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一声,把人推开,一睁眼,却是天光明媚的白日。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
原来是个梦。
我打量身处的地方,白帘遮在床前,我一把撩开,看着陌生的屋舍发起了愣。橱柜案几桌椅,一应俱全,暗香在空气里浮动,阳光自镂空的窗口洒进,这闲暇的午日惬意的如此不真实。
他们人呢?
我下了床,身子还有些无力,耳朵里嗡嗡的响着古怪的虫音。推了推门,却发现外面门是锁着的,铁锁沉重的挂在门外,除了朦胧的光,什么也瞧不见。
有风刮进屋里,,吹的脖子一冷,哪里来的风,我猛一转头,看到窗户一扇扇自行打开,有白色的气体汹涌而进,它们突然妖魔般凝聚,化成一个女子的模样。
女子的容貌栩栩如生,裙裾发尾却依然如雾气浮散,好不妖异。
我惊骇的软了身子,看着她徐徐向自己飘来,显出人气的五官竟与记忆中的娘亲渐渐吻合。娘!我颤抖着双唇,一时忘记了现实与虚妄,眼泪夺眶而出。
“娘”冰霜的面孔绽放慈爱的笑容,她没有温度的双手托起我的脸,我尚来不及惊喜,“鲜活”的她突然面如死灰,暗红的血从七窍流出,扭成漆黑的小蛇。蛇小小的血口尖牙嶙峋,狂舞着朝我袭来。
我惊骇间闭上眼,等待的疼痛没有出现,耳边的嗡嗡声如蝉蛹破了壳,清晰的听到车轮滚滚的声音。白雾收拢而去,显现出暗淡无光的车顶。
我捂着脑袋深深喘息,这个梦中梦,仿佛想告诉我些什么。
忽听车外一声长啸,像有遥远的号角勒令止行。
“你醒了!”赫清荷过来扶我,此次终于没给我递水。我暗自捂着脑袋,吃痛道:“我刚才做了个梦……”
“快别做梦了,我们中俘了。”赫清荷欲哭无泪的嚷道,抓着我的手臂慌张不已。
我想起醒来时听到的号角,爬起身将帘子掀开一条缝,马车外被一群布革裹身的兵队包围,他们的剑并没有出鞘,为首的人正是胡方。
“扶我出去。”我直起身,腿脚却软的不能行走,赫清荷碎道:“你这样子出去添乱么。”
“他们来的这么巧,却不动手,不会有事。”听我坚持,赫清荷不情不愿的将我半托半架的扶下马车。
脚下虽还是黄土,但生着荒草,已远离黄沙漫漫的不毛之地。
离南海只一步之遥。
这么说,他们竟是一早等在这里了。
是素秦天让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
他打的什么主意?七星命盘我们没有,有的只是我这个挂名公主的身份,以及我手边的半块玉玺。我猜不出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沐白在与胡方周旋,倒像是认识许久的朋友。见到我出来,他们脸色都变了变。胡方道:“漠家小姐也在此,尊上请诸位去皇城一叙。”
我皱了皱眉,没听明白他所谓的尊上何许人也。
沐白抱拳道:“将军既愿护送,尔等谢过,请相距百里,赫小姐染了疾,需要静养。”
胡方略一思虑,点头同意,携兵卒在后方远远跟随。像条甩不掉的尾巴。
☆、第⒇章 我就是我(一)
沐白自上了马车后再不说话,我摸着脑后震出的金针,似感觉到他眉睫下的担忧。
一次一次,他不让我清醒,金针已经现了痕迹,他还是未将它取出。沐白的担心同样是我害怕的源头,当初无音为我恢复记忆是在药剂的帮助下,可如今,我脑子里还有这一枚针,我不敢去想它封住的是否又是另一个天地。
他对我的冷淡让我没有一刻安宁,赫清荷看着我虚弱的神色,自觉的收起叽叽喳喳的大嗓门。我靠着背后的厢板半坐起身,张开干涩的双唇:“你变了。”
沐白不动,不语。
我续道:“你着看我,你为何连正眼也不愿看我!”
我失态的大吼让赫清荷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沐白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看向我,眼睛里读不出情绪:“我一直未怀疑过。”
怀疑,我胸口像盘亘着郁结的气:“你怀疑我什么!”
“难道一开始是我送上门的么,你现在不冷不热的,到底把我当作了什么,心情好的时候多看一眼,发现无用了就不理不睬?”我气的不行,眼眶热得难受,却没让那一丝银丝留下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对他的眼光这么在乎,他的一个眼神可以轻易牵动我的喜怒哀乐。可他,突然间成了陌生人。
“这根金针你不取,我自己取!”怒急攻心就是这样了,我伸手去拔脑后冒头的金针,刚找到针头,就被沐白抓住了手腕。他的眼睛里有少见的慌张,看我的眼神像一颗仙人掌在掉刺,全扎在我脸上。
“放开。”我冷冷道。
沐白不松手,忽然笑道:“那天之后,我从未有过一刻这么害怕。”
“你为何害怕?”
“我怕,我认错了人。”沐白出神的看着我,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与我交谈。
金针的出现,让我们的关系出现了裂缝。
但似乎,可以让我更触及他的真心。
“拔了它,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我无畏无惧,不管曾今如何,我就是我,哪怕,我是一颗埋伏了多年的定时炸弹。此刻也将由我自己决定要不要爆炸。
沐白没有我这么豁达,他关心的更多是谁在背后玩了金蝉脱壳的把戏。
如果我不再是我,是否一切就将不同?
我拔针的信心突然萎顿,手指颤抖起来,刚才的胆气渐渐泻去。
沐白眼神突然炽热,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你就是你,如果错了,也是我错了。”他话音刚落,猛地点了我的睡穴,我困倦的合上眼,看到他最后一丝微笑模糊成了梦境。
我后知后觉的醒悟,他若在乎的是我的人,便不会被我的身份干扰。他若在乎的是后者,才会犹豫不决,久久不敢拔下金针。
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么。
他一直以来迁就我的原因,从来都是那么明显。
因为我是公主。
霓梅捱到天黑,夜行衣遮掩了容貌,身轻如燕的翻上屋顶,她只带了一干必要的细软,不让多余的累赘增加她的阻力。
记忆恢复的好处是,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无比熟悉,简直就是自家的后花园,岗哨换班的时间她算的极准,虽不能走正门,荒弃的冷宫后院却有一口通往宫外的枯井,当年和娘逃出皇宫,就是从那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冷月余晖描出她的轮廓,她跃至井下,湿软的泥土已经有些干裂,幸好,还不至于让她崴了脚。她寻出记忆中的一块砖,一块块从井壁上除下,现出一个半人大小的洞口。
养心殿,素秦天听到内侍急急进殿,报告霓梅彻夜未归的消息,严肃的面孔会心一笑,并不着脑。
“随她去,早上就会回来的。”
他说的不假,霓梅在通道里缩手缩脚爬了有一两个时辰,火把灭了十几回,快到洞口时却见一排铁栅栏拦住了去路,直叫她气的想跳脚。奈何泥洞容身已是不易,只得冒着火往回撤离。内侍公公拿着拂尘在门外看见霓梅灰头土脸的回来,不敢多话的矮身告辞,她一身坭腥,命宫女赶紧去打热水净身,眼里红星点点,像只恼怒的兔子。
“我说过,你想走我不拦着,只是别希望我会提供什么便利。”素秦天不给面子的回绝霓梅想要出宫的申请。
霓梅冷哼了哼,知他根本就没让她走的打算。
“好,我答应你。”她作出了决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她就是她,就算没了金针,她依然是那个我行我素的刺客。
“不反悔?”素秦天忽听她松口,还有些不相信。
霓梅失笑:“后悔你愿意再帮我装回去?”
“不会。”素秦天道,那时候,你必不会再希望回到过去的自己。
☆、第⒇章 苗疆巫女(二)
漠城,芙蓉阁交叉的封条退了色,变成浅淡硬脆的两张旧纸。
清清坐在空无一人的阁楼发呆,外界的人似看不到她,庸庸碌碌的过着匆忙的一天。
她卸下盘起的发,簪了一朵白色的玉兰,青丝长垂至地,让她圆润的脸颊显出一丝清瘦。她接到信笺是十二天后,这些天里,她不知道刀和霓梅发生了什么。她始终作为一个局外人等待别人告诉她结果,可是,信笺到达之前,她连一个结果都得不到。
信笺的内容无外乎是无关紧要的慰问之词,当她无力再读,却发现信纸的背面粘着一个薄薄的刀片,这是信号,是刀让她出发的信号。
去哪里,清清激动的翻看信笺的每一个墨字,终于在字里行间找寻到规律,每一个段落的开头连起来就是——我在崆峒幽子观。
幽子观,清清在屋内不安踱步,那是修道之地,他怎么会去到那里。
不管目的为何,只要知晓他还活着,清清的心便安定许多。
她不再逗留,花了三日赶去远在平凉的崆峒山。怪的是,她沿途遇到不少乔装改扮的武林人士,那些人有的扮作樵夫匆匆从她身边走过,有的富贵阔绰对来往的乞丐豪爽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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