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陪了她八年的亲人!” 李绥嘶吼着,嫣红血丝似是要溢出眼眶,手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陆璟蕴第一次缓下了清冷面容,叹息着摇了摇头,“于李家而言,我仅只是个质子而已。”
“是啊!你也仅只是个质子……”李绥喃喃着松了手腕,魂魄似是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无了力气,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是我太着急,想多了……”
陆璟蕴平了平衣领上数条褶皱,睃了眼瘫软下去的红裳,“今晚留下来喝酒罢。”
“母妃走时,静儿才那般小,现在却要远嫁了……”李绥说着说着竟低声抽噎起来,“是我这个兄长无用,对不起她……”
合欢花已尽数凋落,秋夜寒凉,李绥提着酒壶卧在石廊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清酒撒湿衣襟,寒气透骨,陆璟蕴命人将水掺进了酒里,“散散怒气就好,看着别让他喝醉了。”
“少主,今晚还去不去林家娘子那儿。”老管家肘间搭着暗黑披风,等着陆璟蕴回话,陆璟蕴却抿唇望着石廊下,“今晚就不去了。”
“这个老皇帝从来只重皇家颜面,连自己女儿都不要了。”陆璟蕴眯着眸淡淡说着,下一刻却转了眼瞥着无一点星子的黑暗夜空,“这天迟早要变。”
“少主,不要忘记您现在的身份,”老管家嗽声提醒着,“有些话不要乱说。”
“说不说也无所谓了,无能为力的事情最能压迫人心,人心都失了还有何可谈。”陆璟蕴拿了披风往石廊下走去,随手扔在了李绥身上,而后坐在石椅上静静的陪着他。
一夜平静无波,步珩微早起时,右眼皮突突地跳着,心口也难受得紧,莫非荣汉阗今日就要定案了?
步珩微喝了口凉茶,揣着象牙笏就出了门。多金哒哒地行出永宁长街,步珩微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湛青色马车停在陆府门前并无离开的迹象,她甚是纳罕地啧了声,这陆刺猬也有晚起的一天。
过了验鱼符处,步珩微仍旧没有瞅到陆璟蕴的身影,倒是瞥到了宫照安那张黑脸,“宫叔,你听闻公主远嫁南诏的消息了么?”
“你宫叔又不耳背,那么大的消息怎能听不到。”宫照安捏着象牙笏,急匆匆往前走着,步珩微拉着他的袍袖,“宫叔,大理寺是不是来什么大案了?”
“还能有什么大案,先前几起朝廷命官案,现在稍微有点眉目了,我得去跟刑部的几位老家伙复核复核。”
“有眉目了?”步珩微松了手,即刻追随上宫照安的步伐,“宫叔可否透漏一下是查到了什么。”
宫照安侧头压低着嗓音道:“那无色无味的空心兰之毒传自西域,现在已经追查到僧録司,有道度牒有问题,那位僧人应该来自西域,只是还没查到那位僧人现在何处。”
“僧人?”步珩微惊得一个岔步险些被青石阶绊倒,顺了气息后才又抓住宫照安得袍袖小声问道,“怎么会追查到僧人身上?一位僧人无缘无故谋害朝廷命官作甚?”
“你问我我也不知啊。”宫照安从步珩微手里拽出自己的袍袖,“现在需要调用刑部的案卷再次核查一下,你小子把嘴管严实了,可别把这点眉目给透露出去。”
“宫叔,你又瞧不起人,你见过谁能从言官的嘴里翘出过东西来。”步珩微不屑的撇了撇嘴,见各官员陆续往前走,她又想起了自己刚开始搭话的意图,“宫叔,静公主是不是六皇子的亲妹妹?”
宫照安点头叹息道:“是啊,这么一个惊天消息,也难为这俩孩子了。”
“李兄跪了三个时辰也无甚改变,两国之间的事素来不是我等能插手的,宫叔有时间去劝慰一下李兄罢。”步珩微将象牙笏抵在身前,刻意压低了声音求道。
宫照安却斜睨着她砸吧了嘴道:“你怎么不自己去劝慰?你俩多年好友,说句话不比我一个老头子强。”
“他也曾经是您的门下弟子,去劝慰下总该是正理罢。”步珩微说话间有些心虚,小脸又往象牙笏下抵了抵,宫照安曲指弹着她的象牙笏,圆脸笑成了一团,“你俩兄弟是不是又闹别扭了?怎么成天整得跟受气小媳妇似的。”
“谁受气小媳妇了?”步珩微白了眼便急匆匆站在了自己位置上。
朝堂之上,荣汉阗没有定案也没有上疏,一直保持着沉默,步珩微本以为他会即刻结案,这样毫无疑问就会推断出他是二皇子的人,可此刻他沉默的行为却让步珩微有些看不懂了。
礼部上报了接待南诏使团的诸多事宜,以及司天监接下来的择日问题。
步珩微一听到择日就想到了静儿那甜甜的笑脸,心间莫名堵得慌。直至下朝,她都没瞥见陆璟蕴的身影,可右眼皮却一直突突跳着,步珩微也没有去廊庑下吃朝食,揽着袍袖便急匆匆往御史台官署赶去,陆刺猬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罢?
避过廊庑迎面却撞见了礼部侍郎,步珩微忙捂了脸往另一条路退去,礼部侍郎一眼就瞥见了绯色官袍,隔老远便挥手招喊道:“步中丞,请留步。”
右眼皮跳的愈加厉害,步珩微慌乱了脚步,这个该死的龙阳王子!铁定要找事!
礼部侍郎奔至她面前,喘着粗气,“步中丞先随本官去一趟德馨殿罢,达奚王子指名要见你。”
步珩微讪讪笑着,“大人听错了罢,找我有何事,应该是找台主的罢?”
“谁会找台主有事,达奚王子只是想与步中丞见个面,快随我来罢。”
几番言语交涉,步珩微最终来到了德馨殿,与其说自愿,倒不如说她被强行拖到了这里。南诏使团的人请她入殿,礼部侍郎早已退下,步珩微战战兢兢的往里挪去,心想自己躲过了暗杀,避过了水淹,没承想最后却要栽在一个男人手里,还不如当初被一刀砍死算了。
殿内铺设的极为奢华,步珩微四处打量着官家府邸都很难见到的物什,心下不禁一阵咒骂,礼部也真能挥霍着拍马屁。
行过前殿,步珩微稍抬眸便看见了着一袭蓝裳的达奚王子,这是在上次朝堂觐见之后,她第一次看到达奚王子的正脸,虽还隔着一整个殿的距离,她却瞧清了那人眉间的几许狠戾,几丝郁郁。
侍女执碧绿色酒壶一杯接一杯的斟着,酒味随着风向飘散下来,步珩微一下便闻出了是烈酒,只前行了几步她便停了下来躬身揖礼,与上首依旧相隔很长一段距离,“御史台步珩微见过王子。”
达奚眯了眼睛往下瞧去,“你走近来。”
不重的声音在大殿里听来极具威压,步珩微垂首又往前挪了几步,小心脏噗噗跳着,这等烈酒,想来这龙阳王子也必是喝醉了,等会趁势偷溜罢。步珩微打定主意后,只垂首盯视着自己脚尖,“不知王子有何吩咐。”
“你抬起头来。”
不耐烦的命令随着酒味一起飘下,步珩微只觉自己像是一个插草待售的人,隐在袖口里的双手不禁攥紧了起来,达奚仰头干了一杯酒,又不耐烦地啧了声,步珩微便垂眸稍仰了仰下巴,上首的达奚却蓦地推翻了酒杯大惊道:“书颜,你怎么穿上官袍了?”
“书……书颜?”步珩微往自己身后瞅去,难不成还来了别人?
结果身后空荡荡一片,当她再回头时,那热切探究的眼神已在她身上游移着,步珩微不自在地缩了缩身,“下官御史台步珩微,王子认错人了。”
“书颜,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一眼了。”达奚也不管她说些什么,摇摇晃晃的从上首奔下,外袍一半拉扯在肩膀下,丝毫无一国王子的样子。
随着那身酒气愈发临近,步珩微不禁闭息后退了一步,达奚也没停下奔势,抓着步珩微的手便将她揽在了怀里,瞬间的贴合,让步珩微下意识的惊叫出了声,右手往下就要从靴筒里抽出短刀,达奚却箍着她的肩膀喃喃道:“书颜,你走了这么些年,都不回来看我,我日夜都想你,你为什么不想我?……”
“王子认错人了,下官御史台步珩微。”
步珩微拼尽着气力大声说着,只希望这大殿里的人能听到赶过来,可惜侍女已退下,偌大的德馨殿里只剩了他二人。
“你怎么穿了这么难看的官袍,把这衣服脱下来,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广袖裙。”达奚边自顾自的说着,边探手去解步珩微的衣襟。
☆、在劫难逃
步珩微惊得往外挣脱开去,左手按着自己的襟前,“下官不是书颜不说,下官是男子,又怎会喜欢广袖裙?”
“书颜,你说什么呢,我是知道你女扮男装的。”达奚轻轻说着,眸间染了一层光影,“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没有提早知道?”
步珩微怒火中烧,这龙阳王子脑子有病罢!不是喜欢男子吗?怎么还会带着女子喜欢的广袖裙?达奚见步珩微抿唇不说话,以为她是真的在生气,当即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上前抓着她的双手轻摇了摇,“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管你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衣服。”
达奚轻言轻语着,狭长眼眸里满含爱意,步珩微这才意识到书颜应该是他喜欢的女子,刚才扒衣服的动作也应是无意之举,她便缓下怒气道:“王子是喝多了,让侍女服侍您去歇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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