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莳马上察觉到了她们的不对,脚下一迈,被我微微摇头制止。
“你们就忍心卿公子一直在城门前等着?”我笑盈盈地开口,“卿公子千里而来,早已是入城心切,赶紧先去驿馆吧。”
两个人这才松开了与我“热情”相握的手,我低头看去,手背上各有两道捏出来的紫青色的印记。
心里叹息,垂下衣袖。
“黄侍郎。”段海墨率先说话了,“卿公子身份不同,既然回来,就该让百姓知道这个好消息,白马黄披接受百姓景仰回去才是最好,您说是吗?”
“黄侍郎。”施淮溪抢过话,“卿公子地位独特,岂能随意抛头露面,骑马不雅,坐车平稳舒适,也免了被人评头论足,您觉对否?”
这两位感情是找到了做主的人,要我给个公道做个选择啊?
或者说,他们不仅探的是合欢的意思,还有“泽兰”的意思。
我还没进“紫苑”的门,就感觉到了针锋相对的气氛。外加萧慕时插着话,“皇、黄侍郎,我、我才是被、被委派的人,理、理应我迎接,您……”
她下面的话,被我瞪回了肚子里。
我慢悠悠地看着面前两个女人,“卿公子虽然身份高贵,但毕竟还未尘埃落定,此刻就接受百姓景仰似乎不妥哩。”
我这话说完,段海墨的表情阴沉了,施淮溪却有些喜悦了,“就是,就是,自当是坐车隐蔽些好。”
“可现在换车,您不觉得还是会被人围观吗?”我以眼神示意两旁黑压压的百姓,我们在城门口堵了快一个时辰了,人早已经排的不见尾了,有好奇者甚至爬到了旁边的树上,伸着脑袋看热闹。
“不如……”我看看三人,“直接让我的车进去,卿公子也免了换车之烦,更不用被人围观。”
段海墨和施淮溪看了眼对方,这个选择虽然没有满足他们,但同样也没满足对方,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同时点了下头,“好。”
倒是萧慕时讷讷的,“可这是、是我、我的职责。”
“您那轿子。”我指着萧慕时带来的软呢小轿,“就一顶,难道要我们全部步行?”
她看着我,缩了缩脖子,摇头。
马车长驱直入,奔着驿馆而去,合欢吃饱了,正靠在榻上休息。
我坐在一旁,心里各种念头闪过,当初七叶曾暗示,刺杀合欢的人中,有来自皇家的势力,如今“紫苑”最有势力的两派,就是以段海墨与施淮溪为首。
那下手的人,是她们中的谁?
☆、赫连千笙认子
赫连千笙认子
进驿馆是我的决定,合欢不反对,就没人能阻止。无论是段海墨还是施淮溪,被我一句身份未明,不宜大张旗鼓,全部堵的死死的。
几辆破旧沾满灰土的马车在前面跑着,后面黄罗伞队护送,紧跟着檀木香车,玉铃清脆,最后是一抬四人软轿,跑的那叫一个欢快。
本就是热闹的早晨,京师繁华之地,这一路狂奔,无数人侧目惊愕,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车径直驰入驿馆,直到门前,才停了下来。
我看了眼车后的两队人马,她们谁也没有离去,就跟随在车后,导致路上出现了这道诡异的风景。
“合欢。”下车了,我替合欢带好斗笠,将那张毁天灭地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待我下车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在车旁站好,那动作快的我几乎以为他们拉肚子在抢茅坑。
我声色平静,朗声长颂,“恭请卿公子下车。”
在三个人翘首企盼的目光中,沈寒莳从车内抱出一辆木质的轮椅,三个人目光呆愣,齐刷刷地着那把轮椅,没回过神。
白皙玉指轻软地搭在沈寒莳的肩头,柔若无骨,在紫色衣衫的衬托下,泛着珍珠光泽。
我听到了有人赞叹的声音,不错,懂得怎么欣赏男人的美,算有眼光。
人影一闪,轮椅上多了一道清弱的身姿,华贵的紫色挡不住纤瘦,衣衫飘飘直欲连人带车全部吹走。
金色的云纹堆砌在他脚下的衣袍上,随风翻飞,与他那无力瘫软的身体格格不入。
三个人又是一愣,我再度扬起嗓音,“请卿公子入驿站休息。”
合欢嗯了声,从头至尾,从在城门口到驿站,他只出了这一声,气弱的几不可闻,身后伺候的人推上合欢的轮椅,缓缓将那轮椅推入门中。
留下三双完全被震惊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缓缓闭合的门。
萧慕时第一个憋不住了,“皇……”
我眼神一冷,她猛地一憋,呛着了,俯下身不住地咳嗽着。
“卿公子身体孱弱,受不了风寒,所以只能让诸位改日再拜谒了,待见过帝君之后,再与诸位定下日期。”
我很客套地赶人,噙着笑的眼睛也没放过他们任何一点动作。
从始至终,段海墨在惊讶背后藏着的是惊喜,惊喜里还有一丝轻蔑,一个身体孱弱,又无依无靠的皇子,实在不可能成为她太大的绊脚石。
而施淮溪就有些不同了,她的目光似乎是在品味,长长地牵在那轮椅上,直到轮椅被推入房中,房门关上,她的视线还没抽回来呢。
在合欢的手伸出时,她眼底的惊艳差点戳瞎我的狗眼。听到我的话,她含笑拱手,“无妨,宫中滴血验亲的时候,再见也不急。”
段海墨也轻松地抱拳,“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黄侍郎休息,宫中再会。”
两队人马带着无比张扬的姿态风光而去,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和无数人关注的目光,留下一顶孤零零的小轿子,和一个好不容易才喘平的人。
“他怎么了?”萧慕时好不容易憋到没人了,急切的开口,那手在空中挥舞着,如果不是还算有点理智记得我是谁,只怕那手就揪上我的衣领了。
“为人偷袭,受了点小伤,不碍事。”我冷静地回答。
“你怎么能让他受伤!”萧慕时急眼了,也顾不得我的身份了,“这是小伤吗?这、这、这不是都瘫、瘫、瘫了吗?”
“够了。”冷冷的低喝从一旁传来,沈寒莳冷眼相对,“皇上为保护他受伤,自身都行动不便,若是吾皇有事,你又赔得起吗?”
萧慕时大吃一惊,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我,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我苦笑摇手,“只要不暴露我的身份,就不会有麻烦,记着我只是护送公子卿来的黄侍郎。”
萧慕时唯唯诺诺,连连点头,“是、是。”
之后,她还是不放心般小心询问着,“那公子卿会不会更容易为人暗算?”
“示敌以弱,才能诱敌出动,若不能彻底铲除他身边的隐患,即便登基做了帝王,又能几日?”
萧慕时眼中爆发出惊喜,她没想到我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我最初的答应,也只不过是保护合欢,对于他们内部的斗争,并没有太过介入的意思,甚至她不可能猜不到我的算盘,待内部大乱,趁机收“紫苑”,只留合欢性命和身份。
但我现在的话,不仅是要保护合欢,还要扫除他的一切障碍,与我无利,但对她、对合欢、对“紫苑”都将是最好的消息。
是的,我改变主意了,那个令人心疼的少年,改变了我的初衷。
我无法漠视他的生命,不愿他消散在我眼前,甚至我还有更为大胆和期盼的愿望,想要为合欢达到。
“今夜滴血认亲吗?”我询问着萧慕时。
“是。”萧慕时沉重地点头,“帝君已拖不了几日了,事情宜快。”
我表示明白,挥挥手。
萧慕时恭敬行礼,“今夜我为您和公子卿引路,入宫见帝君。”
黄昏刚过,残阳还有最后一丝淡暮在天边,灯火次第燃亮起来时,一辆马车悄然驰进了驿站,带着我和合欢,外加保护的沈寒莳,就这么匆匆地进宫了。
皇宫幽静,却又在幽黑的安静中透着一股道不清的气息,肃杀沉重之气。
宫殿里灯火摇曳,与外面的沉暗比起来是天壤之别,唯独那肃杀之气,更浓烈了。
我换下了朴素的装束,一身宫装,没有穿着“泽兰”的官服,身份与合欢一样,大家心知,却不用摆上台面。
推着合欢的轮椅,在伺人的引导下前行,当那扇大门在我们眼前打开,当合欢的轮椅慢慢行进那殿门,也意味着我与他,无法与这富贵的宫殿分开。
“公子卿到。”伺人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目,十余道视线牢牢地锁在他的身上,猜测与好奇,惊讶与不解,都是无形的压力。
看这些人的服制,俱是朝中最重要的官员和皇亲国戚,也包括我上午才见过的段海墨和施淮溪。
最前方的座位上,枯朽的中年女子眼中是热切,盯着我们靠近,手哆哆嗦嗦地抬起,就连身体也欠了欠,似是想要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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