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穿透黑夜的深邃,落在最前方一个人的身上。
银白色的盔甲,黑暗里那么显眼,那么夺目。
该死的,他不知道穿这样的盔甲夜战,会让他成为所有人攻击的对象吗,这到底是极度自信,还是找死?
“皇上,将军不会有事的。”蔡黎的眼里充满了信任,“无数次战斗,他都是这样身先士卒,若没有这样的将,就不会有为国赴死的兵。”
沈寒莳的能力我当然知道,所谓关心则乱,在意了,就不希望他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我不会为他的战绩而自豪,也不会为他的英勇而骄傲,我要的只是他的平安归来。
前方,已可看到火光星星点点,在我们的靠近中越来越明亮,这是“天冬”的军队。
他们最初的想法应该是想趁夜色进攻我们,却在半路上收到了我们大军出击的消息,只好在这半道上等待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火把,已经印证了我的想法。
沈寒莳停下马,几乎是一瞬间,那大地颤抖的声音顿时消失,没有半点拖沓,刹那间,天地的黑暗中,只有风声呼呼。
明明已是暖春,可这风吹过脸颊,分外的寒烈。
他的手微微一抬,军阵两旁火把亮起,犹如被一只手操纵着般,只有整齐的一声,“唰。”
就这一个动作,双方军纪高下立明。
“泽兰”的方阵彻底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即便是黑暗中行军,依然没有半点凌乱。震慑,不需要语言,只需要气势。
沈寒莳的威名,不需要夸张地渲染,只要亲眼看过他训练出来的“沈家军”,什么都明白了。
“沈寒莳,你‘泽兰’莫要欺人太甚,侵我‘天冬’国土,就算你声名在外,今日也要你有来无回!”
对方阵前的女子用狠毒地目光盯着沈寒莳,那目光中是噬人的寒光,看面容,倒是与范清群有三分相似。
沈寒莳没有回应,他只是抬起了手腕,手中寒铁枪遥遥点着那女子,抬起了下巴,一副蔑视的神情。
“你以为你真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仗着一张脸爬上了帝王的床,也不知道你这军营里,是不是都上过你呢。”那女子只是谩骂着,却不敢上前迎战。
她的话音落,“天冬”军营里顿时飘起一阵笑声,我轻轻捏紧了拳头。
“切。”身边四个人同时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蔡黎更是满脸不在乎,“我还以为能发明什么新鲜的词汇呢,才这么两句老套的话,还不如以前……”
“以前说什么?”我瞟眼她们,四个人面面相觑,同时捂上嘴,用力摇头。
“说!”我低吼,怒意爆发。
“能有什么?”蔡黎苦着脸,“不就是拿将军的男子身份做文章呗,从我们到军营上下都成了将军的女人,当年说将军这样的人就是做小倌都会被嫌弃不够细嫩,拿着将军定亲对方却迟迟不肯娶攻击将军,又拿着沈家满门殉国从此无后嘲讽将军,要么……”
“够了。”朱锦屏打断蔡黎的话,拽了拽她的衣服,偷偷瞄了眼我。
而我,早已是寒霜满面,连连冷哼。
沈寒莳没有回应她的谩骂嘲讽,只是再度举起手中的枪,遥点着她。
女子勒着马,“你这种低贱的男人,我不屑与你交手,脏了我的手。”
是吗?
我忽然出声,“擂鼓。”
蔡黎一愣,我加重声音,“擂鼓!”
我知道一旦战鼓响,就意味着全军出击,但是这个时候,对方显然不敢与沈寒莳一战,全军进攻是最好的办法。
这个时候,沈寒莳的左手高高举了起来,战鼓声顿时响彻,沉闷的鼓声敲打着激昂的节奏,回荡在这片平原的上空。
看来我和沈寒莳是想到一块去了。
主鼓就在我身边不远处高高地竖着,士兵抡圆了手臂,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心头,带动着血液激流,冲上脑门。
方阵前方,厚重的盾牌层层相叠,如铜墙铁壁般,每一层的缝隙中,弓弩尖锐的箭尖在火把下闪耀,后方骑兵的马儿蹄子在不安地跺动,步兵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我忽然站起身,跳下御辇,走向鼓车。
“皇上!”蔡黎四个人同时伸出手,想要拉住我,“您别去!”
我身体一晃,从几不可思议的角度飘了过去,当她们还震惊于四个人为什么都没能拉住我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战鼓车。
手中微一用力,那鼓槌已到了我的手中,强劲的力道敲击上鼓面,声音更加震响传出。
明黄色的衣袍在火把中分外显眼,我听到了军中惊讶的叫声,“皇上、是皇上!”
这声音先是很小,然后越来越大,像扑向岸边的潮水,形成了无边的力量。
将士的脸上,露出了决绝无悔的壮烈,视死如归的英勇,所有人的气势都凝结在了一点,杀气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厚重。
站在高高的鼓车上,我遥望着他,他正回眸望我,脸上是满满的不赞同,眼底却写满温柔。
目光在空中纠缠,无声地交换着彼此的心思。
并肩、并辔、并首
他要的,就是这样一名女子,在金戈铁马旌旗飞扬中,能守望彼此的人,他为我而战,我为他而鼓。
一战长缨,燃烽火饮烈酒,共待天际拂晓。
我抿唇一笑,他背过脸,不再看我,那握着寒铁枪的手却更紧了。
我战鼓一擂
“为我‘泽兰’国土,杀!”
十万声音凝成一句。
我战鼓二擂
“犯我‘泽兰’天威,杀!”
我战鼓三擂
“为我们帝君而战,杀杀杀!!!”
鼓声落,白色的人影如闪电般率先冲了出去,身后飞箭如蝗,直入“天冬”军阵中。
他就如手中那柄长枪一样,分割了铁桶般的军阵,每一次长枪扬起,身边扑上来的人群就空出一片,随后又被人涌上来的人填满。
他身后的人马嘶喊着,突向兵阵。
似乎有人在叫着,“绊马索,快!”
可是沈寒莳太快了,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那防线已被突破,而撕开的裂口越来越大,乱了阵脚。
“射鼓车,那是他们的皇帝。”我听到了那女子疯狂的叫喊,身边飞来的箭越来越多,敲在盾牌上,叮叮当当作响。
我疯狂地擂着鼓,耳边是“泽兰”士兵震天的喊声,冲向对面的方阵。
那银色的枪在人群中翻飞着,身后是紧紧跟随的将士,我遥望着,视线凝聚着,凝聚着,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
将鼓槌丢给我身旁目瞪口呆仍未醒神的鼓手,简短地丢下两个字,“继续。”
在众人的视线中,跳下战车,落在马身上,手扬起砍断系在马身上的绳索,马儿如电般窜了出去。
风呼呼地吹过我的脸庞,飞扬起我的发丝,飞扬起我明黄色的衣袍,在奔驰过战场前方时,我一手捞起一把长枪,挥了出去。
面前人影倒地,又是几人围了上来,我一拽马缰,马儿长嘶,从几人头上飞跃而过,我手中枪再挥,马在空中,前方阻拦的人已尽皆倒地。
一名身着“泽兰”盔甲的士兵疯狂地舞着手中的武器,一人独挡数人,身上早已是斑驳的血迹,也不知道之前力战过多少人,马儿早已经体力不支,口吐白沫倒下。
她翻身打了个滚,横枪抵挡着数道刺来的枪,奋力一抬,数人被她倒震,连马都乱了步伐,不住乱跺着。
我看到她握着枪的手已经在颤抖了,却还是奋勇扑上前,将对手挑落马下,枪柄一顶,又是一人落马,伸手一扯,再拽落一人,血雨溅了她一头一脸,只是此刻她,再也没能力抵挡另外一柄刺来的枪。
她发出一声大笑,索性不挡了,手中的枪同样刺出,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扑!”枪入体,人影无声倒下。
她呆呆地望着面前那替她挡住对手的枪,目光上移,停留在我的脸上,爆发出闪亮的神采,“皇上!?”
“给朕活着。”我下着命令,“明日来军帐找朕讨赏。”
她重重点了点头,“是!”
我纵马前驰,朝着沈寒莳的方向奔去,可这里不如在战车上的视线,我的眼前只有一片片的人群,我只知道那被人群最多的方向一定有他,但是我看不到他。
脚尖勾在马镫上,我翻身抓起不知是谁遗落的弓箭,脚尖一点,立于马上。
远远地,那银白色的衣袍依旧在翻飞着,所向披靡。血色染满他的大氅,似泼洒的朱砂画就的雪夜梅花绽放,凄厉寒绝。
拈箭搭弓,三支箭被我架上弓,劲射而出。
破空声中,他身边立马有三人倒地,再拈箭搭弓,又是三人落马。
马儿疾驰,我站在马背上,透过瞄准的箭尖,我看到他猛回头,准确地捕捉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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