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刚一出门,就一匹快马呼啸而过,定睛一看,马上那个威风凛凛又胖乎乎的人可不就是延宗吗?这家伙,又要做什么去?遂扯了嗓子:“高延宗——”
延宗闻声,赶忙勒了马缰,那马前蹄一下子抬得老高,他满脸焦急地望着子萱:“四嫂,我有急事儿,回见!”言罢,一挥马鞭子,溜了。
却说延宗走后不久,子萱坐在马车上慢悠悠地朝河间王府去。心道:也不知有什么急事,延宗这么来去匆匆的。右眼皮毫无征兆地跳了两下,心里蓦地漏了一拍,她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呵,迎面骑着马过来的男子不正是大哥吗?他一袭深蓝色的衣着看上去很是低调,问题是他看上去也是一脸焦急的样子。
望着远去的背影,子萱这回留了个心眼,叫车夫远远跟着孝瑜,心里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好的感觉,延宗刚刚过去,大哥有这么急地过去,会不会有什么事。
略有些燥热的中午只能听得一两声不知是什么鸟的叫声,车夫蔫蔫地挥着鞭子,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壶喝了一口水:“王妃,我们还要跟着大殿下走啊,看样子他是要出邺城了。”
“李叔,你跟着就是了,等大殿下停下来的时候,我们也停下来吃饭,放心,我身上带够盘缠了。”子萱开口安慰道。
“王妃,吃不吃饭倒是无所谓,想当年我也是在齐王府待过的人,有时候跟着高大将军跑也能两三天不吃饭,身体啊都没问题!”老李说起来一脸骄傲,好像当年跟着高澄闯了多大的天下似的。转念一想,他吃不吃饭是无所谓啊,坐在里面的那位主儿可不行啊,她累着饿着回去拿小王爷还不得问罪?再一想,原先觉得王爷挺随和甚至是好欺负的一个人,可自打这主儿出现了,事事都不好应付。唉,晚辈人啊——想着,又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跟着大殿下,跟着大殿下,跟着大殿下……
大殿下一直到天黑也没有吃饭啊!子萱肚子叫了好几次都忍着,李叔又一遍遍同她讲先吃些东西,最后几乎要求她了。
子萱忍着,再最后,李叔都快哭了,心道:你家王爷在战场上砍人真的不是个东西啊,虽说平日里和气些,可真惹急了,谁也招架不起啊,我老李都一把老骨头了……想着,又问了子萱一遍,还是不肯停下来啊……只好在心里碎碎念,大殿下,你快些停下来吧!
那个俊朗的身影终于定格下来,繁星点点,将夜空缀的静谧而美好。
子萱下了马车,让老李在那里等着,李叔很饿但坚持要跟着子萱,子萱不让,最后没办法只得将长恭搬出来,李叔才带着一万个不放心在那里等着。
她瞧瞧跟了过去,又觉得四周陌生得很,便更加小心翼翼,前面好像是个很大的府邸,刚靠近没一会儿,就见孝瑜像拽小鸡一样把延宗给揪了出来。偏偏那厮还一脸不服气,脸红脖子粗地瞪着孝瑜。
“大哥,你让我进去,我晓得二哥在里面,你快放开我!”是延宗的声音。
只见孝瑜黑着脸,把延宗按在柱子上:“高延宗,我告诉你,一来里面这位主儿我们兄弟都不欠他的,二来你少些给你几个哥哥惹麻烦,上次要不是你们走运,你四哥和你四嫂都得被你这个混小子搭进去,别以为这事儿我不知道!”
“大哥,那次的事儿是我莽撞了,可是这次,我要是不拉我二哥出来,这千年的骂名他都得背上!咱家那位叔叔同我素来不对眼,千万年后,别人怎么骂他都跟我无关,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去趟这趟浑水!”延宗看上去也气得不轻。
孝瑜冷冷地笑了一声:“延宗,你以为千年万年以后这些事情就会原原本本写在史册上吗?你二哥比你聪明许多,没有人逼着他做什么。你这时候进去,依那位叔叔的性格,他手里握着圣旨,轻则以抗旨的名义把你押回邺城,重则当下就宰了你,到时候,你就不怕你二哥陷入不义的境地了?他一辈子怀着对你的愧疚活就行了?!”他见延宗的气势一下子就下去了,又道,“我同他同年而生,虽叔侄相称,可实际如同手足,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延宗,大哥不是在吓唬你。”说着,手上就松了劲儿。
延宗懊恼地砸了柱子一下,便翻身上马,对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孝瑜大概是怕他再闯出什么乱子来,赶紧上马跟紧了他。
子萱吓得赶紧背过身子去,幸好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她。
刚刚两个人说了一通什么没听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二哥,那个叔叔,什么不能趟这趟浑水之类的,心下难免好奇,遂悄悄来到那宅子前,这一看不要紧,“济南王府”四个大字赫然挂在府门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离邺城这么远,已经到了济南郡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偌大一个济南王府就不见一个守门的人,府门也是孝瑜他们刚刚出来时敞开的样子。她心里嘀咕,好歹是一个王爷的住处,不至于这么不景气吧。还是抬手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又想起貌似刚刚还听到延宗嘴里说二哥,难不成二哥在里面?心下好奇,一个没忍住抬脚便进去了。
第067章 无情最是帝王家(10)
这哪里是什么王府?!安静地跟死宅一样,人发出的动静还没虫子大,不,是人根本没有人的动静。
要不是西厢那边的房子发出动静,估计子萱猫着头瞅瞅就走了。她侧着耳朵听了听,隐隐是人争吵的声音,心下觉得不妙,这宅子本就是废帝高殷的住处,如今这番景象,高殷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她蹑手蹑脚地朝那边走过去,蹲在墙角处听,里面忽然安静下来,吓得她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死死捂着嘴巴大气也不敢喘,心想,早知道就不出来逞能了,这破地方喊破嗓子也叫不出个人来啊。幸亏里面又有了动静。
“王兄,我们也是奉了皇上的命,黄泉路上,莫怪。”是二哥的声音!子萱有把耳朵向门上贴了贴。
“不!”高殷嘶哑了嗓子大吼,“自古以来做事总要师出有名吧,我高殷一没有以下犯上,二没有蓄兵越权,皇叔这杯鸩酒算怎么回事?!”
“王侄。”一个幽幽冷冷的声音响起,一听就是九叔,“你确实没有这么大的罪过,所以你皇叔才没有派外人来,你说他心虚也好,害怕也罢,终归圣旨上是要将你赐死。你读了那么多书,应该晓得这世上去多事情是不用师出有名的,废帝不需要,杀废帝也不需要。”
高殷冷冷地笑了:“九叔,皇上这一道圣旨你没少下工夫吧。我终于明白了,我不死,实在是绊着太多人了,绊着六叔立个皇太子还要有心忡忡,绊着我九叔当皇太弟,当皇上了!”他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可我偏不能死!往昔我让了皇位,让了江山,才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我要去见皇祖母!”
就听见里面一阵挣扎的声音,听上去除了九叔和二哥好像还有其他帮手。
“孝珩,灌下去。”高湛将杯子递到孝珩手上。
孝珩稍一犹豫还是接了过来,他看着高殷的眼神——愤怒,绝望而惊恐。他的手刚刚抬起来,就听得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
所有的人一时间愕然,齐刷刷地看向门外站着的人。拽着高殷胳膊的黑衣男子放开他,抽出刀就向子萱靠了过来,结果被高湛一嗓子吼了回去。
“二哥,不要这样……”她定定地看着孝珩摇了摇头,眼里含着泪水。
孝珩怕连累到她,转过头就要把鸩酒灌在高殷嘴里。
“九叔!”子萱这一喊,带了几分哭腔,所有的人都愣住,高殷得着空,将那杯酒一把打翻在地上,几滴酒渍溅在孝珩洁白的靴子上。
高湛的脸看上去更加阴沉:“子萱,你快回去,这里没有你的事。”他冷冷的目光打在高殷身上,“孝珩,勒死他。”说着,拿过带来的绳子,扔给孝珩。
子萱没有走,反倒一步步靠近,她先是冷眼看着高湛,走到孝珩跟前时停了下来,又转眼看着孝珩:“二哥……”吸了一下鼻子,眼泪还是啪嗒一下掉了下来,“你这双手是画字画的,初见面的时候你给了我一卷《三都赋》,我一直留着,起初不懂,后来同八叔叔学了一些皮毛,才晓得那一卷墨迹是有多绝妙。就算我的二哥凉薄了一些,也一定不会拿送我字画的手去干弑杀兄弟的事。”
孝珩那双紧握的手一下子松开了,子萱,我又何尝像这样,可九叔不愿脏了自己的手,我们兄弟之中必须有一个人要来做这件事,你让二哥,如何?
她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绳子,冲高殷行了一礼:“王兄,今日的事真的没有人可以救你了,你不要怪我二哥,不要怪我夫君,不要怪延宗,也不要怪我……”
刚才挣扎的厉害的高殷此时静静地看着子萱,他的眼里虽是泪水却平和干净:“高殷谢过王妃,此乃命数,怪不着人的。不过王妃的大恩,我高殷来世一定相报,身在人手,礼数不能周全,王妃见谅。”说着,冲子萱温和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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