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萱转过身子,把绳子放在高湛眼前:“九叔这双手,早在襄城王府的地牢时就沾满了血,可二哥同你是不一样的,九叔,你帮帮他吧。”
高湛一双冷冷的凤眸里满是杀气,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子萱。“子萱,在你眼里,九叔就真的那么不堪吗?为什么我那么想对你好,甚至放纵你周围的人,你就是不领情?好,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九叔到底有多狠,也让你知道,我曾经对你是有多放纵!”
他毫不动容地接过子萱手里的绳子,三两下就套在了高殷的脖子上。
孝珩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扯过子萱就用身子挡住她。子萱推他,孝珩却紧紧把她揽在怀里,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子萱,二哥求你,别看。”
只觉得手心里有温热的液体划过,孝珩向来沉稳,喜怒不露,此时,他却只感到不知所措,却又那么无可奈何。
“二哥,我听外人说过高将军的几位公子里,就数二公子心思最为缜密,才华更胜一筹,性情……也是凉薄。”她顿了顿,“我只想问一句,如果今日我没有撞破这事儿,二哥真的下得去手?”
孝珩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从未感到也未想到自己的心竟然会这么疼,他略略瞥了一眼身后:“我会。”
子萱点头,笑。
最后听得一声喉骨的脆响,似乎整个屋子都没了气息……
谁也没想到,那个文文弱弱的废皇帝,竟忍着到死都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高湛瞧得最清楚,这个少年亦是自己的亲侄子,在最后摆出的口形竟是“不要看。”……
……
最后的最后,果真应了那句‘无情最是帝王家’,如有来世,只愿你生生世世不生帝王家……
第068章 玉玦遗恨笑春风(1)
高湛松开手时,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他脱下外面的衣袍,扔到高殷身上。旁边的随从便将那衣袍展开,将高殷的尸体裹了个严实。
子萱觉得自己使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推开孝珩:“二哥。”她哽咽了一下,“我走了。”又望了望高湛,他站在那里背对着自己,那张线条明朗的脸却阴冷的吓人。
“九叔,子萱告辞。昔日不杀之恩子萱谢过,幼时不懂事多有冲撞九叔之处,多谢九叔谅解。今日出了这门,子萱自会事事小心,九叔也不用再为我有所迁就。因为皇家里的叔叔里面,我本就只有八叔叔一个人,他走了,我哪里还有叔叔?……长广王爷,告辞。”说完,子萱转身就朝门外走。
这是第一次,听到那句“长广王爷,告辞”时,高湛觉得人心里竟可以同时装得下这么多感觉:失落,绝望,愤怒,还有冰冷冰冷的疼痛……他想,如果是别人,他兴许会一剑杀了她,但如果是别人,兴许,也就不会有什么感觉。
孝珩追过去:“我送你回去。”说着,要拉住子萱。
不想,子萱却像避瘟疫一样避开他的手。孝珩愣在那里,望着自己的手一脸错愕。子萱,二哥的手不止是写了一卷《三都赋》给你,在那场修罗宴上,你想就下小婢女二哥都是不惜冒了生命危险去帮你,你怎么?……是啊,那时候的二哥为了一个婢女都可以,如今对着自己的兄弟竟是这番凉薄……
“不必了,二哥。”她笑笑,“多加保重。”
孝珩看她走远,却依旧跟了上去。
李叔看见子萱时,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可见王妃这脸色不怎么好看,也不敢多说话,只见她回了马车,许久也不说话。良久,马车内隐约能听见小声的哭泣:“李叔,回府吧。”
刚刚出了济南郡,就见不远处,一少年快马朝这边过来,李叔眼尖,一看这鲜衣怒马的少年,可不就是咱家王爷吗?遂向他挥了挥手。
长恭下了马,借着月色,他那张精致面庞上细密的汗珠清晰可见,一双略有些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是焦急。
“子萱。”他一步跨上马车,掀开轿帘。原本是在路上想见了面一定好好说道说道这丫头,离开北城才几天,就这么不让人省心。见了面,所有的情绪竟只销成一句话:“终于找到你了。”
李叔望天,又瞧着长恭骑来的马,果真是匹好马啊,心里幻想着自己骑上也一定威风凛凛。
子萱看着长恭,她不知道他这一天找了多少地方,但她知道他心里有多着急:“长恭,对不起……我本是想去三哥府上……”
“你肚子饿不饿?”他垂下头,下巴抵着子萱的额角。路上遇到延宗,他说早上还看见过四嫂,又向长恭说了高殷的事,长恭心里边猜到八九。“我稍不留神你就不肯好好照顾好自己,我让人在家里准备了许多好吃的,咱们快些回去。”言罢,又在她唇角轻吻了一下。
“李叔,我爱妃今天似乎不太开心,你自己驾马车回去,我带她骑马走。”他又故作轻松地朝车外的李叔喊到,回头拉子萱下了马车。
李叔心里泪奔,路那么远,我也想骑马走啊!!
长恭走出马车时,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临近时那声音渐缓,最后踌躇不前。他向后看了看,只见孝珩在马上朝这边看了看,他目光里又一丝失落,最后冲长恭笑了笑,就调转了马头,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兰陵王府时,一脸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等他们回来。自打高淯走后,她执意留下来照顾子萱,她说自己受高淯恩情多,又一直照顾郡主,再者舍不得这府院。长恭笑笑便答应下来,他想,她舍不得的,或许只是一个襄城王爷……
对于济南王这三个字,长恭只字未提,他端起放在桌子上的乳酪,温热把持地刚刚好,便舀了一勺喂到子萱嘴边:“来,你从小就喜欢吃的。不冷不热,估计漪莲没少下功夫呢。”
子萱吃了一口,见长恭又舀第二勺,便握住他的手:“长恭……高殷死了……九叔亲手杀了他,我就在那里站着。”说着,眼泪啪嗒就下来了。
长恭站起来,给子萱擦擦眼泪:“我知道……皇上下了密旨,连皇祖母都不知道。”他蹲下身子,反握住她的手,“我也是从师父那里刚刚知道,幸得他提早将妻儿送走,免了她们受连累……若是有朝一日……”
子萱卯足了劲儿朝长恭胸膛就是一拳,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搂着长恭脖子哭得一塌糊涂,似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理由:“若是有朝一日,高长恭你就反了这个国,我绝不怪你!若是有朝一日,你就找个借口做逃兵,我不嫌你丢人!若是有朝一日,我就落发为尼,你的儿女我一概不养!”
他吸了吸鼻子,笑了笑:“怎么还是跟个孩子似的。”说着抚了抚她的后背,“你倒是替我想得美,我哪里来的儿女?”
她抽抽搭搭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长恭,你记着,不管多少人信誓旦旦说什么宁愿死别不愿生离,以我于你的爱,都是不敢苟同的,于我而言,你好好活着,生离的痛苦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我受得起……”
长恭鼻子发酸,将子萱搂得更紧,一滴晶莹顺着他面庞的勾线滑下:“子萱啊,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听见你说爱,几世修行换你之爱,又得用几世修行,才守得住此不易之爱。”
“不用几世,你把这一世修行好了,我世世予你。”
“好。”
第069章 玉玦遗恨笑春风(2)
六月,长安。
细雨下得缠绵,在六月里真的是很少见。长安城的美是一种细腻,气息不似邺城那番厚重,别有一番柔骨意味。
这里是大周国的都城。
长恭和孝珩奉命前来,说是探探敌国的底细。本来以为长安此时戒备严密得很,不想,这两个人乔装成商人竟轻而易举地混进去了。
两个人兜了一箩筐的胭脂水粉,孝珩左右觉得别扭,思索了一下,道:“长恭,我觉得你应该扮了妇人,我们这样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你瞧,卖胭脂水粉,还是两个大男人,多不对劲。”
“那你怎么不扮了妇人……”长恭翻白眼。
“我姿色哪有你好。”孝珩一边调侃,一边向路人兜售水粉。
“我出来时卖胭脂,又不是卖色。”长恭愤愤然,他如果知道即使是粗布麻衣这张脸也煞是招摇,还给他带来一场巨大的麻烦的话,这趟长安,他是死也不会来的。
“这货郎姿色不错啊。”迎面一女子盛服淡妆,长相还算精致,就是行为轻佻了些。
长恭和孝珩都在心里暗自揣测这女子的来头,依她身后的马车和随行,非富即贵,来者不善。
不待二人反应过来,一根细白的手指勾起长恭的下巴:“啧啧,真是人间绝色啊。”
长恭在外面脸皮薄啊,我一堂堂大齐国王爷哪能被你周国一小女子轻薄?不,是调戏,不……唉,先不管是什么了,伸手就把她那爪子拨拉开,他力道大,那女子没站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唉,抬举你你还不识抬举了。”那女子尖着嗓子叫到。
“屏羽,不许胡闹!”那女子作势要打长恭之际,身后响起一个温婉的声音,“一个女孩子疯疯癫癫的,成什么体统?!”只见那女子眉若远山,五官清秀典雅,一副文静端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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