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不说话,抱着阿鸾逗乐,阿鸾啊啊叫着,一双眼睛盯着常氏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不放,努力的想要挣出一条手臂拽下一颗来。
“最近五娘告诉我,檀奴又弄出个新玩意了。”萧妙音不想老是谈论立皇后的事,这事等到尘埃落定再说也不迟。
“檀奴那个小子。”常氏说起他就一阵胸闷,“他说是燕王府里头的郎君,还不是靠了三娘你才有那么好的前程?谁知道这臭小子不但不好好读书,让你放心,反而和一群道士混在一块。要不是我在宫中不好收拾他,非得好好打他一顿,让他长些记性!”
“罢了,也不是甚么大事。”萧妙音到了如今也不觉得读书是最重要的了,那些典籍肯定是要知道,但是也不能一门心思的全部扑在上面,到时候成个书呆子就好笑了。
何况对研究事物有兴趣,在萧妙音看来也不是甚么不务正业。
母女俩正说着话,刘琦快步走过来,“昭仪,陛下已经让中书省门下省着手立后事宜了!”
此言一出,两个人哪里还有甚么心情来说话,萧妙音想要镇静,但是镇静不下来,想要的东西终于是到了眼前,这会她嘴张了张,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立皇后的典礼办下来,至少也是要将近大半年的时间,礼服典礼还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只要门下省和中书省将正式册命诏书拟好,门下省确定之后,这件事几乎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常氏不懂朝廷运转的那一套,但是看女儿和刘琦的表情来看就知道是大好事。
陈女史看着常氏那副懵懂模样,看不过去,悄悄过去和常氏解释。
常氏听了之后喜上眉梢。阿鸾也跟着在她怀里嗯嗯的叫个没停。
皇帝在立后之事上,直接奉了太皇太后的诏令。平城中对这类消息从来不遮着挡着,过了半个月,消息就流传了出去,更有甚者,还在上面加点料,说这事已经确定了。
太皇太后都说了她侄女性情娴淑,可以为皇后,其他人还要说甚么?皇帝都直接跳过手铸金人和占卜要立皇后了,态度十分强硬,其他的人还有甚么好说的?
外命妇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觉得有甚么奇怪。毕竟是太皇太后的侄女,照着之前的那些做法,立自己侄女为皇后,也没有甚么。
其他的外命妇们觉得没甚么,京兆王妃却是惊骇欲死,她不但知道宫中立后的事,甚至还听说了廷尉卿李平还站在皇帝这边,支持立左昭仪为皇后。
这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萧嬅听说的瞬间,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她身子晃了晃,还是身旁的侍女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没有让她倒下去。
“真的?”萧嬅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来传话的人。
那人不知道自己那一句话刺激到了王妃,“廷尉卿与秘书监上书天子,适奉太皇太后之命,立左昭仪为皇后。”
“噗——!”屏风后的萧嬅听说之后,一口鲜血吐出来。侍女们吓得几乎尖叫,“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顿时室内就忙乱成一团,侍女们连忙将萧嬅给扶到眠榻上去,然后将疾医叫过来。众人忙的团团转。
京兆王那边正忙着嘴对嘴的和娈童喂酒,听到王妃吐血的消息,他连眉头都不眨一下,“死了没?”
家人听到京兆王这么问,一时半会的还转不过来,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没有……”
“没死来找我作甚?”京兆王不耐烦的就要家人滚出去,“等到萧四娘死了才来告诉我!”
这还能怎样?家人退了出来,不禁感叹这大王和王妃关系真的是坏到了极点。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疾医过来看了,说是激怒攻心。扎针之后,萧嬅才缓了过来。
“大王那边是不是还是和那几个娈童厮混?”萧嬅醒过来,见着身边只有乳母和侍女,没有见到京兆王的影子,就知道京兆王这会依旧是在鬼混。
“娘子……”乳母瞧见萧嬅一瞬间憔悴了许多,京兆王的那些话她是完全不忍心说出来,要说甚么呢?说京兆王巴不得她这个王妃早些死?
两人成昏才多久,夫妻竟然就反目成这个样子。
“阿姆,告诉我,是或者不是?”萧嬅抓住乳母的手,指甲险些陷入乳母手掌的肉里。
乳母吃痛,只好劝道,“娘子,大王的事就别管了,管了也没用啊。”
这美人一批批的送,一批批的死。两夫妻瞧着就是在斗,看谁斗的过谁。乳母是生怕那一日萧嬅就彻底惹怒了京兆王,到时候日子会更加难过。
“我不管,谁还会来管?”萧嬅一笑,“这也是我作为王妃的职责不是么?”
“娘子,可是大王他……”说着,乳母都觉得难以出口,“大王他不爱女子啊!”
这事京畿里的富贵人家谁不知道?何必还要巴巴的送上人,不但讨不了好,而且死了那么多人,委实是在造孽啊!
“谁关心他爱不爱女子?”萧嬅冷笑,“他只要和女子生下孩子,我管他和那些娈童怎么厮混?”
她不喜欢京兆王,也没有公主那样大的势力来管教夫婿,她只能是冷眼看着。如今她自己生孩子已经是没有可能了,那么就让那些身份低微的貌美女子生一个,她自己抱过来养着。这也是她从太皇太后身上学来的。
有了孩子,她还管京兆王如何?
萧嬅紧紧的盯着头上的帐子,她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
上天让她重来一次,但是却不给她赢一次的机会,萧妙音倒是一步登天,直接就做了皇后,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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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省准备了两三个月后,正式将诏书给天子用玺印,而后颁布天下。萧妙音的皇后之位已经是板上钉钉,接下来的就是正式的皇后册命。
东宫的太皇太后已经不行了,有甚么比看见原本被自己打压下去的人没有多久又翻盘,而且还借着她的手成为皇后。
太皇太后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欲望了,失去了权力,每日只能在床榻上被宫人们摆弄,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这样的生活简直是比死更可怕。
服侍太皇太后的医正们早就被私下里提醒过,在皇后正式册立之前,哪怕是拿药吊着太皇太后,也绝对不能让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山陵崩。
医正们最怕的就是陷入皇家的争斗,但是人在宫廷里哪里又能随心所欲。既然这事上面的意思,也只能是照着意思来。
太皇太后的状况不能说好,完全起不来,生活只能靠宫人和中官,她自己完全动不了。
吃不下药,宫人们就用苇管滴进去。绝食那就更好办了,直接让庖厨将米粥熬的稀烂,将嘴掰开喂进去。
如此下来,太皇太后才是想要求死都是奢望了。
偏偏身边的那些宫人还将册立皇后的那些是说给她听,以为她会高兴,太皇太后听着气得是胸口都在疼。但是她如今脸上五官都已经歪斜了,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嘴里只能啊啊的叫两声,连声音都不大。
还能如何?只能干受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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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后已经定下,拓跋演这次还真的是手脚飞快,他除了和太皇太后说了一声之外,就连皇太后那里,他都没怎么解释。只是事后告诉了何太后一声。
何太后气的够呛,但拿皇帝无可奈何,她不敢逼皇帝逼的狠了,一旦真的逼的狠了,皇帝做出些事来,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毕竟皇帝不是她的亲生子,下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顾忌。
何太后只好在心里发狠,和身边的两个侄女道,“就算萧家的那个丫头做了皇后,我也要她做的不顺心!”
两个何御女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如今何太后正在气头上,就是想劝,也不知道要从何劝起。
只好保持沉默。
萧妙音在昭阳殿里已经开始准备了,毕竟皇后册命是大事,要是在仪式上有个甚么,到时候就是天下人看笑话了。
她人在宫廷长大的,从小就被教导着礼仪,基本上是挑不出来错误。可是常氏不太放心,还是让女官过来看了看。
萧妙音照着那个流程跪拜一遍,浑身都疼,阿鸾没有亲母抱着,饿的直哼哼,乳母去喂他,他还不乐意,喝了几口就嚎。
“这个不必太着急了。”萧妙音从茵蓐上起来,将阿鸾抱过来,阿鸾闻到母亲的味道,原本还在哇哇大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萧妙音抱着阿鸾,“反正到时候也没有人该给我下绊子。”
“可是还有皇太后在呢。”常氏入宫这么久,对宫中的形势也有一定了解,知道何太后讨厌萧家人,当然也讨厌自家的三娘。
“太后?”萧妙音低下头看着孩子闭上眼,吃奶吃的正欢,她冷笑一声,“她要是真的敢做甚么,倒是就别怪我无情。”
这样话说的威风八面,就是秦女官听着都忍不住低下头当做没听到。
别说鲜卑人了,就是汉人,在晋朝的时候也有皇太后被皇后给杀了的事。婆媳之间看似是婆母占了上风,但是这世间甚么事都有,如果仅仅是拿着个孝道说事还真的说不出甚么。
当年先帝不就是和自己的养母你死我活么。
“你这话可说的小声点。”常氏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