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我喊了句。
他马上顿下脚步,那飞扬的神情马上转化为苦哈哈,“您反悔了吗,是不是没糖球了?”
这娃,简直让我哭笑不得。
“不是,你叫什么?”
听到不是剥夺他的糖球,他顿时长出了一口气,笑开了花,“七叶。”
丢下话,又一步三滑地去擦他的地。
我收回他不适合在青楼混的话,能懂得投人所好,还让人难以拒绝他的要求,不贪婪不多求,满足小小的要求就好。
不苛求的人,才能活的自在。
☆、逗弄七叶
逗弄七叶
两日中,我带着泽柏在街头溜达,极尽奢华地买着,只为博君一笑。我的豪爽手笔顿时引起无数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猜测着我的来历和身份。
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好奇心,对于一个不露真容又出手大方的人,各种猜测纷纷出马。
有人说我是富豪之家,也有人说我是将相之后,更有人说我是泽柏的青梅竹马,为了替他赎身倾尽家财,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人却步不敢竞争,还有人说我其实就是那女子,不过这一次是动了真情。
好一曲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听的我鼻涕一把,不知道该说人们的想象力丰富,还是吃饱撑的人太多,不过……我喜欢。
坐在楼上,细品着手中茶,半眯着眼睛休憩着,耳听楼下的人声渐鼎沸,这才不过天色刚暗,还未全黑呢,楼下大堂里已经满满的宾客,断断续续传入耳内的谈话里依稀能听到泽柏的名字被无数次提起,当然,还有我。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甚至已经开始猜测那个前段时间横扫各大青楼初夜的女子,会不会与我有一场激烈的比拼。
什么叫看热闹,就是越热闹越好,巴不得别人打个你死我活,这是人之天性。
懒散地放下手中杯,淅沥沥地被斟满。
第二次放下,淅沥沥的再度被斟满。
第三次放下,第三度被斟满。
当我第四次放下茶盏的时候,一个茶壶适时地伸了过来,还没倒,就被我抓着了手腕,“你是想灌死我?”
面对着七叶尴尬的表情,我苦笑着,“我喝一口你倒一口,到时候竞价开始,我呆茅房里不出来,小心你家公子扒了你的皮。”
他干巴巴地笑着,脚下蹭啊蹭地朝着门边挪,一副想要快速逃跑的姿态。
“你跑得掉?”我以眼神示意他还被我抓在手心里的小鸡爪子。
他抽了抽,抽不动,于是咧嘴傻笑,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嘿嘿声。嘿了半天,又拽了拽手,还是没能拔回去,接着嘿嘿。
我眯着眼睛,都懒得睁眼瞧他一瞧,任他在那傻呵呵地笑,就是不松手。
他连拉带拔,跟我较上了劲,我反正等的无聊,索性跟他玩这无聊的游戏。几番拉扯后,我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掌心下的肌肤,细腻的像冬日牛奶冷后的奶冻,滑嫩犹过最上等的丝绸,握在手心里既清凉又温润,如此矛盾的两个词,就这么奇异地在这肌肤上结合了。
我眉头一跳,瞬间睁开眼。
平板的面容,又傻又呆的表情,那谄媚的笑,鼻子还一抽一抽的,都能听到鼻涕在鼻管里上上下下的声音,皮肤又黑又黄,一点光泽都没有,简直让我觉得刚才的惊叹是个错觉。
看着手里的小细腕,他不止是瘦,骨架子就偏纤细,又身无二两肉,薄的能看到皮肤底下血管的青色,这样的名副其实的小鸡爪子,谁看到也没摸的**啊。
我搓了搓,确认无误刚才那种感觉,的确那细腻到惊人惊叹的柔滑,就是我手中这又瘦又不起眼的鸡爪。
这……没道理啊。
就在我好奇地想再摸个究竟的时候,他贱兮兮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我就是想多要两包瓜子,您、您可千万别和公子说。”
“行。”我抬起眼,“那你告诉我,你怎么来的这。”
“怎么来的啊?”他挠挠一头乱草般的头发,“不知道。”
我的声音忽然高了,“不知道?”
他胡乱地点着头,那双清澈的目光闪着单纯,“从小就在这,阁主说是捡来的。”
“识字吗?”
摇头。
“会弹琴吗?”
还是摇头。
“会唱曲吗?”
又是摇头。
“只伺候公子和打杂?”
这一次摇头换成了点头。
“洗衣做饭?”
点头。
“扫地擦抹?”
还是点头。
我翻开他的手掌,虽然黄瘦,但是掌心柔软,握在手中如无骨,这纤长细致,骨节比例完美的让人惊叹,没有半分老茧破坏,也没有一丁点的伤痕,如果把指甲缝里的泥巴给刷刷干净,这手指的美,绝不亚于我初见容成凤衣那一撩帘间的惊艳。
这两日他天天在我眼皮底下晃荡,我怎么没察觉他居然有这样一双美的手,看来……“你偷懒技术不错啊。”我挑着眼角,懒笑道。
“一点点。”他龇着一口白牙,没心没肺的,“偷的厉害公子会骂的。”
“他怕是舍不得呢。”我松开他的手腕,却在他来不及躲闪的时候,握上了他的一缕发,“不然怎么会让你每天磕那玫瑰香的瓜子,这瓜子一两银子一包,你那磕法,每天少不了四五包呢。”
我不吃零食,只是记得曾经听木槿提过这京师唯一一家带有玫瑰香味的炒瓜子,据说是采摘新鲜的玫瑰花腌制,每年的花瓣就那么多,所以瓜子也格外的贵。那时看他说的一脸向往,也买过几包讨他欢心。那感动欣喜又心疼的模样,让我至今想起来,心头都是暖暖的。
我的木槿,若是过起日子,肯定是个会持家的好丈夫。
那天他洒落的瓜子上,就有这种淡淡的玫瑰香味,虽事隔数年,我却没有忘记。
他绞着手指,低声讷讷,“那、那是偷公子的,每次只能抓一小撮,不然会被发现的,我买的都是两个铜板一包的。”
“没想到你还有做贼的天分呢,偷了这么多年都没让公子发现。”
他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得意,顿时贼亮贼亮的,“那是。”
“过来,倒茶。”我抓着一缕发,他想跑,又扯着了头发,嗷嗷直叫唤,乞怜地看着我,发觉我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乖乖地站在那,随我把玩那发丝了。
他嘴角抽了抽,“您刚才不是说要被灌死了吗?”
我死抓着他的头发,他就像一只被捏住了触角的蟋蟀,想蹦跶又不敢,不挣扎又不甘心。
手指插入发丝里,冰丝流过指缝,一顺到底,转眼就从我的手指间消失,我又拨弄了几下那头乱发,以指为梳划拉着,那堆乱草转眼变成流瀑,隐隐流淌莹光,肌肤好的人,发质一定好,这是我在青楼几年来阅倌无数打滚出来的经验,当我发现察觉到他异于常人的肌肤质感后,我就开始好奇他的发,果不出我所料,这发的顺滑,世上罕有。
“你这头发,让你梳好比让你弄成乱草只怕要容易的多吧。”
他嘴唇动了动,眼中闪过一抹什么,我正想看仔细听清楚,楼下突然一阵锣鼓震响,鞭炮齐鸣,所有的声音都被淹没了。
我正翘着椅子,一摇一摆好不自在,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我差点被震翻过去,幸亏腿撑的快,才让我免于屁股朝天倒栽葱的危险。可是这仰面朝天的姿势之下,房顶被震落的灰尘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满满打在我的脸上,顿时迷了我的眼。
等我揉了半天好不容易睁开的时候,身边早消失了那只老鼠的踪迹,而堂中的竞争也在此刻正式地打响。
透过走廊的窗,楼下的热闹尽入眼底。
泽柏一袭夺目的红,静静地坐在高台之上,烛光在四周摇曳着,他额间的红宝石反射着光芒,深沉如血,一袭红色泄地,精致的脸被妆点成十二分的绝丽,珠帘在高台前摇曳,阻拦了那美色逼人,也多了几分勾魂的迷离。
他面无表情地坐着,像一尊刚刚出窑的朱胎瓷瓶,色泽诱惑着人挪不开目光,却没有一点出阁男子的含羞带喜,眉头间隐隐藏着一丝忧虑,偶尔动下眼神,也是无声地望向二楼。
一眼,又抽回,继续那呆滞而木然的坐着。
惊艳,赞叹,评头论足,混杂着酒气脂粉香,杂乱而无章。
已到戌时,有人开始不耐烦了,“喂,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等死人了!”
这声音引来一阵嘲笑。有人搂着身边的小倌,享受着美人劝酒的乐趣,嘴巴却不停,“开始又怎么样,你又入不了洞房。”
“就是,不过是他人的陪衬,玩好你的爷就行了。”
“喊价过个嘴瘾都要看看自己的价格会不会丢人打脸,你还是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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