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康熙却很高兴还记得这个人是谁。
太皇太后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样的见识,吃了一惊:“你倒真会收买人心。”他的人脉已经这么广了吗。
康熙不想再白费口舌了:“太皇太后,如今这个人没了。可他身边的人我也还记得几个呢。”
太皇太后反问:“那又如何。”
康熙轻笑:“您应该知道皇帝不会喜欢被人控制吧。”
不管是控制什么都不行。一切都不行。
一旦良妃知道太皇太后为了阻挠她的意愿又在做这种事,她也许就很难再纵容下去了。
这都已经几次了啊。
太皇太后语塞着,无法回答。
她知道,康熙要谈条件了。很不高兴:“那你想怎样。”
“我不过是想安稳度日,太皇太后。”康熙想想八阿哥的身世,心中充满了怨念:“别再找人对付我了。”
这话虽是哀求,但其实也有着威胁。
如果太皇太后再不退让,良妃的态度就会有所变化。真到了剑拔弩张的境地,其实还是太皇太后吃亏。
有什么必要呢。总把他当成敌人。其实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没有他也还会有别人的。
只不过,他与良妃的关系并不是正常模式罢了。而太皇太后应该高兴的是,他没有要对付她的心,否则,他若真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她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太皇太后也听出来了,康熙是求和不是求气。
那么,他会想要些什么呢。
允许他再生一个孩子?这恐怕就是他最想要的了。
太皇太后闷哼了一声:“如果你真有这个福份,这一年你应该早就有了。”
她查过敬事房,这一年良妃和他在一起的次数并不多。
康熙却是要说别的:“不,我只想求您不要再乱来了。”
他不想再有下一次。如果再有,良妃再想干什么,他真的不想管了。
太皇太后沉闷下来,反问他:“你能安份吗。”
什么叫安份,永远的做一个透明的人吗。永远不去争去抢吗。
那怎么可能,他已经够安静了,可别人总要来惹他。他要怎么办。
难道他真的变成一块石头不成。那才不是他的风格。
如果当初太皇太后安份,先帝又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她要是安份,那干脆就直接把皇位让给多尔衮就好了嘛。还忍什么争什么。
她要是安份,干嘛不眼睁睁的看着董鄂妃的孩子坐皇位,而要把他扶上宝座。
呵呵,别以为他不知道当年荣亲王是怎么完蛋的。
康熙也反问道:“安份能活吗。”
安份,然后等别人心情好的赏点残渣?还是等别人不高兴了把他弄死?
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不能抢的。
……
延禧宫东偏殿。
今天的政务比较忙,良妃连批一天的奏折,到了傍晚才有人跟他说白天的事,他去了一趟慈宁宫,发现太皇太后意外的温和,就来找康熙了。
康熙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却是做出一副受伤了的表情对着她。
他的皇阿奶总想着要把他干掉,这当然是很令人伤心的。
良妃问他:“你没有跟她提什么要求吗。”
比如告诉她,他是谁,或者,向她提出不一般的要求。
康熙答不是。
本来他是想要把八阿哥弄到身边来的,可是她肯定不会给,而且会很怀疑他与八阿哥的关系。为了孩子的平安,少些麻烦,他当然就不提了。
关键还是在于良妃的态度。
良妃笑了:“不如我给你进个份位吧。”
“那我就见不到他了。”康熙回道:“你进成妃吧。”
良妃一愣。
这根本不是以德报怨,而是威慑。
成妃会受到很大的压力,她不能把今天的账算在康熙和八阿哥的头上。只能加倍报答。
良妃笑了笑:“若是那样,佟贵妃也该进一进了。”
☆、140、真心
冬去春天,又是一年多。
算起来,八阿哥也有两岁半了。
又到了一年中最炎热的夏天。七月十八的这一天,康熙清早起来却在钦安殿拜三清像。他想问问天意,到底什么时候才适合给八阿哥开蒙。
八阿哥天性聪颖,比起其他的阿哥,已然表现出不一样的天赋,别人三岁开蒙,他两岁半就已经在康熙的教导下,认得五十来个字了。
早慧未必不是好事,有天赋自然比别人过得好。
仗着将成妃变作成贵妃的功劳,成贵妃也不敢不让康熙跟八阿哥来往。但是每次学习的时候,成贵妃都会找各种借口陪着他。
看得出来,成贵妃是真的把心思用在了八阿哥的身上。她是切实的体会八阿哥的份量了。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不会得晋贵妃。
对于画师的事,良妃也半点没有追究她的责任。
于是,这一年多来,成贵妃的行事谨慎多了,对康熙也客气多了。对八阿哥,也比以前紧张了十倍。
八阿哥这就比其他的阿哥多了一份爱。
康熙原先是有点难过的,但是等到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也就习惯了。每天一早成贵妃会亲自去接七八起床,然后,带他们一起吃早饭,再然后就把八阿哥悄悄的送过来。
她发现康熙教育孩子很有一套,而他的知识和她自以为的“贱婢”程度有着很大的距离。应该说是远胜过一个反叛应该有的。她虽然觉得奇怪,但听康熙说自小便有马喀塔的人教导,也就不再去追问了。而且,成贵妃也会去想康熙经常见到良妃,说不定是从她那儿学习到的,也很有可能。
只要孩子能得到好处,有什么不行的呢。
八阿哥提前学习,也就是提前开了小灶,等到正式开蒙的时候,学习进度一定比其他阿哥强的。而且从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成妃也逐渐感受到八阿哥到底什么是什么样的了。
他虽然年纪很小,但却很能温暖她,无论良妃有什么奖励,都不会忘了带给小七,还有她。即便是对康熙,也还总是记惦着,尽管有时候他也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可却没有因此对康熙变了态度。
这就说明,他是一个性情坚定,很有自己主意的人,也是一个很有良心的孩子。养着这样的孩子,成贵妃是可以放心的,也是觉得欣慰的。
八阿哥不温不火的性子让人很舒服,常常在不知不觉间就抚慰了她。当她常常为了七阿哥的胆小而伤心痛哭的时候,都是他来安慰她,告诉她不要急也不要怕。
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比七阿哥表现得优秀就洋洋得意,也没有因此而瞧不起他。这一点,才是成妃转变态度的最大原因。
当她真正接受他也是她的孩子时,她对他的态度自然而然也就变得不一样了。她经常会守候到他下课回来,亲手做点心给他,搂着他读书,给他讲故事,有时候还会为了八阿哥到康熙那儿待得久了而吃醋。
当康熙看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也就放松了许多,跟成贵妃的相处也重新变得融洽。
眼下,正是他要为着八阿哥算一算开蒙佳期的时候了。
宫里也有这样的习俗,通常是在阿哥满了三岁后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再辅以专门的仪式。康熙却是有点等不及了,想悄悄的自己选个好日子。
正在他念叼的时候,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康熙听脚步声像是太皇太后,回头一瞧,果真是她。
他紧盯太皇太后的脚,看着她步态蹒跚,比着去年又老了不少,心里感慨万千。
太皇太后越来越老了。但愿她的火气也能越来越小吧。
康熙起身去行了礼,然后伸手去扶她。太皇太后让了一下,没让过去,只好接受了。
她到神像前许愿求了签以后,问他来这儿做什么。康熙犹豫了一会儿说是来为成贵妃和八阿哥祈福。太皇太后有点意外,竟出奇的嘉许:“你能这样敬重你主位的阿哥,的确不错,但是你总要记得,那不是你的孩子。”
她在提醒他,不要自以为是的在八阿哥面前拿着长辈的架子,那是不可以的。而且,也不可以妄想能和八阿哥有什么亲密的关系,那样成妃会不高兴的。
他只能用服侍的态度对这孩子,而不是像别的妃子那样。
康熙心里又被插了一刀,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太皇太后的脾气这种样子,还能夸他已经是奇迹了。人要知足。而且他只想把太皇太后哄过去,自然要她气顺。
太皇太后见他这么乖巧,居然也难得说了几句家常话。说着说着,竟说到了自己的心事。
这一签,她是为了先帝求的。在她心中又爱又恨的福临,已经离开她很多很多年了。然而她昨天夜里却梦见了他,梦见了他最需要怜爱的小时候。
太皇太后就这么纠结起来了。
在他还不曾遇到董鄂妃,甚至还不曾大婚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是多么的孝顺和听话呀。他的世界只有她和苏麻。他才不会和她呛声,让她不高兴呢。可是为什么遇到了乌云珠就全都变了?
她好伤心。这个可恶的乌云珠自己红颜早逝也就是了,为什么要连累她最心爱的福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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