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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妃在上 (假面的盛宴)


  醒来之后便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嘶叫,那声音极为难听,像似被人掐住脖子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也是。整个人在榻上一番弹动,赵妈妈上前按住了老夫人,并哭道:“大夫人,侯爷刚出了事,老夫人这会儿哪能接受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您还是少说两句吧。”
  薛氏忿忿的闭上嘴。
  陈氏小声的咕哝一句:“大嫂真会危言耸听,二哥刚没了,上面怎么可能这么快把我们撵出去!更何况二嫂还在这里呢,让她娘家使使劲儿,说不定这爵位还能再延上一代,反正也是传给阿陌的。”
  三爷呵斥道:“少说两句!”又对沈奕瑶拱拱手:“此事还得嫂子多多烦心,这么一大家子如今已是慌不择路,宛若天塌,又哪里能再经历此番!”说着,偌大一个男子便执袖拭泪起来,简直让人不堪目睹。
  这三爷严瞿从小在父母与兄长的羽翼之下成长,平时并看不出来,到了关键之时倒能显出几分心性。
  从严霆下落不明之事传出,他便慌了神,直至噩耗传来,他差点像老夫人一样瘫了。也是年纪不小的一个大男人,事事没有主见,也因此外面许多事竟要依着严郅。倘若不然,严郅也不会劳累得如此厉害。
  沈奕瑶非常无语,这母子两人一个要求她要查明凶手,一个要求她帮着将威远侯府的爵位再延上一代。说是一大家子孤苦无依,实在无不是在表达自己还想藏身于威远侯府门庭下,当一个任事不管的勋贵子弟。
  严霆历时近二十载,百般努力俱毫无进展之事,怎么落在她沈奕瑶手里就是非常简单了?虽然她确实可以让爹出面借着严霆惨死她守寡之事,获得陛下的怜悯,说不定开了金口让这爵位再延上一代,反正没有实权,只领禄米。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股烦心厌恶的感觉突然弥漫上她的心间,沈奕瑶不想再呆在此处,扭头便走了。
  薛氏实在是忍不住了,嘲讽的笑了笑,紧随其后。
  严瞿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懂自己是说错了什么得罪了嫂子。严郅无奈至极,可惜媳妇能跑他不能跑,他还得留下看看老夫人的状况,最起码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见沈奕瑶如此不给面子,老夫人又是一阵乱折腾,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后,让赵妈妈将严郅叫到床前。
  老夫人眼泪汪汪的望着严郅,赵妈妈摸着眼泪在一旁转述:“大爷,老夫人说还是您和她亲,这二夫人越来越不像话了,府里上下还得您劳心劳力。”
  严郅苦笑道:“二弟妹也是伤心太过,更何况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太多的忙。”
  老夫人嘴里叽里咕噜又是一阵含糊不清的话语,赵妈妈凑过去听了一会儿,又道:“老夫人说她没白疼您,关键时候还是儿子靠得住,只是这大夫人——”
  严郅讪笑了一下:“这会儿这府里能使上力的地处,除了大姐那里,便是二弟妹的娘家。如今府里式微,事事都得仪仗着人,还是不要闹太僵的好。”
  这一次老夫人并未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见此,严郅忙道:“母亲,儿子还有事需忙,这便先退了。三弟,你和弟妹在此多陪陪娘,宽慰她一二,让她以养好身子为主,不要劳心太过。”
  顿了顿,他将严瞿拉到一旁低声道:“府里如今不比之前,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波了,若是娘再有个万一,咱们的差事都将不保,丁忧三年,谁还知道严家是谁,要知道咱们如今可是什么助力都无,萌荫此事可是以后不再会有的。”
  严瞿一愣,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严郅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回到玉笙院,薛氏还未回来,不用想自然是在锦瑟院陪沈奕瑶。
  如今府里处于守孝期间,摆设一应物件俱是以素雅简单为主,颜色鲜艳的东西俱是收了起来。早先时候威远侯府还似乎有些勋贵底蕴的表象,经过这一番折腾,完全一副日落西山的萧条模样。仿若是一位进入迟暮的老人,风光过,荣耀过,却抵不过生死轮回,渐渐步入灭亡。
  严郅望着天空良久,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踏入屋内。
  不多时,薛氏便回来了。
  严郅道:“怎么样?可是探清弟妹的意思?”
  薛氏满脸惆怅,道:“我看弟妹那个样子,似乎并不想再管家中之事。其实也是看得出来,这些年估计二弟早就把二弟妹的心给伤透了,自那次从庄子上回来,她的行事与态度就变了,一门心思就为了一双儿女,旁的似乎再也触动不了她分毫。”
  严郅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薛氏苦笑了一下:“以往总是觉得这府里不好,规矩太多,妖魔鬼怪太多,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可这会儿要没了,又觉得心里难受得慌。”
  严郅何尝不也是如此。
  很多时候,因为府中各种各样烦心之事,大房两口子总是忍不住会想若是分家了多好,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跟任何人都没有牵连。
  可真是事到临头,就如同严郅之前与严瞿所说那般,失去了威远侯府这块儿牌子,严家很快便会泯灭于众,日后别说在京中圈子里走动了,行事俱是没有以往方便了。也许再过不久,威远侯严家就会在大家的记忆中抹灭。
  “咱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严郅丢下结论:“至于怎么打算,还是看二弟妹的行事,前面都叩了九十九个头,也不在乎这最后一拜。镇国公肯定对自家女儿外孙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哪怕是为了还那份人情,也得帮着人如愿了。”
  薛氏点点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女儿嫁进了别人家,咱们做父母的无能,还不得有一两个亲戚撑着,哪怕日后儿子们娶亲,也是得有人帮衬一二。只是可怜了我两个儿子,经过这一事,什么时候才能娶得上媳妇啊。”
  薛氏日里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毕竟严啸和严睿两人年纪也是不小的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自己有本事了,自然京中贵女由着选。没了这块儿牌子也好,说不定我儿子便能中个进士回来。”
  薛氏嗔了严郅一眼,“你就尽做梦吧!”
  说是如此说,难免会存了两分希望。勋贵家的子弟俱不能科考,但严郅因本身被养得一事无成,对两个儿子还是寄予厚望的,在两人还很小的时候,便请了先生回来开蒙。
  十余载风雨无阻,因为小孩子们都贪玩,严郅没少揍两个儿子。时至至今,因严郅本身水平不高,暂时还看不清两个儿子的学识如何,但至少从勤学苦练上来看,却是不落于他人的。
  夫妻二人又说了良久,才用了饭歇下,一夜无话。
  *
  薛氏所言并不是无的放矢,刚给严霆做完尾七,礼部的人便上门发下了文书。
  大体的意思就是威远侯此乃最后一代,限期府中众人搬出这栋敕造的侯爵府邸,并上交威远侯的丹书铁券与勋田。
  此事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整个威远侯府顿时乱了起来。
  府中上下人心浮动,许多府上的家生子俱是惶惶不安,生怕是时被主子发卖了。毕竟京中这地,各种世家豪门败落的例子并不少,府上的家生子一家一家的被发卖,大家也不是没见过。
  陈氏这会儿也不说薛氏危言耸听了,整个人都慌了,更不用提其他人。唯独能算是镇定一些的,除了沈奕瑶与严陌母子二人,便是大房两口子了。
  这些日子,老夫人和严瞿等人没少在沈奕瑶身上下功夫。沈奕瑶有时候会去荣安堂见一见,有时候则是以新寡之身伤心欲绝做了拒绝。这些日子大家也看出来了,沈奕瑶似乎对着威远侯府的这块牌子并不在乎。
  老夫人病急乱投医,没少折腾,严凤被她折腾回来几次,没少来锦瑟院当说客。沈奕瑶秉着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不是沉默不语,就是默默垂泪。
  次数多了,陈淳发了火,说严凤没事爱管闲适,就你能行,你能行你去求陛下怜悯一二。让严凤闹得个没趣,她也知这事是有些为难了,可谁叫镇国公权势摆在那里,陛下就算谁的面子不给,也不会不给镇国公面子。不过是开个金口,哪有说得那般严重!
  可话又说回来了,镇国公的面子是轻易能拿出来的吗?为了些许小事,也不怕将自己与熙帝之前的情分给磨没了,有时候人要识趣些,别把别人对你的另眼相看,看做成理所应当。
  更何况严霆与镇国公翁婿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这些许多人都知晓,不伸出援手似乎并不出人意料。说白了,你严家如何与人家沈家有何关系,反正人家女儿如今守了寡,人家照顾也是照顾自己的女儿,与尔等一帮人有何关系。
  只是很多想法早已在人的思想里根深蒂固,前面礼部下了文书,沈奕瑶这里又成了热闹场所。不是这个来,就是那个来,总而言之就没消停过。
  不光是陈氏和严瞿,连二房三房几个隐形人的姨娘都出动了。
  三房的翠姨娘之前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将严瞿给乐的,翠姨娘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可是不低。她抱着三房的六少爷,借着少爷想念二伯母了,坐在锦瑟院中就抹起泪来,哭自身可怜,哭六少爷可怜,才一点点大,就面临家中大厦将倾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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