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秉坤对蓝芝晴素来冷淡,经此一事对父亲彻底寒了心,不声不响的在篱青园作了五年的疯子。
这样的父亲,她从不奢望会带给她父爱的温暖,言语中自然流露出来。
“也罢……”,张秉坤凝视蓝芝晴良久,目光柔和了一些:“这一次我出面摆平,再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蓝芝晴默默看着张秉坤离开,父亲明知自己不是疯子还如此偏袒张玉树,此时又做一副关切模样,蓝芝晴感到混身的不自在。
回到了自己住的篱青园,母亲安静的在园子里绣花。
“回来啦”蓝陌听见声音头也不抬的询问,似乎蓝芝晴只是出了一趟门回来。
蓝芝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如你所愿,被拒门外,你高兴了吧?”
在八皇府门口,虽然她也不是完全被动,但受了那番气,心中还是很堵,拿起一截胡萝卜啃得凶狠,好似这胡萝卜就是八皇子慕容憬。
“娘是为你好”,蓝陌放下针线,给蓝芝晴打了一盆洗脸水,又进屋取了一些自制的糕点和水果,递到蓝芝晴面前:“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
蓝芝晴瞟一眼蓝陌,别人家的母亲都望着女儿攀上高枝做凤凰,而自家老娘拼命的阻挠。
虽然母亲是丞相府庶女,但足以压倒出身小地方官家的夜昙,她却面对夜昙的嚣张如此平静和容忍,甘愿缩在篱青园与世隔绝,真不知她脑子是怎么想的。
蓝芝晴简单把头发挽好,插上了最喜欢的红宝石梅花簪子,吃饱了肚子,靠进软椅晒太阳,一副享受,惬意的样子,似乎早晨那些不快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蓝陌在一侧看着蓝芝晴,自己这女儿就是这一点待人喜欢,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什么事情,依旧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觉还睡觉。
红宝石雕刻的梅花簪子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泽,这只簪子的来历蓝陌最清楚,皱了皱眉,神情严肃,沉声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好给我彻底打消那个念头,在张府老老实实的做二小姐”。
“娘……”蓝芝晴翻坐起来,语声愤怒,篱青园里只住着三个人,他们母女及冰玉,冰玉自小陪她长大,没有秘密,母亲也知道她的事情,为何对这件事情强硬的反对。
“我不想看你去送死”,蓝陌态度强硬,不可辩驳:“我们娘俩在这里清净的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篱青园确实清净,张秉坤大概都忘记了总兵府里还有这么个地方,住着他的妻女,唯一的常客便是夜昙,隔三差五来找事,篱青园是被遗忘的角落。
“娘,五年前你要我息事宁人,平静渡日,我听你的一直‘疯’到了现在,但这一次的事情你拦不住我,因为我不能再失去亲人,皇宫我非进不可。”
五年前被张玉树迫害坠崖,得顾尘所救,收做义女,授以医术及武功,恩同再生父母,而从那时起蓝芝晴便有了俩种身份。
明里是张家的疯子小姐蓝芝晴,暗中却是杏林山庄的大小姐顾红袖。
而二年前顾尘所经营的杏林山庄被朝廷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灭门,义父顾尘及义兄顾子书被囚深宫某处,遭受折磨,为人子女怎能坐视不管。
她要嫁进八皇府也是为了得到自由出入皇宫的特权,借此来打探父兄被关押的地方展开营救。
“娘是为你好,你要跟着顾前辈学艺,娘由着你,你要孝顺顾前辈娘支持,但此时非彼时娘不能眼睁着看你去送死”,蓝陌沉声辩驳,面上乌云压城,没有丝毫悔意。
从前是因为杏林山庄在天祁的名声很不错,她才让女儿跟着顾尘学医,学武,但此时杏林山庄是叛国贼,沾上边的都得死,怎能同日而语,她所希望的只是要女儿平安。
“娘,义父与大哥对我恩重如山,即使拼了命去晴儿也要救他们出来,为杏林山庄平反,你若怕死就缩在总兵府继续做你的二夫人好了”。
“平反?”蓝陌在心底叹了口气:“我的傻女儿,天祁姓慕容你拿什么平反,况且顾家通敌叛国的事实改变不了。”
“什么通敌叛国?”蓝芝晴义愤填膺:“都是皇帝老头的欲加之罪,杏林山庄医药世家,不知救了多少条垂死的人命,却落得家毁人亡,你能苟且偷生活的安稳晴儿做不到”。
“愚蠢”蓝陌一声怒吼:“皇宫不是你能呆的地方”,那个地方的阴暗与争斗,她最清楚,自己好不容易脱了身,怎能让女儿再入泥沼。
“晴儿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父兄生存的机会”蓝芝晴蹭的跳起,进了房间把唠叨的蓝陌关在门外,皇宫她一定要去。
正文 第五章 白猫可疑
蓝芝晴在篱青园一连关了三天,有关八皇子拒婚之后的处置,冰玉在第二天就打听到,并告诉了她。
张秉坤与丞相蓝一鸣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皇上罚慕容憬关禁闭十天,却未明示这桩婚姻怎样处置。
“小姐,八皇子只是被罚,又没说再来娶你,你还是进不了宫去”,冰玉帮着蓝芝晴把头发挽起来随意的问道。
蓝芝晴没理会冰玉的话,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只红宝石雕刻的簪子,纯净的红宝石中带有一丝丝若有似无的蓝,这是义父特地在外邦买回来的“鸽血红”,请了最好的工匠雕刻成梅花的形状,镶嵌在簪子之上送给了她,她一直珍存着。
虽然五年前遭受了不幸,所幸五年来有义父疼,有义兄宠,她觉得老天待她不薄,使他因祸得福,但这得之不易的福又被再一次破坏……
如果没有发生杏林山庄的事情,蓝芝晴想这一生会过得平凡而充实,但老天偏不让她如愿。
“听说焰武王一回来就来找张玉树了”,冰玉又插了一句话。
“呵……忙坏了清风苑那两头猪了吧”蓝芝晴把簪子别到发髻间,前日街道之上锣鼓喧天的迎接焰武王与镇国将军凯旋归来,她不想知道都不行。
托焰武王之福,夜昙母女忙着梳妆打扮,购置物品,以求最佳状态博得焰武王正眼相看,早日与张玉树完婚,自然没有闲功夫来骚扰她,她也图个清静。
五年前的那场内乱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张玉树就是因为救了焰武王,从而博得焰武王喜欢,确定了恋人关系,但是一过三年焰武王诸事繁忙,没有提及过婚事,两年前又奔赴西楚战场,此次回来张玉树自然是要攒足了劲,使出浑身解数的勾引他,以求早日过门。
张玉树已经二十三岁,若是再拖,大好年华即将逝去,成为笑话。
提到焰武王,蓝芝晴的胸口有些发堵,就是这个焰武王俩年前灭了杏林山庄。
蓝芝晴深吸口气,走到屋外,满园春色把心头那抹闷气驱散一些。
冰玉追上来道:“小姐,我也这么以为的,不过今早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蓝芝晴藐一眼冰玉。
“今早我去取水的时候遇到了张玉树的丫鬟小玉,她好像被张玉树打了,那委屈的样子我问起原因,她吓得得得瑟瑟不敢说一个字”。
“冰玉,能不能说些有用的”,张玉树发脾气毒打丫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的事情也值得说给她听?
“小姐,小姐”冰玉兴趣不减:“你想啊,张玉树那么喜欢焰武王,如今焰武王回来了,应该是很欢喜的,她却在房中发脾气,不觉得奇怪吗?”
一只红蜻蜓在面前绕了几个圈飞过,蓝芝晴被勾起了玩性,追逐而去,顺口回道:“说的有理,张玉树不去勾引焰武王,躲在房中打丫鬟,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冰玉紧跟着追上去,很有兴致的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蜻蜓落在牡丹花瓣上,透明的翅膀染上了花儿的娇艳,雪白的皓腕朝它靠近,蓝芝晴轻轻挪动着步子,修长的手指即将触到蜻蜓的翅膀时,蜻蜓忽然飞了起来,逃出了她的手心。
“小蜻蜓,今天非要抓住你”,蓝芝晴玩得兴起,甩掉鞋袜,撩起及脚的长裙别到腰间以便快速奔跑,快步追随而去。
冰玉无奈的摇头,自家小姐就这副样子,玩起来像孩子没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喵……”头顶似乎有什么掠过,一个雀巢从树上掉落,新生的小雀哀鸣出声。
蓝芝晴抬头一只白猫蹲在树枝上,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它,原来是这只猫把雀巢弄掉的。
张玉树不喜欢小动物,府中从不养猫猫狗狗,这只白猫从哪里跑出来?
“冰玉,搬个凳子来”,蓝芝晴将雀巢轻轻捧起,小雀张着嘴叽叽喳喳,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树,正面临着危险。
多么弱小的生命,她得把他们送回去。
冰玉搬了个凳子过来,却是不够高,够不到树叉,又去拿了个凳子摞到一起。
“小姐让我来吧”,冰玉皱着眉提议,摞起来的俩只凳子有些摇晃,安全性实在堪忧。
“废话少说,扶好凳子”,若不是怕太招人耳目,只要她足尖一点就可跃上树枝,送小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