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太守府好几日了,也未曾随意走走,如今心头压抑,难以入眠,还不如出来走走,也好酝酿一番睡意。
夜里的太守府,灯火倒是通明。花径小道,皆有灯火照明,虽然灯火不太明亮,但好在有皎洁月色相衬,也弥补了一番灯火的不足。
月辉如华,桂影斑驳。清秋夜里的风有些冷,但还可忍受。
说来,她云初染并不常在夜里转悠,只因她一直以为夜里转悠,该是草上飞等贼盗的作息。另外,她寻常睡眠极好,也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转悠上。
不过,以前夜刖夜魅二人兴致倒是好,常喜欢于夜里转悠,她云初染虽说不喜,但也怜香惜玉,咬牙牺牲睡眠时间陪他二人转悠。当时,她记得她与夜刖夜魅二人不分你我,皆是言笑晏晏,亲如一人,可此番…
此番她孤身一人于花径中缓步穿梭,没了言笑,没了温馨,剩余的,仅是一方不可置信的叹然,和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
似乎,一切皆在变,就她云初染还在原地踏步。
以前先机老头也常说她云初染平静从容,性子极端,不是风流出格,便是冷然阴柔,若非他人动用真心,怕是难得她一丝真意。可如今,她倒是想嗤笑先机老头也有说错的时候。
如今瞧来,倒似她云初染愚钝但却自傲,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在乎的那些人眼中是极重的,却不料经得一系列的打击与失望,她才突然明白,他们都变了,仅有她云初染还在原地盼着他们的温暖,还在自欺欺人的活在回忆里。
此番,被杳沉香伤过,被夜刖夜魅弃了,被秋宛弃了,心底涌出的那抹难以排遣的无奈感,便是对她自信,也是对她自欺欺人的讽刺吧。
如今,身边无一人可以相携,即便心生孤寂,难以入眠,却找不到人诉诉心底的黯然与惆怅。
呵,想她云初染,竟然也有孤家寡人这等感觉,当真可笑。
自打穿越过来,便打着随性风流的口号誓要玩转这古代,却不料到最后,身边之人竟是一一离她而去,是她云初染太过强势,未能体贴到他们的心,还是他们都变了,而她云初染,却单纯的站于原地,单纯的沉浸在往日那些与世无争的平和与慰藉里?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暗自叹了口气,眸色沉了几分。
踏着缓步,翩然而行,她沉然的往前走着,却不料左边竟出现一座略带气势的假山。
如今月色下沉,清辉落在那假山上,倒是衬出了几分雅致。
她微微敛神朝那假山望着,却不料一道略带诧异的嗓音响起:“是郡主吗?”
初闻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心头略感熟悉,她眯着眸子循声一望,倒是瞧得那假山顶上竟有一抹白影。
她敛神,走近假山仰头一瞧,倒是见得假山顶上之人,竟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闫保才那唯一的公子。
她眸中顿时掠过一道微光,倒是未料到这闫保才的儿子大半夜的竟然不睡觉,竟在这假山上坐着吹冷风。
“郡主,你也是出来赏月的?”他问。
云初染暗自回神,仰头盯他良久,才沉着嗓音,随意应道:“嗯。”
说着,她便提气飞身坐在了他的身边,惹得他眸色一动,双眼中却透露出一抹微光:“没想到郡主的轻功这般好,无心佩服。”
无心?
云初染稍稍挑眉,极为平然的朝他望去:“你叫无心?”闫无心?
他淡淡一笑,“郡主觉得奇怪?呵,说来这名字,是我娘取的,许是她怪我爹沾花惹草,娶的姬妾太多,所以心生怨恨,在我出生之后,便擅自替我取了这名字。”
云初染面色淡淡:“你爹就不反对?”
他笑笑,似乎有些悠远:“我娘亲乃爹的结发妻子,我爹虽沾花惹草,但对娘仍有旧情,他对娘也心生愧疚,我这名字一事,他也就随了我娘。”
云初染敛神,倒是未料到那闫保才还有几分人性,至少对自己的结发妻子还有几分眷念。
风寂寂,微微拂乱云初染的额发,她稍稍抬手抚顺自己的乌发,却不料手还未放下,却被夜风再度拂乱。
她暗叹一口,也不愿与这夜风较劲儿,仅是放手下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假山下的景致,只觉如今在高处一望,倒是见得那些花径小道在这月色下,更是显得清幽绵长。
突然间,她的心思也延绵了一地,无声无息中虽觉得沉寂,但却有一种什么都不愿去想的平然。
“郡主有心事?”这时,身旁传来一道平和的嗓音。无声无息中略带几分试探。
云初染微微回神望闫无心一眼,也未有兴致理睬。
她缓缓回眸过来,再度陷入沉默。
她与这闫无心并不熟,可他方才却主动与她说了那么多话,想来,若是平日里的她,定要心生兴致调侃一番,可此际,她却未有心情。
见她不答,闫无心眸色一深,仅是细细观了她的侧脸一番,而后也沉默了下去。
也不知时辰过了多少,仅觉浑身坐得有些麻木了,且清冷的夜风也让她有了几分凄冷,刹那间,她终于回神。
转眸望向身旁一直静默着的男子,却不料他也正眸色悠远的望着假山下的景致。
“你也有心事?”云初染敛神,不由问道。
这话一出,她倒是见得闫无心猝然回神,而后深眼望她,竟极为老实的承认:“是!”
他这个字甫一落音,竟又接着道:“我在想郡主日后会如何对待闫家。”
云初染一怔,倒是未料到这人竟连这个都说出来了,他,倒是不避讳!
“你们闫家好吃好喝的待我,我自然心生感激。”云初染淡笑一声,嗓音温婉。
可这话一出,去惹得闫无心微微一笑,却对此似乎不大在意,宛若他方才的话,也是随意一提。
云初染微微一愣,刹那间,却闻他已然转移了话题:“闻说郡主休了瑞王?”
云初染面色微淡,仅是道:“没想到这事,都传到乌江了。”
闫无心面色不变,仅是温笑道:“不知在楚国太子与瑞王二人之中,郡主究竟偏向哪方?若郡主偏向瑞王,此番也定不会休了瑞王,若郡主偏向大楚太子,此番也定不会在离开京都之前就差人寻齐了太子一党的名单,甚至动用各种办法抓到了支持太子一党朝臣的把柄,如此,我倒真不知郡主偏向哪边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嗖然一怔。
这人,竟将她吩咐凤家之人于京都收集太子一党朝臣的把柄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当真是…
云初染沉了面色,她那精致的眉眼里也顿时浮现出一抹冷光。
她细细的观着身旁之人的面容,却觉此番细观,他似乎与她第一次见他时略微不同,仅因她第一次见他,也瞧得认真,当时还惹得慕长歌不满,竟捏痛她的手腕令她回神。而如今瞧他,两番对比,她却发现他的侧脸竟完美得无一颗黑痣,且虽面容干净,可却有一分极为不自然的僵硬与沉白。
霎时,云初染眯了眸子,连嗓音都带了几分冷气与威胁:“你究竟是谁?”
这话一出,连周遭的空气都随之紧然冷冽了几分。
闫无心微微一怔,而后突然暗叹一声:“没想到郡主这般敏锐,竟这般快就发现异常了。”
说着,他便缓缓伸手,自面上微微撕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来。
霎时,没了面皮的遮掩,他的面色倒是有了几分红润,他朝她望来,可他那俊美的面上却没了以前的赧然,反而全数被平然从容所替代。
刹那,云初染腾然一笑,绷紧的神经稍有松懈。
她早就猜测这厮腹黑,却不料这人果然不负她望,当真是露了本性。
“你怎到这儿来了?竟还假扮闫无心的身份,方才与本姑娘说话,倒也编得头头是道。”云初染淡然的望着他,缓道。
被云初染这般盯着,他眸色微微一动,面上却涌出一抹略微不自然的笑,“仅是想赶在二皇兄与斐倾公子到来之前与郡主商量一些事。”
闻得这话,云初染心生明然。
“你想的那件事,本姑娘倒是未有意义。”云初染沉默片刻,缓道。
他一愣:“郡主知晓我要说哪件事?”
云初染瞥他一眼,缓道:“那晚皇宫内的流觞曲水,本姑娘便知晓你并非池中之物。十四皇子,你此番来,难道不是向本姑娘求亲的?如今本姑娘与楚亦风分道扬镳,但本姑娘依然摆脱不了楚国皇家,因你父皇,自然不会让本姑娘流落民间,从而为别人所用。而你十四皇子,刚好就是瞧准了这点,所用想趁机拉拢我,让无权无势的你,有凤家撑腰,从而更进一步你的计划?”
云初染这话一出,他眸色微微一深,静默片刻才道:“郡主所言极是。只不过,我想问,在郡主眼里,我是楚流景,究竟如何等人?”
云初染笑笑:“是一头沉睡的狼,如今似要醒了,想必这楚国的天,也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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