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幽闲和杨憧将门板卸下来,将蔷薇往上一扔,一前一后嘿咻嘿咻抬起来就走,方向——花雀楼,黄金城最大的妓院!
负责买人的龟公一看见蔷薇那副西子捧心风流婉转的美人儿模样 ,就当场拍板:“五十两黄金,要卖就卖,不卖马上把人抬走。”
幽闲也很坚决:“八十两,要买就买,不买,我把她抬到招蝶院,那里缺姑娘不是一天两天了。”
“成交!”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幽闲将八十两卖身钱分出一半给蔷薇,“这是给你的私房钱,若是被人欺负被老鸨骂了,你托人告诉我,我和杨憧给你出头。剩下的钱是你还给我这一年吃饭喝水看病钱,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剩下的五百多两黄金就不用还了——当然了,如果他日你成为花雀楼花魁娘子,手里钱多得不还钱心里就难受,我也不会推辞的。”
蔷薇哽咽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忘恩负义的(其实他本意是知恩图报)。”
杨憧顿时升起怜悯之心,他嘱咐龟公,“那个,给她治好病再接客,虽说是自愿卖身妓院,但她那个身子骨,还经不起折腾。”
“放心,花雀楼的姑娘都至少教习舞蹈弹唱以及和客人各种应对之术三月以上才挂牌接客的。我们这里不愁吃穿,也不缺医少药,她的身体很快就能调养好。”龟公已经开始验货了,他摸着蔷薇白皙柔嫩的小手,满心欢喜,捡到宝贝了,这成色,不红才怪。
“喂!你干什么?”蔷薇拍开龟公伸向他胸脯的“爪子”。
“哎哟,不碰不碰,你这身子,金贵着呢。”龟公笑意更深了:太好了!居然还是个处!价格还不得翻翻啊!
蔷薇偷笑:老子要是被你看出是个男人,那就没法混下去了。
半年后,幽闲和杨憧在奴隶拍卖场上再次看见了蔷薇。只见他头上长疮,脚下流脓、鼻屎眼屎以及未知生物的粪便糊了一脸,若不是他突然对着幽闲打了个招呼,她根本就认不出是他!
“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幽闲不敢碰他。
“嘘,我跟你说,妓院把我的病治好,要我接客,蔷薇花儿怎能是别人说折就折?所以——。”蔷薇凑到幽闲耳边,“我就装疯卖傻,剁了第一个客人的小鸟,咂了绣楼,还故意割伤头脚流血流脓,认猫狗猪做兄弟姐妹,同寝同食啊,啰,就成这样了。花雀楼把我扔在奴隶场拍卖,嘿嘿,都过了二个月,价格从五十两黄金到二十两白银,如今还没卖出去呢。”
“二十两白银?”幽闲摸了摸钱袋,“这个价钱我能出得起,既然你病好了,我就买了你。”
“别介!”蔷薇连连阻止:“依以往情形,今晚拍卖价格还会降,开价不过十两,下面喊价的会往低处喊——比如三两什么的,奴隶场喂我白吃白喝了十余天,就快赔本了,你喊个五两,他保管就卖了。”
果然,晚上的拍卖,幽闲以五两白银的价格拍到了蔷薇,蔷薇回归,却没有急着走,他指着角落处胡须和头发一样长短油腻、瘦成竹竿的混血男人道:“你也买了他吧,他一个月没卖出去,今晚若还是这样,他就会被杀死,因为养活他的价钱比卖身价格还高,奴隶场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幽闲问:“他——他也在花雀楼做呆过?”
“是啊,他年纪有些大了,但是长的挺好看,在花雀楼做娈童,就是男妓。”蔷薇面露赞许之色:“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意志这么坚定的人。”
原来,那男人从遥远西方过来的传教士,一路传教布道,在大漠被沙匪打劫,抢去所有财物不说,还把他卖到了花雀楼。此人从来不寻死觅活,他精力充沛,不管是龟公老鸨还是□□娈童,只要被他逮到,他说自己是上帝的使者,来拯救堕落的子民,只要相信一个叫做什么什么稣(耶稣)的人,就可以得救上天堂。
花雀楼的人都当他是疯子,没有人相信,蔷薇无聊了,为了打发时间会主动找他讲“故事”,蔷薇不信那个叫做什么什么稣的倒霉男人,觉得他连自己都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了,还有什么能力救别人。
无数的白眼和冷嘲热讽并没有让他闭嘴,甚至被捆在床上强迫他接待变态客人时,他也没有停止“传福音”。怜悯的目光看着在他身上翻土播种的客人,“我原谅你,我的孩子,因为你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客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老鸨很生气,后果更严重。
经过毒打饿饭劝导诱惑等诊疗手段,妓院终于宣布他不治之症,一脚踢到奴隶场拍卖了。
到了奴隶场,他精神差了许多,但依旧坚持传教,没有人敢把他买回去——谁愿意供一尊神在家里啊,这是盗贼城,弱肉强食,谁没做过亏心事?
最后,幽闲以四两银子将传教士拍到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传教士铁骨铮铮,挺着快要饿断气的胸膛答道:“路易? 勒内? 阿尔贝?尼古拉斯?雅克? 德?弗雷德里克……。”
一串比糖葫芦还要长的名字报出来,幽闲听得很晕。
“叫他路易就成。”蔷薇流脓的手往他肩上一拍,“兄弟,这是幽闲,以前我们都只要跟着她走,就有肉吃,有水喝。”
“经过那么漫长的路来到这里,一路上不容易,以后改名叫做路不易吧。我也是个宗教人士,人们对陌生的东西总是会排斥敌对的,你强行说教只会让众人越来越远离你。””幽闲递给他一块干巴巴的饼,“同样是下雨,暴风骤雨,摧房毁堤;也有一夜春雨,润物细无声,醒来时万物复苏。”
新鲜出炉的路不易拿着干饼,“我和你信仰不同。”
“哈哈。”幽闲爽朗一笑,“我们的佛说过,勘破,放下,自在。”
路不易抱着干饼想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分了一半给蔷薇,再也没有公开布道。再后来,他跟随幽闲跨越沙漠回到故国,在北焰国皇室宗庙做了一个小祭祀。
很多年以后,一本叫做《东行游记》的书付梓刊印,作者叫无名氏,再过了很多很多年,人们发现这本书的许多想法和基督教暗合,纷纷猜想,那是时代根本没有这个宗教的任何存在的痕迹和记载,莫非无名氏是个穿越人士??
☆、盛装
? 腊月初八,宜定盟、纳采、忌出行、安葬。
吉神在北,凶神在东。
姜府,不散居,已是午时三刻,午饭都开始进入消化状态了。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快去叫/床?”蔷薇耐不住性子,连连催促下属幽昙。
幽昙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不过依旧低眉顺眼,“大人,都叫了三次,公主殿下就是没理会。”
蔷薇,“是你声音不够大,再叫一次呗。”
幽昙,“噢,多大声才适合?麻烦大人示范一次。”
“咳咳,听好了。”蔷薇清清嗓子,轻敲门扉,“公主殿下,您该起床了。”
不一会,卧房开始有了动静,“早就起来了,你们进来吧。”
蔷薇得意的拍拍手,“看到没?以后就这么叫/床。”
幽昙拱手,“佩服佩服。”
两人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惊呆了:
八面门板一样大小的镜子将卧室隔成了两个部分,一半是现实,一半是虚幻。
现实的一面是镜子后面床榻和书案依旧,虚幻的一面是镜子左前方多了一个堆满各种钗环首饰、胭脂水粉的梳妆台;右前方是一件件挂在竹竿上或华丽或素净的曳地长裙,即使像蔷薇这番不识货的,也知道每一套衣裙上的绣纹都并非凡品,不知瞎了多少绣娘的眼,才能使得花枝纹像是有了生命般依旧成长,露水在牡丹上滚动,袖子上的蝴蝶轻扇翅膀,欲飞过去吸抿花露。
八面镜子的最中间,一个盛装佳人静身而立,层层叠叠的发髻高耸,完整的露出清丽绝伦的脸。
八面大镜子将她分成八个影像,每一面都彰显着四个字——完美无缺。
幽昙杏眼圆睁,“公——公主?!”
蔷薇从墙角一步一蹭过去,在离幽闲二尺远的地方停下,伸手欲碰她的脸,却在半空瑟缩回去,双手在衣襟上正反蹭二次,确认干净后,在幽闲右耳根下摸了摸,“没有易容,今天是腊八,又不是什么大节日,打扮的这么漂亮,我都不认识了。”
腊月初一那天,国主下旨,夏太监阴阳怪气的念了半天,最后恭喜幽闲说了一箩筐吉祥话,说什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之类的话。
蔷薇觉得每个字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于是他“不耻下问”请教杨憧,杨憧说其实就是说国主觉得自己闺女这些年吃斋念佛、为国祈福辛苦了,从今天开始,幽闲就要褪去佛袍,按照正常公主来装扮,还有,国主叫幽闲腊八那天回家吃饭。
“老奴告退。”梳头的老嬷嬷阖上妆盒,恋恋不舍的看着八面大镜中的幽闲,喃喃道,“公主长得真像大小姐。”
幽闲和镜中的自己对视,“像先皇后?钏嬷嬷,你是姜府的老人了,姜府三个女儿出嫁都是你梳的头,她们的模样你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吧——我难道长得不像母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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