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停了半晌才勉强开口,“我不会说,但是你也不要再问我,‘白蔻’太女即将到来,那个人说不定也回来,你我是皇上的侍卫,要全心应对……”
“正因为那人可能会出现,我才问你。”那叫麟的少年声音变的黯然,“‘他’是不可战胜的神话,是你最崇拜和忌惮的人物,我怕……”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怕以后没机会问你。”
“不会。”麒的声音不复抗拒,却也是幽咽艰涩,“我会护皇上,也会护你。即便我死,也会有他人来接替我,到了离开‘无影楼’的时候,找个好女人嫁了,成家生子。我非良配,吃了这么多年的药,早已不可能生孩子。”
话未尽就被少年飞快打断,“四十岁的男人,还能寻得到好人家吗?只怕是做小也没人要。”
“有。”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却只有半个字音,又叹然咽了回去。
“如果我们侥幸不死,四十岁的我,你可愿意娶?”少年涩涩的声音飘飘忽忽,似是无力,憋出了最后的勇气。
爱情,总是那么美好;美好的象着雨夜的空气,清新地飘着雾水,让人听着他们的故事,都忍不住地会心一笑。
“呵!”听得过于投入的下场,是我笑出声了。
“什么人?”
两道声音同时轻喝,肃杀之气从屋檐下直扑而来,反应敏锐,动作迅速。同时间,我的面前多了两道人影,两抹寒光。
隔着窗户,六目相对,我清晰地看到他们眼中的惊诧,手指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衫,一只手拨开面前的剑锋,一只手拎着个酒壶慵懒的摇着。朝着他们举起了手中的酒壶,“外面大雨,二位可愿进来陪我小酌两杯?”
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互相望了眼,四只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他们在打量我,我也在打量他们。
少年英俊,身姿笔挺,面容隽秀,脸上还有藏不住的讶异;女子沉稳冷静,眉头微蹙,却没有更多表情,脚尖微踏前半步,挡在男子身前。
只这一个动作,暴露了她的内心,她是在意身边男子的吧。
“麒。”男子压低了嗓音,按捺不住刹那急促的呼吸。
女子按着他的手背,轻轻摇了摇掌心,示意他噤声。
雨,依然呼啦啦的下着,空气里只有雨滴的声音,我们就这么干巴巴的望着,一阵风吹过,雨雾清寒。
窗边的我再度抬手举起酒壶,“二位护卫,当真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喝两杯吗?”
女子率先恭敬垂首,“云麒、云麟见过皇上。”
“我见过你们。”我的声音很温和,“当日来‘百草堂’接我的人里,有你们。”
当时四名护卫,两名在我身边,另外两名,应该就是容成凤衣的贴身护卫了。
小小的酒杯被斟满,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还剑归鞘,云麒退了步,不动声色开口,“皇上恕罪,身为护卫,绝不能沾酒。”
我懂,这不是客套,是真话。他们的职责,要的就是严于律己,时刻将警戒心提到最高,任何能够让心性缭乱的东西,都是不被允许的。
我微微一笑,“我也不爱酒,又想享受浮生一醉的畅快,所以摆个样子,这里面是茶。”
浅碧色的水,透着清清的茶香,不仅是茶,还是上好的顶尖茶。
“这些日子,只怕麻烦二位了。”
我客气,女子也同样客气,“职责所在,凤后说您是皇,您就是皇。”
少年端着手中的茶盏,忍不住地开口,“您是怎么发现我们的,难道您会武功?”
我拈着酒杯品茶,小啜了口,含在嘴里,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指了指窗外最暗的角落,“皇宫无树,下雨天你们不可能在房外,又要隐藏身形,我猜的。”
云麟噗嗤一声笑了,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他看上去单纯可爱,“我以为您武功高的无法想象。”
我笑着摇头,眼神停在云麟腰间的剑上,“我能看看吗?”
云麟点点头,递出了剑。
纤细的手指缓缓握上剑柄,吞口处的花纹精修细致,轻轻抽出三分,房中一道寒光亮起,如水凝练,剑身发出小小的嗡鸣声。我的手指抚摸过剑身,曲指敲了敲,嗡鸣声更亮,悦耳清脆。
“我没看错的话,你们的剑是一对吧?”我的目光指向云麒,“护手上同样雕着麒麟图案,只是一个左脚在前,一个右脚在前。”
“皇上好锐利的眼神。”云麒点了点头。
“好剑,不知道剑名是什么?”我好不吝啬自己对这双剑的赞赏。
“云麒、云麟。”云麟秀气的表情里透着一丝自豪,提及这名字的时候,目光更是闪亮。
我把玩剑的手顿了顿,眉头微抬,“剑名即人名?”
云麟看了看身边的云麒,没有看到制止和不悦的神色,这才大胆地说话,“身为侍卫是没有名字的,唯有在比试中脱颖而出成为皇家侍卫的时候,可以由自己选择一个称呼,也就算是名字了,麒当年继承了‘云麒’剑后改名云麒,后来我继承‘云麟’剑,也就叫、叫云麟了。”
“剑是一双,人也是一双,多好。”我似是调侃的话,正戳上了云麟的小小心思,脸上泛起红晕。
“为什么会想用这个名字?”烛光的小小摇曳中,我们三人平静地聊着。
“侍卫有没有名字本无所谓,云麒不过是想表达对一个人的崇敬,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达到‘他’的成就。”这次开口的,是少言寡语的女子云麒。
“谁呀?”我撑着下巴,像极了个好奇宝宝。
“‘独活’。”云麒慢慢地吐出几个字,“独身飘零,无形无影。”
窗外的风吹入,烛光一暗,房间里的光影顿时摇晃了起来,我手腕间一阵抽疼,脸色沉了沉,云麒手掌挥处,窗户无风自关。
“传说上古曾有柄神剑,邪怪幽诡。千年之前位铸剑大师得到了它,想要加道血槽更增戾气,奈何百日锤炼,不曾出炉,后来大师取千人一滴血集一碗撒入剑炉中,血槽现,‘独活’重出世。”云麒说话很慢,每一句都要思考后才出口,是个谨慎的人,“一道血槽便饮尽千人血的剑可见其可怕,传说那剑通体乌黑,血槽却是暗红,说不出的夺魂森冷。而那剑从此不见血不归鞘,每位拥有它的主人,都逃不过被反噬的命运,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必然亡故,久而久之,‘独活’就成了一柄诅咒之剑,无人敢持,直到六年前。”
她定定地望着手中的茶盏,陷入沉思中,“六年前,‘白蔻’暗卫组织中出了名不世奇才,当其夺得比试第一成为皇上的贴身护卫时,便选择了那柄‘独活’剑。当时,那人以自身血喂剑,鲜血顺着剑鞘护手的位置渗进剑中,那人对剑说,‘汝运即吾命,以汝之名为吾之命,血脉相依,不离不弃’,当话音落地,‘独活’剑自弹出鞘,长鸣不止。”
“啊……”我嘴角抽抽,情不自禁的呼出声,单手抚额,瞪大了眼睛。
“或许剑真的有剑灵。”云麒一声感慨,对于我的反应倒不觉得诧异,轻声地话语间藏不住她的景仰,“因为那人真的没有被反噬,成为了拥有‘独活’最长时间的人,不仅如此,那人甚至为皇家立下盖世功劳,远远超脱了暗卫无名的可能。”
陷入心灵的崇敬中,云麒话语多了起来,我静静地听着,不再插话。
“四年前,‘白蔻’武将叛乱,带领边关将士反攻京师,此刻的‘白蔻’皇家,不可能再调遣出足够的兵马抗衡,半壁江山瞬间沦陷。‘独活’以刺客身份,一人潜入军营中,在无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取叛将首级。群龙无首,叛乱不日平息,‘独活’也就成了最受皇上器重的人,传言‘白蔻’帝王曾在高兴之下亲口允诺,可以随‘独活’提任何要求,她都满足。”
“嗤。”口中含的茶险些喷了出来,“若要皇位,也给么?”
云麒看了眼我不屑的表情,面色沉了下来,“‘独活’是暗卫,暗卫的忠诚不容质疑;更何况暗卫都要服食禁生育的药,不同于‘无影楼’每月一服尚留了一线生机的可能,‘白蔻’的暗卫是永断生机的,一个不可能生育的人没有后嗣可传,纵然是坐了天下又有什么用?”
“没有后嗣的人,坐拥了天下又有什么用。”我咀嚼着这句话,依然是笑,只笑的悲凉。
口中那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有些涩涩的苦味。
“‘独活’身上有太多疑团,有人说是男人,有人说是女人,据说‘白蔻’的暗卫队伍是其所训,所有暗卫为其掌管,而‘他’本人从未露过庐山真面目,没人有见过‘他’,就连‘他’手下的暗卫,都不知道其相貌,我们也不过闻名而已。按理说‘白蔻’皇上身边应该还有另外一名护卫,却不知道是谁了。”云麒的话语中有敬佩,却没有退缩恐惧,“皇上放心,虽然‘独活’四年前销声匿迹潜心护卫之职,但是若出现在这次来使的队伍中,我一定不会让其占半点便宜,绝不让您受半点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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