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猜的不错,飞雪回了椒房殿姜风荷就忙着见她,“李迟迟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你叫过去究竟在搞什么鬼?”原本迟迟比她还要稍微低一级,她又是当嫂嫂的,无论如何,都应该是迟迟来见她,不是她派人去见迟迟。那个侍卫来的时候她还发作了一通,如果不是想到这种事情应该是琉璃亲自来,恐怕姜风荷根本不会让飞雪过去。
飞雪却没有听她继续发作,而是屏退了左右,在姜风荷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我刚才过去,发现宜兰宫外面到处都是侍卫,长公主殿下和二小姐,她们被软禁了。”说完,又把刚才迟迟跟她说的话一一复述了一遍。姜风荷越听越觉得浑身冰凉,下意识地抓住飞雪的袖子,问道,“她什么意思?她这么说,什么意思?她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忘了我娘的死吗?”
飞雪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固然是有这样的意思,但想来也是害怕我们不答应。不过小姐,眼下可不是我们不答应就能算数的,若是陛下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老爷的心狠手辣,他未必会留你一条命啊。”到时候,不仅是从云端跌落尘埃,更有甚者,连命都没有了。
姜风荷垂着眼睛,一直不肯说话。飞雪知道乍然之下让她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是很难接受,但是眼下可不是让她伤感的时候。她抿了抿唇,又说道,“小姐,奴婢刚才过去看长公主殿下那样子,想必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想出办法来把消息通知给我们的,你再犹豫下去,耽搁了时间,被太后察觉了,恐怕我们几个人都没办法活下来了。”
被飞雪这样一说,姜风荷咬了咬牙,总算下定决心,“好。”她说着就要起身,飞雪连忙按住她的手,“小姐,你太显眼了,还是让我去吧。”她说的有道理,姜风荷按了按她的手,“那就拜托你了。”
飞雪点了点头,“放心吧小姐,我一定会把消息传递出去的。我先去换件衣服。”说完便转身朝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片刻之后,飞雪换了一套宫女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从角门出了椒房殿。一路上她都小心避开了巡逻的侍卫,等到了棠棣院的时候,不知不觉间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了。
她进了院子,守门的小太监认得她,见她如今一副宫女打扮,忍不住问道,“飞雪姑姑今日怎么这副模样?”飞雪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有事情找你家大人,进去叫个可以主事的人出来。”
那个小太监听她说得郑重,连忙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过了片刻,越洛珠出来了,她在棠棣院里不出去的时候就没有穿宫女的衣服,飞雪乍然之间看到一个珠光宝气的丽人站在她面前,一瞬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越洛珠见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她说道,“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飞雪姑娘吗?”飞雪点了点头,见越洛珠要招人过来续水,她连忙制止住,“我时间不多,说完就要走。”
听她说得郑重,越洛珠脸上也收了笑容。飞雪把宜兰宫中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越洛珠越听神色越凝重。李迟迟可是纪无咎的眼珠子,她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纪无咎这一生恐怕都不能安寝。就算不提李迟迟,她也不能眼睁睁地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只是没想到,她不出棠棣院,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知道。
越洛珠点了点头,对飞雪承诺道,“你放心吧,我这就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如迟迟所想,纪无咎这边自有一套消息传递系统,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是否会把他们的底细暴露在外人面前,不管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度过这一关。
听到她如此保证,飞雪也松了一口气,朝她行了一个礼,“多谢姑娘了。”越洛珠把她扶起来,“姑姑这是说的哪里话。”是她应该谢她才对。
飞雪见事情说完了,便转身告辞。越洛珠这边有事,也没有送她。等到飞雪离开之后,她连忙写了一行小字,用蜡丸包好,唤来小太监,递给了他。
宜兰宫中长日无聊,又不能总想着消息的事情,思虑太多反而错得多,琉璃干脆从姜素素那里拿了绣棚过来,一针一线地开始给姜素素肚子里的孩子绣肚兜。迟迟依然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脚边,看着她在锦绣上不断飞针走线,以前逝去的日子仿佛又在她这一针一线当中回来了。
大概是迟迟这样的状态影响了姜素素,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了,用完晚膳,也试着下床走走了。看见琉璃在绣肚兜,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笑道,“这个孩子啊,还没出生呢,衣服就多得穿不过来了。这样宠他,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当然是好了。”迟迟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扶住她,“他是天之骄子,自然受到万千瞩目,有什么不对?”
姜素素听到她这样说,也笑了笑,却没有做声。她扶着小腹,目光悠然地看向窗外,刚刚下完一场秋雨,此刻外面正是晴空一片。原本柔弱的眼神变了变,最终转为一片坚定。都说为母则强,其实女子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所能做出的事情原本就超乎人的想象。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大概是因为心里揣着事情,姜风荷的胃口并不怎么好。虽然她跟迟迟不和,谁当皇帝她也无所谓,但是她爱惜自己的性命,她也知道,一旦姜赋淳篡位成功,她这个李湛的皇后,怎么都讨不了好。更何况,她跟姜赋淳,还有杀母之仇呢......
“砰”地一声,殿门猛地被人推开了,姜风荷吓了一跳,正想斥责对方,可是看到来人后,她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连忙站起身来,从桌子旁边出来,勉强镇定着到来人面前行了一个礼,说道,“母后,你怎么来了?”
姜翠微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娇美模样,她伸手拢了拢鬓间根本不存在的碎发,朝姜风荷笑了笑,说道,“不来,不来怕是你们把这宫里都翻过来了哀家都不知道。”
姜风荷眉心一跳,勉强笑道,“母后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太懂。”
姜翠微朝她微微一笑,身后立刻有人把大门关上。偌大的椒房殿,立刻阴暗下来,只有明灭不定的灯火,映得殿中众人脸上阴晴不定,仿佛鬼魅。
姜风荷听到关门声,猛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对姜翠微勉强笑道,“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姜翠微没有理她,反客为主地走到殿中最上首的椅子上坐下,言笑晏晏地看着姜风荷,“你娘的事情,你哥哥一定跟你说了吧?”她剔了剔修得光洁剔透的指甲,“没错啊,是哀家让人在她的药里做了手脚,可是这要是没有你爹的同意,哀家的手又怎么可能伸到相府后院来呢?”姜风荷脸色惨白,还没有开口,就听见姜翠微的声音又从上面遥遥地传了下来,“你是想问哀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她脸上讥讽的神色越来越浓,“当然是因为你娘惹哀家不高兴了。那样的无知妇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早早地死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为了不让她太早发现药里有东西,哀家可废了好一番心思呢。她活着是浪费粮食,然而致死的药物却也相当稀奇。说不定她这一辈子都用不到这么好的东西呢。”
姜风荷脸上的笑容完全不见了,眼中的恨意是连掩饰都没有的,她抬头看向姜翠微,怒道,“你跟你自己的兄长通奸乱伦,被长嫂发现了居然还毒害她,你这样的女人,死后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哦。”姜翠微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那又怎么样呢?是让她挡了哀家的路?”
“这么多年来,但凡跟哀家作对的人,都死了呢。当年的沈皇后,敏贵妃,还有你爹的第一个夫人、姜素素的母亲陈氏,她们,可都死在了哀家的手上。跟她们比起来,你母亲卢氏,哼,可连看都不够看呢。”
“至于你说的,哀家跟亲哥哥luanlun,忘了告诉你,哀家跟你姜家从来都没有关系。是姜赋淳自己心甘情愿要当哀家的面首,你要生气要愤怒,去找他啊。”
她声音又轻又柔,好像情人低语一般,可是听在姜风荷耳中,却好像一重一重的惊雷朝她砸了下来。她虽然骄纵,但是何曾有人如此厚颜无耻过,把自己做过的恶事当成荣耀拿到受害者面前来炫耀?姜翠微简直......又恶毒又恬不知耻!
看着姜风荷气得浑身发抖,姜翠微却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在座位上笑得花枝乱颤,“你觉得气愤吗?你生气吗?你觉得哀家很恶毒是不是?哈,要不要哀家再告诉你一件哀家的秘密?”
“对付几个女人算什么,哀家当年,可是亲手把当时的丈夫和他全家一百多口人,送上了断头台,这其中,甚至还有哀家几岁的孩子呢。”这样的过往,像是极大地愉悦了她,她忍不住站起身来,笑得花枝乱颤。
姜风荷睁大了眼睛,姜翠微再恶毒,她也想不到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嫁过人的妇人,居然能够进宫陪王伴驾,甚至还能一路扶摇直上,坐上了太后之位。她这一路荣华,不知道是踩在了多少人的白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