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地抬眼,“是的!”
“那对不起了。”剑起,寒刺眼,早看不到先前残留的血迹了,仿佛都被它吞噬了干净,“只有杀了你,这山上的人马才彻底失去了主心骨,我不能留着你这个隐患。”
“你、你、你说过不杀我的,你、你、你说过让我回家看我的亲人的。”她哆嗦着。
“当你们用屠杀的方式灭了整个‘落霞观’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的亲人?当你们贪恋着‘泽兰’的国土和财物时,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家园?这世界有时候成败就是这么残酷。”
当我踏出大门的时候,房中只留下两具没有生气的尸体,和风中弥漫开来的血腥气。
风吹动门板,互相撞击着,哐当……哐当……
☆、驰援沈寒莳
驰援沈寒莳
我在夜色中飞快地疾驰着,风吹起了被汗沁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凉凉的。
比衣衫更凉的,是心。
我拿到的羊皮卷上标注着八个隐踞点,而这八个点就以沈寒莳剿匪的地方为中心,环绕着。
耳边,是沈寒莳离去时的话,“一千轻骑,我去!”
一千,才一千人马,仅仅“落霞观”中隐藏的人马,也不止这么多了,一旦实现合围之势,几乎是十倍的悬殊,以有心算无心,沈寒莳根本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以他的性格,又会逃吗?
想到这,我已经想不下去了,也不敢再想了。
丢给云麒云麟两封匆匆写就的信,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分两路调集周围兵力,赶去沈寒莳所在地,再飞鸽传书给容成凤衣告知此地的情况。而我独身一人,直扑战场。
追击盗匪通常都是游击,走到哪打到哪,营扎在哪,没有固定的军营,也自然没有让我寻找的确切地点。
有的,只是根据兵力分布的可能,猜测他许是往南追击去了。
我在西边,他在南边,原本的三百里差距,变成了五百里,纵然我打马疾驰,抽断了鞭子,也不可能让马再快。
忽然,马儿一声哀鸣,前蹄跪倒,我纵身前飘,落在路旁。
马儿口中吐着白沫,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这一夜的奔袭,显然已经力竭,不能再奔跑了。
前方,一望无际,没有人烟没有人家,有的不过是山石黄土,荒凉已极。
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背,我握紧手中的“独活”剑,想也不想地掠入空中,朝着南方埋头跑了下去。
一夜三百里,马儿已是极限,可距离我要去的地方,还要遥遥的两百里地。此刻的我,甚至无暇去想,耗尽功力去奔袭这两百里地,即便到了也是脱力,哪还有能力救沈寒莳。
越往我判定的方向走,逐渐能看到一些战斗过的痕迹,有烟火烧灼过的印记,也有兵刃划过山石留下的刻印,还有枝桠散乱倒落的形状,手指摸过,焦土还很新。
这个认知让我心中浮现小小的喜悦,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就证明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对沈寒莳动手,围剿千余人的战斗,绝不止留下这么点痕迹。
长长的地吐出一口气,内力支撑着的身体在百里奔跑后的松懈下开始感觉到疲倦,我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慢慢调整着内息。
内力流转着,身体的疲累在逐渐恢复,很快。
自从内力恢复之后,筋脉中的力道从最初的虚弱到逐渐强大,我的内心是窃喜的,只是在短暂的窃喜之后,我开始有了担忧。
它就像有生命力的成长一般,比当年一点点练武凝聚沉淀要快的多,对于武者来说这自然是惊喜无比,而忧虑就是……它开始冲击我的筋脉,这让我开始为曾经受过重创的筋脉感到担忧。
我害怕,害怕再一次筋脉寸断,在我好不容易燃气希望准备重战天下的时候。
真正的武者,是不屑什么天地至宝增加功力的东西,因为那样突增的功力会让自己难以驾驭,最后说不定就是筋脉尽损爆体而亡。
这套功法,几乎是偷自青篱,而且并不完全,我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样的反噬,也不知道会给身体什么样的损伤,我只知道几次我试图全力发动内力的时候,我的筋脉就隐隐的疼,让心有忌惮的我不敢再试。
如果要给这样的内力下一个定义,那就是霸道,带着吞噬气息的霸道,就像我挥掌中内力勃发的红色一样,如火焰侵袭一切,灭绝所有。
耳微动,我皱眉起身,看向南方。
十几人村民打扮,脚步虚浮散乱,朝着我的方向奔跑而来,男女老少皆有,身上背着小小的包袱,脸上灰尘满面,惊惧深藏在眼底。
不等我开口,最前方的女子朝着挥着手,远远高叫着,“跑啊,快跑,匪寇来了。”
我快步而上,在她即将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扯住了她的衣服,“你说什么?”
“别、别再往前去了。”她喘着粗气,反拽着我的手往后拖,“昨日,不知道从哪来了好多好多人,支援了被打散的匪寇,和、和我们军队打、打起来了。”
什么!?
她的话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在冷风中将我冰封。
那女子犹自拽着我的手,“快走吧,我们跑了一天才跑到这,匪寇人那么多,军队的人马肯定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他们骑马的追我们脚跑的,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我恍若未闻,脑海中一片雪白。
“天冬”的人马昨天就行动了吗,前面这些零散的交战,就是为了将沈寒莳引入他们的圈套里。
“他们有多少人马?”我的眼中爆发出杀气,从心头升起按捺不住的杀意。
“好多呢。”几个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年轻的男子扳着手指头,“两千、三千,不,最少有四千人,一眨眼我们的村子就没了,漫天都是烟尘,好吓人!”
“要不是我们跑的快,只怕……”有人一脸哭丧着,“和村子一样,没了。”
“可惜了那位将军。”有女子的声音低低的,“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少年郎,犹如天神般,只是那么少的人马,被那些灭绝人性的匪寇围上,这一夜,说不定已经没了。”
“你说的那位将军,是不是银盔长枪?”即便心中已有了答案,依然想问清楚。
那女子默默点点头,“我们本来刚跑出村就被匪寇追上了,若不是那将军的人马来的及时,我们也无法逃离。”
她的话,换来几人的唏嘘叹息,低头不语。
我抬起眼,“方向。”
女子满脸不解,“什么?”
“你们村子的方向!”
在我满面寒霜中,女子木然地抬起手,指了指身后某个方向。
扬起身形,入空中,身后还有他们焦急的呐喊,“姑娘,去不得,那是送死……”
下面的话,已然听不见了。
死,我何惧过死。
但是,若不救沈寒莳,我死不瞑目。
眼前山石的飞快地掠过,风在耳边,呼呼地响,我已不在乎内力对筋脉的冲击,全力释放到极致,却依然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昨日的战斗,到现在已经近十个时辰,而我依然在百里之外,“沈家军”再是骁勇善战,又怎奈何的了敌众我寡。
在功力的支撑下,我逐渐靠近着,地上战斗的痕迹越来越明显,直到我看到一座毁损的村落,还有……满地了无生气的尸体。
有盗匪的,有百姓的,有穿着我“泽兰”盔甲的士兵,风中硝烟未散,血腥漫空。
没有人声,甚至鸡犬之声也不闻,只有呼呼的风,从脸颊上掠过。
死寂,只有死寂。
红色的血染在黄土中,沉积着,将那土黄染成深褐,柴扉木门上也是点点片片,在硝烟中格外刺眼。
我脚下飞快,眼神也飞快,在人群中寻找着那抹银亮色。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看不到他,不代表我此刻能放下悬着的心,一刻不见活着的他,一刻无法吐出那口心中憋着的气。
不知他的去向,没有追踪的路途,我只能呆在这个村庄中,浪费着时间。
终于,我忍不住,丹田顶出一口气,大吼出声,“沈寒莳,你在哪?!!!”
声音飘荡在村庄的上空,久久不散。
你在哪……
在哪……
哪……
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喊了,此刻的我全身弥漫着无力感,有内力耗尽后的枯竭,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战场厮杀不同于武林行刺,我能从蛛丝马迹中判断,能从一点点的线索中找出追踪的方向,这里太乱,范围也太大,根本无从判别。
所以,我只能用这最蠢笨的方法,即便吸引不了沈寒莳,哪怕引来的是敌人,我都有把握逼问出自己想要的结果,总比此刻呆愣在这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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