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算你分析的对,那意儿的死,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她做的,我记得那几日她可是在病中,况且那名内侍还是她给提供的。”
阚依米沉吟着,断断不可把于惠没死这事告诉萧子泓,否则自己说的这些都白说了,还会被他怀疑。
“你还记得于惠。”她问。
他点点头,“不是自尽了吗?”
“是啊是啊。”阚依米连连答道,“我当初中毒并非薛太医给解,而是于惠,她自小就懂歧黄之术,她在自尽那晚,我去见她最后一面时,噢,就是……就是你在我寝殿……等着……打我的那晚。”她丢给萧子泓一个白眼解释道。
“我打你?为何我身上总是带有某人所赐的伤呢?”萧子泓说着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彼此……彼此……”阚依米讪讪地道,忙岔开话题接着道,“于惠告诉我,她早就知道内侍得福暗中投靠了玉良娣并把为我解毒的事儿告诉了她,她便给于惠从太医院拿药中掺了慢性毒药,致使她只是中了点暑气,便转向了风寒,所幸她吃了一味就有所查觉,不敢再到太医院拿药,李沫便从宫外给她买,深夜时给她到院门口时,她出来取时无意间看到意儿像是中了魔般自顾自地向水塘走去。
她奇怪极了想唤住他,却看到水塘那儿有个人在招唤意儿,因离的远,她看不清是谁,初时以为是卫良娣,好奇心使她远远地偷随着意儿,躲在暗处观看,亲眼看到意儿走向那个黑影投入到她的怀中,奇怪地是那黑影像是极喜欢意儿把他抱在怀中好久,然后却突然把意儿扔入了池中,意儿竟然一声也没哭闹,这是她事后想不通的,再后来她看到黑影向玉良娣的寝殿方向“飞”去。为什么说是飞,她说黑影走的极快,就像飞般,很快就消失了。她吓坏了,一晚一天都不敢出门,后来就听说意儿死了。”
阚依米目光盯着火堆,沉浸在自己的途述中,眼前浮现出于惠跟她说时那种恐惧的样子,至今想想都让她心中也跟着害怕。
“北燕毗邻南疆,一位堂堂的北燕公主想学下毒,应是不难,她又是颇心计深的女子,还记得容良娣的侍女青儿吗?”阚依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时停下来问萧子泓。
萧子泓:“她不是真正给你下‘一品红芜’之毒的人吗,我记得她对下毒一事供认不讳,你为何说是玉良娣。”
阚依米笑了,“你也许不知,我事后曾私下打听过,青儿有次把卫良娣的那件蜀锦烟罗裙洗破了,玉良娣正好有一件,她知晓后,竟然非常好心地让青儿把自己的那件赔给了卫良娣,青儿当然是感激的把她当作自己的救世菩萨。再加上玉良娣答应她,给我下毒的事只要她应允了,她会救下她,并答应青儿定让她之前退婚的夫家娶她,为了让她安心做此事,还特此让青儿和未婚夫在宫门外见面。”
“青儿又不傻,怎么可能为她做?”
“你说的对,可别忘了,我这个太子妃在东宫地位,你心里最是清楚,你不正眼看我,连带着宫人们也都有恃无恐。”阚依为自嘲道,“再者那时候玉良娣都被你宠上天了,宫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人,青儿自是信以为真,这就是她为何那么痛快地就招认,只是她没想到她并未等来玉良娣的相救,而是落井下石,故此在行刑时,她才幡然醒悟自己成了她人的替罪羊,为时晚矣,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阚依米说完,看着跳动的火苗,一如她此时的心绪起伏不定,她对萧子泓是竹筒倒豆子,把自己所知道的一泄而尽,却不知她所说的一切,会不会起作用。
“睡吧,我的伤还要指望着你呢?”萧子泓揽过她无波无澜地说道。
“你不信我所言?”她诧异。
萧子泓轻扯一下唇角,须臾,才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在狩猎时遇到的赤鹿群,也是她所为,因为她懂得驱兽!”
“啊!?”阚依米从他的怀中争脱,抬头看着他惊的啊了一声。
“第二件事,她的母亲是南疆毒药世家之女,玉蝉自小便懂得用毒。”
“啊!?”她声调提高,再次啊了一声。
萧子泓不理她的惊骇,继续道:“第三件事,意儿就是她所杀,她用药物催眠,就连宫外的两名稚童也是她所为。”
“啊!?”阚依米第三次颤抖着啊道,“就算是意儿顽劣得罪了她,也不至于要他的命,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还有她为什么对宫外的两名稚童也下此狠毒之手?”她在惊恐中难得还能产生疑问。
萧子泓轻轻叹口气,“她杀意儿,是因为卫家父子杀的北燕四皇子幕容铄乃是她的胞兄,北燕国主本打算要此仗结束后,就废太子而立幕容铄为太子,他一死他的母亲就疯癫了。”说到此,萧子泓停了片刻才道,“她为了保持容颜永远都似少女般以童子心中血做药引,这就是宫外那两名稚童的死因。”
“太可怕了,这是多么狠毒的女人!”阚依米喃喃自语。冬冬庄弟。
好一会儿,她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缓缓扭头,惊诧地地看着萧子泓,颤声问道,“这么说,所有的一切你早就知道?”
“不,你说了才知道。”萧子泓复把她揽入怀中。
“……” 太子妃,请自重:.bige.
夜已深,萧子泓肩部的伤牵动着他难以入睡,他目光清冷地注视着外面西沉的清辉出神了片刻,回眸看着双手环着自己的腰靠在自己胸前睡的香甜的阚依米,把下颌抵在她头上闭上了眼睛。
……
阚依米一夜好眠,睡得甚是踏实,直到日头照到她的脸上,一片暖洋洋,她才醒来。
目光先是看到那已经熄了的火堆,怔怔地出了会神,才明白身在何处,她想也没想就猛然起身,不成想起的过于猛了些,额头正磕在萧子泓的下颌上,她被磕的额头生痛,?子一酸,眼泪差点出来,头上传来萧子泓也被磕的直吸冷气的声音。
她抬起一双泪眼,看着他,他皱着眉一脸的委屈相盯着她,两人互瞪着对方,样子甚是诡异。
“我是想……”阚依米支吾着伸手去摸萧子泓的额头,触手温温,“你退烧了。”她忘了刚才的疼痛喜道。
因开会开到十二点多,更晚了,抱歉,三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103章 绸缪束薪蓦清秋
萧子泓点点头,他挪动一下酸痛的身子,阚依米忙从他的怀中站起身,感情这一夜他是在抱着自己睡的。难怪暖暖的,自己舒服了,他受着伤定是很不好受。
她想起他的伤,起身小心地揭开他臂头的衣服一看,果然又渗出了血,“我去山上找点草药,顺便再找点吃食。”她说着就要走。
“你扶我一下。”萧子泓轻声说道。
阚依米把他扶起,他一个站不稳跌坐在地上,“是不是腿上还有伤。”阚依米惊道。
萧子泓笑笑。“只是腿麻。”
阚依米脸上一阵尴尬,定是自己一夜被他搂在腿上又枕着他的胳膊所致,搀扶着他小心地走了几步。
“你去吧,我无碍。”
“小心点,如有人来了,大声叫我。”阚依米叮嘱道,萧子泓浅笑着向她点点头。
秋日的晨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碧空如洗,无风无云,头顶上高旋着几只飞鸟渐行渐远,慢慢变成了小黑点。
萧子泓靠在墙角晒着日头,虽身处险境。此时静谧的时光里透着让他安宁放松的气息,没有朝堂纷争,更没有阋墙之内的暗波涌动,更不必为江山社稷劳神费心,原来在他从小生活的金碧辉煌人人向往的那座宫阚外,有着让他从未感受到的静翳,想着那个灵动俏丽的身姿,他慢慢弯起了唇角。
忽然一阵沙沙的声响,打破了周围安静的氛围,萧子泓松懈的神经本能地绷了起来,他不动声色。一双凤目目光凌厉地扫向声音的出处。
阚依米近午时才回到破庙,她先是在周围悄声地巡视了一番,又去栓马的地方看了看那匹马,悠闲自得地啃着草,确定没有异常才回到破院中。
甫一进院,就看到萧子泓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跟一只兔子较劲。
“快来抓住它。”萧子泓见阚依米回来,有点撑不住地扶住身旁的大树。另一只手捂着肩头的伤处。
见阚依米手中拎着一只雉鸡,外衣下摆撩起灰浆兜着向个野果,露出里面少了一大块的中衣下摆,她另一只手中宝贝似地抱着几株草药和两珠一样的植物,这植物长的有点怪,无花,只有呈灰绿色半圆球形的厚叶。
“怕是伤口又崩开了,你逗它做什么?”阚依米说着把手中身上的东西放下,是撸胳膊挽袖子猫着腰就向那野兔围过去。
那兔子不大却甚是灵活,在半人多高的蒲苇和白茅中钻来窜去,就像是挑逗两人,这下换了阚依米和这个兔子较劲了。
“小东西出来……乖,我不吃你……站住……再跑……我可真动手了……”她嘴里嚷着,身子灵活地抓向兔子,总是差一点就抓到。
萧子泓看不下去了,一手捂着伤蹒跚堵在另一头。终于这只不幸的兔子在两人大汗淋淋之下的合作下被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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