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淡淡一笑,“是蓝玉!”
他来得如此及时,若不是他,恐怕我也死在了刺客的手上,只是硬生生的在我面前断了一条胳膊,回想起来依旧是心有余悸。想他小小年纪征战沙场,也杀了不少人,只一个此刻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我依旧承受不了他的如此狠戾。
夫君大概猜出来我心中所想,便对此事没有过多言论,只是告诉我这便是军营,看似安全实则危机四伏。纵火只是声东击西,看着火势很大然则却扑救得及时也没有损失太多,也曾料到他们的目标定在别处,却没有料到会是这里。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让我来此的原因,更不用说元儿。原本还想着有女眷入住就可以将春儿与元儿接来,如今一看这形势,他们还是待在那边比较安全,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折腾,便已经到了晌午,夫君还要忙着整顿大火之后的事情,无暇顾及我,只能交代下去,对我的营帐严加看守,无论何事再不能够出现没人把守的事故。
这次的行刺事件无论怎么想都是事先预谋好的,刺客分明就是冲我而来,他想要杀了我以此打击夫君,却没想到计划会失败。刺客被拖了下去,不知会关押在何处,若不是我的脚伤还未好我定要亲自审问,看看他究竟是何人指使。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依旧可以听到外面士兵们在忙碌的脚步声,也可以听到燃烧的篝火噼里啪啦的声响。如今夫君的强敌也只有张士诚和陈友谅,他们二人之中定有一人是幕后主使,他们二人我从未见过,只是道听途说,但据说张士诚为人很仗义,也向来是有的打就打,不会暗地里出损招。陈友谅为人心黑手辣,极有可能做出这种暗杀的事情,但是他现在还屈居于徐寿辉麾下,应该还不至于就这样急着下手。若是这样想,两个人都有这方面的动机,却没有嫌疑。那会是元朝的派兵吗?元朝如今四分五裂,内部斗争不断,皇帝也已经将主要的目标放在了已经称王的张士诚身上,岂会如此大费周章跑来杀我?那到底会是谁?会是谁能够从中获利?
再也无法入睡,从床上坐起,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我怎能睡得着?怕我行动不便,夫君也特意为我做了一个拐杖,拄着它也可以让我随地走动,不至于再像以前那样动弹不得。当我走到营帐外的时候,看守的两名士兵将我拦住,其中一个说道:“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你可知昨夜行刺的刺客被关押到了哪里?”
他拱手恭敬的回答道:“听说是被关进了牢房,等候大帅亲自审问!”
“那好,你为我带路,我替大帅亲自审问他。”
“这……”士兵面『露』难『色』,“大帅特意交代不能再让夫人您犯险,您要去那种地方,这不是让小人为难吗?”
我将拐杖猛地敲到地上,由于用力过猛,昨夜被刺客划伤的手腕处又渗出了血迹,我忍住疼痛,威吓道:“你看我都被伤成了这个样子,都不能亲自去审问刺伤我的人吗?再说了,你们这么多人还保护不了我?大帅要是问起我自会与他交代,不会让你们为难!”
我从未利用自己的身份贵身边的人施威过,这次却也是出于无奈。士兵见已是阻拦不得,便向另一旁的士兵使了眼『色』,我知道他是想让那人去禀告夫君。如果夫君来了我是真不能去审问,他是断不会让我再次犯险。
我再次将拐杖种种敲击,怒道:“还不快带我去!”
“是是是!小的这就带夫人去!”
军营暂时驻扎,一切居所都是营帐,所谓的牢房也是单独腾出的一间营帐。士兵将我带进去之后,便站在我的身旁,寸步不离。营帐内有些黑,在这个夜里也有些『潮』湿,没有点油灯,只是生了一堆篝火,便也足矣对付整个帐内的光线。在篝火的背后,有一个人被架在木制的十字架上。他的双臂被砍掉了一只,只有一只可以被捆绑,另一只被砍的手臂,只剩了一半,垂在身侧。他的腰间也绑着绳索,让他不至于跌下来。趁着火光可以看到他满目苍夷,脸上也有了丝丝血痕,想必刚受过刑罚。
一旁的士兵见我来到便已知晓我的来意,从一旁的水桶中要了一瓢,“唰”一声泼在了他的脸上。由于凉水的作用,他被惊醒。在看到面前站着的我,冷笑一声。
第32章 聪慧
他的冷笑反而将我的心一颤,看样子他也不过二十来岁,才这般年纪就已经成了这样。刺杀是大事,夫君定然不会饶他,却可怜他年纪轻轻就要断送了『性』命,着实不忍心。便道:“你若是将你幕后的主谋交代出来,我可以求大帅放你一条生路。”
他又是一阵冷笑,淡漠道:“想让我交代?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便将眼睛闭起来,不再理会我,看样子他是想顽抗到底。
我眼眸一转,换了语气,“也许你的『性』命可以不顾,你可以为了你的主谋卖命,为他生,为他死。各为其主,我也可以理解。只是身体『毛』发均授之于父母,你这样作践自己,可曾想过他们的感受?如今你已经丢了一条胳膊,他们如果见到定然会心痛不已。却也比你丢了『性』命要强,你说我说的可在理?”
听了我的话,他闭着的眼睛睁开,灰暗的眸子闪现了一丝光芒,却转瞬即逝,“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父母,即便活下来也是孤身一人!你说这些对我没用的!”
“难道你真的要受皮肉之苦吗?你应该知道顽抗下去的后果!”
他自嘴中发出了“哼”的一声,表示不屑。
站在一旁的士兵看不下去,便说道:“夫人,您对于这种人不必说什么好话,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为了自己的主子卖命,不用刑是不会说实话的!这里的气氛实在不适合您久待,您还是回去吧!”
劝说无果,也只能放弃,带着遗憾离开却不是我心中所愿。转身打算离开,回过头望了他一眼,“你真的不说?我还没走,反悔还来得及!”
他仍旧闭着眼睛不说话。我灰心丧气,就要离开,却听他忽然叫住我,“夫人!我交代!”
我大喜,忙走到他的面前,“是谁?”
他深呼吸一口,郑重的说道:“张士诚!是张士诚派我来的!”
张士诚?我一挑眉,反问道:“真的是他?你方才还死不开口,怎的一下子转变这么快?”
“那是因为我想通了,他口口声声侠义道德,兄弟情义,其实都是假的,实实在在的伪君子!为这样的人卖命不值得,我还是听夫人的!张士诚还有一项重大的计划未曾实施,夫人可否告知大帅,让他亲自前来,我定然将他的计划全盘说出,也希望夫人可以保全我的『性』命!”
我大喜,忙答应,“我说到做到,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大帅!”说着交代一旁的士兵,“好生待他,别再对他用刑,或许他很快就可以被释放了!”
士兵点点头,应道:“是!夫人!”
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向营帐外走去,一旁的士兵陪着我。还未出门,却看到一袭黑『色』身影扑面而来,身形之快以至于让我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士兵才要拔剑,剑还未出鞘,就倒在一旁没了声响。再看那身影忽的一闪,已经转到看押犯人的士兵身旁,以同样的手法将那名士兵撂倒。我一阵惊呼,手中的拐杖落地,接着后脖颈一阵痛楚,便没了知觉。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换了一个地方,放眼望去,似乎是处在丛林中,而天『色』也已经亮了,我『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用手撑着坐了起来。
眼前有一个人背对着我,看不到脸,却见他一身黑『色』夜行衣,便也猜出了七八分。这时,另外一个人同样穿着黑『色』夜行衣,手里拿着水壶,看到我醒了,便转告背对着我的那人,“诚王,她醒了!”
诚王?莫不是?那人转过身来,我看到他圆满的脸盘,皮肤黝黑,两条像是眉『毛』的胡子分散在两边,修剪的恰到好处。身高虽不足八尺,然而与他这副面容搭配得恰到好处,倒也不觉得是缺陷。
“张士诚?”我疑『惑』的问道。
“大胆,要称呼诚王!”拿着水壶的黑衣人呵斥道。
这时我才注意到了这个黑衣人,宽阔的脸庞,浓眉大眼,然而却长着一个鹰钩鼻,让人看起来极不舒服。
“无妨!”张士诚摆摆手,望着我,“你就是朱重八的妻子?”
“我夫君早已改名叫元璋!”我冷冷的回答他。
他不怒反笑,“好,好气魄!真不愧是朱重八的妻子,哦,不,是朱元璋。早就听闻他娶了一位特别的女子,这个女子以先天大足而著称。也因为这段婚姻改变了他的处境,让他的事业一路飙升!我还在想是不是大足的女人都会有旺夫相呢?今日一见却改变了我的看法,你还是有过人之处的,看来外界传言也不可全信!不过就算他改了名字,娶了大足女人,也依旧改变不了他的乞丐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