听到淡淡两字,“是吗?”
冰寒的气息张开,我的纯气也瞬张抵抗,可就在纯气张开的刹那,那铜墙铁壁般的真气犹如纸胎的瓷瓶突然落了地,碎溅无数碎片。
我身体倒飞,狠狠落地,口中腥气蔓延,胸口沉闷的无法呼吸,我只知道每吸一口气,都带出一口血沫,眼前一片黑暗。
依稀,听到了“独活”剑落地的声音,沉重而无生气的落地声。
我的偷袭,宣告落空。
进攻失败,看来等待我的只有死亡。输给青篱,我服气,却不甘。
脚步沙沙声起,他的身体停在我身旁,衣袂被风轻柔吹起,掠过我的手背,划动着。
“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我的确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功绝不可能被青篱一招至重伤,否则刚才也不可能拼数十掌,这种伤更象是强弩之末后的崩盘,可就在刚才,我还内力充沛,怎么可能到了力竭的边缘?
“你不是力竭,是纯气刚猛,伤了你的筋脉。”
短短十数个字,我彻底明白了。
纯气修炼的法门是青篱教的,这个武功的利弊,他比我更清楚,军营之外突然的出现,引我到这里来决斗,都是利用了我亟待赢他的心,让我在驾驭不稳的时候,先自伤了。
那几十掌,只怕根本就是故意勾引我全力施展,然后——筋脉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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