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成看不下去了,觉得他好笨,又有点心疼他,就这么自己伸出了手去挑开盒盖。
——是一柄玉如意。
保成看了看,跟他曾经摔坏的那柄很像,可以说是一样的。八阿哥这是送礼?可他哪儿来的?
细想了下,他就知道。呵呵。除了常宁还有哪个?
他的这些叔伯只有常宁是最热情的,可也不是只对他一个人热情的。看到这儿,保成有些不高兴了。
可八阿哥却是实心实意来送礼的,并不知道他会这么想。他热心把这柄玉如意小心的取出来,要亲手交给他。
保成虽然不太乐意,可是太子的架子在那儿呢。他总不能说翻脸就翻脸。而且八阿哥这样的动作也让他心里有些温暖,于是就这么接着了。随后听哈达等人说才反应过来,这是八阿哥当年洗三时常宁送的礼。可谓是意义重大。
八阿哥这样想着他,可见是兄友弟恭了。
保成心里纠结了一阵,终于说道:“谢谢你了。”
他心里知道八阿哥也是很得皇帝宠爱的,但是这个小子不卑不亢的,他从来也没有办法拿住他的错,况且那样一来显得他太小气了,还是没有必要的。
其实保成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个单纯的人。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太子哥哥。”八阿哥的声音清脆而温和,不管旁人是什么表现,他总是这么有条有理的。他坚持的递到他手上,并且卷起他的手指把玉如意包住,才算完成这个动作。
保成动了一下嘴唇,显然不以为意。之后他把东西交给了下人,随口问八阿哥:“胤禩,这个给你?”
他从腰上解下来一块玉,这是当年太皇太后在他周岁的时候赐下的,意义也很重大。
旁边的奶嬷嬷孙氏不停的跟保成挤眼睛,但他就是当没有看到。把这块玉按进了八阿哥的手里。
这块用刚好盖满八阿哥的手掌,有点沉沉的。哈达一望知道不能收,忙过来跟保成说道:“太子爷,八阿哥还小呢。”
给他一个小东西就好了嘛。
保成想想也对。把这块玉收了回去,叫人取一对猫眼石来。这对猫眼石是暹罗上好的贡品,大约是前年进宫来的。他把小盒子打开,很好的解说了一番,就把这个盒子交给了他。
八阿哥感激的收下了。
随后保成练了一会儿武功,也和八阿哥玩闹了一阵,就教人送他走了。
哈达问八阿哥想回哪儿去。
八阿哥想了一会儿,说回延禧宫。
☆、142、拜师
成贵妃在正殿里搂着七阿哥唱歌,唱得是满人的小曲。八阿哥在外边听了一会儿,待她结束才走了进去。成贵妃把七阿哥从膝上放下来,招手唤八阿哥过去。她看到他头上点点细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可为什么刚才不进来呢。
八阿哥笑笑,没有说什么。成贵妃突然想到那是因为刚才她在唱歌呀,这个孩子,这么小就这么体贴人了。她心疼的搂着他亲了一下,看向他的手:“这是什么?”
是猫眼石,太子给的,但是作为一个阿哥带着它没有什么用。而且,既然是这么好的东西,他当然想到了额娘。
它可以拿来做成耳环,也可以镶在戒子上。但是,这是太子赏的,真的这么做了将来他未必会高兴。成贵妃想了想:“额娘先替你收着,你去玩儿吧。”
八阿哥就去了东偏殿。
康熙这里正在整理一些旧物,其中也包括那串铜铃。
当初,他不知道是谁把这串铜铃带到了八阿哥的抓周宴上,而在宴会结束之后,它又微妙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人很难不多想些什么。
事后,康熙怕是良妃的意思,就没追问和追查,可现在想起来,这样的试探,对八阿哥是否也是一种考验呢。
他若有所思的放下了这串铃铛,回头听见有人说八阿哥来了,立刻便扭头一笑。
康熙和八阿哥之间的习惯是,前一天有学习识字和课文的,第二天必须到康熙面前再温习一遍,以检验成果。不管康熙在哪儿,这个习惯不能被打破,只有这样才能加强记忆,不至于学了就忘。
今天的检验成果非常之好。康熙满意之余也有一点担心,胤禩的记性这么好,他还记上回的仇吗。
他故意逗了他一下,就看到胤禩的双眼眨眨,显现出一点小纠结来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似乎在想怎么样不得罪他,又给自己报点小仇。
康熙被这样的表情萌到了。心里觉得真舒服。
果然一样都是儿子,在他的心里就是不一样啊。
他伸手摸摸他的脸,问他为什么今天来早了。
八阿哥心里有点内疚。因为太子只赏了一对猫眼石,不然他可以也给康熙带一份过来。然而,虽然没有这个礼物,他却带来了毓庆宫的点心。
康熙说了一声谢谢,然后问可不可以抱他。他本来不必问的,可是他怕孩子心里不乐意。
八阿哥同意了。
康熙张开手,把他抱到自己的膝上。然后低头想要亲他的时候,却感觉周围的目光一起盯了过来。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想他这个低贱肮脏的人已经污染到八阿哥了。
他不在乎他们,可不能让孩子也受到非议。他抬高了头,做出没有被影响的样子,双手却圈着他的腰。
八阿哥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坐人膝头上不会动来动去的,他很安静。康熙喜欢他这么有规矩,却又觉得他的早熟是上天的恩顾。毕竟,察言观色这样的本事,是要受过一些刺激才能学到的。而他却在盛宠之下还保持清醒,这是难能可贵的。
他想起自己的遭遇,把这几年和前世比一比,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可是对八阿哥的记忆,却还是和前世差不多。他很温和,不管受到什么样的委屈,也不会轻易的爆炸。
他就像一块吸水的棉,谁知道内里隐藏着多少痛苦呢。
幸好,现在的他最多感受到的是幸福,那就值得了。
他抱着他,心情却已经飞扬到天上去了。他想得太多太多,多得心里都快塞不下了。这时候突然耳边传来八阿哥的声音:“乌布里,你会唱歌吗。”
唱歌?他的小时候,他的母亲唱过的一首歌。是江南的小调。
到现在他已经不记得歌词,只记得一点调子了。
他轻轻的哼了起来,那首哀怨悲伤的曲子,带动了他的心。
他突然的就很想哭。
他很思念他的母亲,再加上现在的心情,他有些忍不住了。
他强行忍耐着,先把八阿哥放下来:“今天的功课不错,你先回去吧。明天咱们再见。”
八阿哥看着他红红的眼,抬手轻轻抹了一下他的眼角,不安的问:“是不是我惹你伤心了?”
“没有。你回去吧。”再不走他真的要当面掉眼泪了。康熙把泪水压抑在眼眶里,催促着他:“你去吧。”
慈宁宫。
听说康熙在八阿哥面前掉泪了,太皇太后又一次的召见了他。
这本是一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却被她想成了贱婢有意在作,想要得到八阿哥的同情。而且,八阿哥那么得宠,这种事就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这么争宠的手段,好低级。
康熙一听就想笑了,天啊,太皇太后为什么可以想这么多!
还是说女人天生就离不开八卦,没事找事也要乱想的?
康熙只能沉默。可太皇太后却当成了有意顽抗,哼了一声:“不是看在你没有孩子的份上……”
敬事房没有记档,当然也不会有孩子了。
康熙才不会告诉太皇太后,那是因为他和良妃都在等时机才能去迎接老九。他只能尽力哄她,消耗她的耐心。
太皇太后看她怎么说他都是那样子,到后面也只能放弃了。
当晚,乾清宫。
跟良妃睡在一起的时候,八阿哥忐忑的说起了这件事。
良妃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没有哭,你不要多想。”
她的心里其实也挺难过的。她知道康熙在想什么,她也在想。
他们和八阿哥之间的秘密,是小心呵护的美好,也是危险之极的火药。但不管怎么样,一切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绝不能也不会让这些影响到孩子。
良妃低头亲了亲八阿哥的脸:“睡吧,明天再去见他。”
八阿哥望着她澄亮的眼,却看不透她的心。她很爱他,很体贴和照顾他。可是她却总是心事重重的。
八阿哥把手靠过去,摸摸良妃的脸,本来他是不敢这么做的。因为规矩不许,可是他这么做了。他也觉得良妃不会生气。
良妃摸住了他的手,知道他在想什么:“睡吧,我不难过。”
她叫八阿哥去睡,自己却很久很久都在失眠。等到半夜里黑暗之中传来八阿哥的呓语,仍是在宽慰她不要伤心。
良妃忍不住坐起来,默默的想了半夜。
次日上朝良妃提前走了,回到乾清宫发现八阿哥还没有用早饭的时候,吃了一惊。
原来因为苏麻喇姑有不定时往这边送早点的习惯。八阿哥知道良妃很喜欢苏麻的手艺,所以今天恰好又送了早点,他就等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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