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输定了。”她低声在独孤傲的耳边说。
独孤傲摸了摸下巴,回应道:“输是一定的,不过,这女人倒是还蛮厉害的嘛,齐钰都不给她撑腰,她倒是敢单刀赴会。”
“我儿子呢?!”尤氏双手叉腰,拿出了泼妇的气势,“你们要谈判,好歹有些诚意,我不看到我儿子,绝对不会跟你们谈的!”
霍九看她这副泼相,不由得恼了,狠狠下手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碗杯盏立即跟着跳动起来。
“不会说话吗?不会好好说话给老子滚出去!”
那一声狮子吼,震得尤氏耳朵嗡嗡响,她一向蛮横霸道,如今第一次碰到比她更加蛮横更加霸道的人,禁不住缩了缩身子,有些惧怕。
“我儿子呢……”尤氏略微放低了声音,之前那气势也被发白的脸色代替了。
独孤傲不耐烦的打了个响指:“带齐闽上来!”
侧门外,立即有两个黑衣小厮得了命令,片刻之后把齐闽押了上来。
齐闽的头发如同鸡窝一般,脸上更是污垢累累,眼泪冲刷出几道沟痕,身上倒是没有受伤,只是衣服皱的跟咸菜一样。
看到儿子这狼狈的模样,尤氏心疼极了,叫道:“闽儿,你还好吧?”
“娘——”齐闽一看到尤氏立即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救救我——我不想被关起来,我不想死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多怂有多怂。
尤氏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怨恨,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怎么能够不管呢。
独孤傲看的不耐烦,拿出一张借据,对尤氏抖动的哗哗作响。
“夫人,我们不是土匪,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有句话说的好,愿赌服输,今日,你儿子齐闽在得意赌坊输了九万九千两银子给我,在座的都是证人,整个得意坊的人都看在眼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签了借据在此,我们找你来,不过是为了银子。你还了银子,什么事都没有,不还银子,那也简单的很,你的儿子就归我们了,若是少了一条胳膊或是一只大腿,那也不能怪我们是不是?总的卖点肉钱嘛。”独孤傲轻飘飘的说了一番话。
齐闽一听“肉钱”,吓得面如死灰,再次杀猪一般的大叫起来:“娘,我不要卖做肉钱,我不要——不要——”
尤氏听了他的话,唬的直吞口水。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九万九千两银子,就是对于大商人而言都是一笔巨款。我们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家,一时之间哪里去筹集这么多的银子?不如,你们先把我儿子放了,我们一定还,不过需要点时日慢慢筹集,你看怎么样?”尤氏小心翼翼的说,一边说一边看着对方的脸色。
“啪!”一声响,尤氏差点吓得跪下。
霍九狠狠一拍桌子,桌子立即断裂,落下来一个桌角。只见他面目狰狞,脸上的那条伤疤更加恐怖,仿佛暗夜的厉鬼似的。他怒道:“你见过谁赎了人还会还银子的?!要么拿银子来,要么给爷我滚出这一品居!隔日里,你就等着收你儿子的断手断脚吧!”
尤氏吓得面如白纸,她再横,也畏惧霍九。她转头想同旁边的掌柜商议,那几个掌柜的腿儿已经抖的如同筛糠一般,掌柜身后的七八个伙计更是斗志全无,如同得了鸡瘟的小鸡崽。
她恨恨骂道:“你们这些男子,连我一个婆娘都不如!要你们有什么用!”
“吴掌柜,你说怎么办?“她询问最老成的吴掌柜。
吴掌柜抹了抹额上的汗水,低声说:“青帮五虎名声在外,他们说得出做得到,杀人越货什么事没干过?我看,这件事,真的没法,字据在那里,有少爷亲手画押,赌坊里那么多人看见的,输了就是输了,没法赖帐啊!到底,还是要拿银子来换人的,否则……少爷恐怕没有全尸……“
尤氏登时觉得腿下一软,眼冒金花,昏天暗地,众人急忙扶住。
一无所有
书香门第
她仰头望天,原本还想着有法子可解,如今……竟是把她逼上了绝路啊。
九万九千两银子,叫她去哪里找?
一瞬间,她仿佛老了十岁一般,恳求的望着独孤傲,道:“公子,这九万九千两,一时半会,你叫我去哪里找?你就是杀了老妇,老妇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啊。”
独孤傲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嘴角露出一个邪肆的笑:“谁说你没有?你的天香楼,你家的布行米店,还有城外的几个庄子,外加你齐家的老宅子,加起来,差不多也够数了。”
听了这话,尤氏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里,浑身被冰水浇的透心凉,这个邪肆的男子仿佛早已把她的家底打听好了,就搁了一个圈套让她傻傻往里面钻。只是此时此刻,除了这条路,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
尤氏瞪着眼,哆嗦着唇,半天没有作声,那些铺子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天香楼是她的命根子,齐家老宅子是她养老的地方,没了这些,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齐闽,恨不得亲手勒死这个孽子,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所有的人都沉默的望着她,她终于说:“好,我……我回去拿……”
齐闽一听,痛苦的抱着头,泪水奔流直下。
半刻钟后,尤氏抱着一个紫檀木箱子过来了,这里面放着的全是她的宝贝跟命根子,包括那地契房产铺子。
哀莫大于心死,她悲哀的望着这紫檀木箱子,紧紧的抱在怀里,生怕掉了一般。
霍九开口道:“我们也是讲道理的,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专门请了牙行的人来评估你这店铺地契的价钱。多一分钱,我们不会要你的。”他话说的大义凛然,仿佛他真是什么正派人物,尤氏恨得心里滴血,却不得不听他的话。
牙行的人来了,尤氏小心翼翼的用金色的钥匙开启了紫檀木箱子,露出里面的房地铺契约。
霍九高声对围观的人说:“各位!今日里,大家都看着,牙行的人估价之后,这些契约就用来抵偿齐闽的欠款。有各位作证,以后都不得抵赖的!”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心里感叹,齐家的败家子真是败得一分钱都不剩啊。这些昂贵的地铺契约不知道最后落入谁的手中。
身着黑色长袍的牙行老板仔细的看过了这些店铺契约,辨过了真假,这才高声喊出了价钱。
“米行——可抵扣债款五千两!”
“东庄——可抵扣债款三千两!”
……
“天香楼——可抵扣债款六万两纹银!”
听到天香楼那三个字时,尤氏的眼泪不由自主哗啦啦的流了出来,泣不成声。
牙行老板板着脸,高声叫道:“这里,加上齐府老宅,总共可以抵扣九万两白银!”
“啊呀,还差九千两啊!”众人惊呼,没想到尤氏手里这么多产业加起来,竟然还不够数。
“啧啧啧,这回真是亏大发了!”
“连个养老送宗的地方都没有了呀!”
尤氏早已崩溃了,泣不成声道:“各位爷,这里已经是我的全部家产了,哪里还有九千两银子来还债?”
霍九恼火道:“哼!你这铺子还是牙行估价,若是卖了出去说不定还不值这些钱,说什么还是我们亏了!你倒还好意思哭!还差九千两,看你怎么还!”
尤氏此时此刻,死了的心都有。
“各位,让我来说一句话!”温软的吴腔响起,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美人儿,只是她地道的吴腔同她的模样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众人一看,这美人身着雪白锦衣,碧眼高鼻,金发垂肩,身段玲珑,美的让人窒息,不正是荣华记的大掌柜胡姬花吗?
“哟,美人儿,你有何话说啊?”霍九看到这美女,脸上立即堆出来笑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
胡姬花望了四周围观的人一圈,朗声道:“各位都知道的,这天香楼不能由着尤夫人说卖就卖呀,要知道天香楼我们何青何东家也是有份的,你卖了你的,那我们的那一份又怎么算呢?”
众人一听哗然,天香楼的几个大掌柜面面相觑。
“这何青什么时候又成了天香楼的东家了?”
“好生厉害啊!”
胡姬花看向那四个掌柜,问了一声:“四位掌柜承认不承认,天香楼咱们何少爷也是有份的?”
四个掌柜立即点了头。
尤氏望着她,脸色犹如秋天的落叶那般枯败,她已经一无所有了,这个胡姬又来这里添什么乱?
独孤傲看了胡姬一眼,冷冷一笑:“那么姑娘怎么说?这天香楼的铺契只有一份,你何家少爷虽然有份,难不成把这店契一劈两半么?”他却在心中暗笑,偏头扫了沈清荷一眼,她倒是做好人,这个关键时候派了胡姬花过来蹭一脚。这谋划算得可真是深哪。
胡姬花一扭纤腰,妩媚笑着:“照我说,大家都不吃亏。我们何少爷是生意人,要的就是铺子,您们想要的是银子。不如这样,这九万九千两银子咱们何少爷给你们现钱,这些地铺商契,我们吃点亏都收了。那剩下的九千两银子,我们何少爷也吃点亏,帮他们还了算了。瞅着他们娘俩挺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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