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看在眼里,心里却不太在意,人活在世上本来就不可能讨得所有人欢心,何必烦恼这个呢。再说了,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她做,那就是得想出个能叫僖嫔在万寿节上一鸣惊人的主意来。
这个主意若是想不出来,她晴川的小命可就要“死啦死啦”的了!晴川一想到这个,只觉得头大,再没半点心思去对心莲、挽月等几个宫女察言观色、曲意讨好了!
就这样一连苦恼了几日,晴川也没半点灵感。
古典舞吧,僖嫔怎么也比不上人家专业的舞姬;现代舞吧,且不说她晴川自己也不会,就是会,她敢教僖嫔袒胸露乳地在康熙面前跳么?就是她愿意,僖嫔也不干啊!
可宴会上,除了跳舞还能做什么?唱歌?现代歌曲的歌词不是情啊就是爱的,在这个年代都算得上是淫词艳曲了,她可不敢教僖嫔这些东西。
可到底要僖嫔怎样出场才能吸引眼球呢?
晴川这里正万分苦恼着,却不知和她同住一屋的心莲、挽月等人也是万分地看她不顺眼。金嬷嬷说了晴川要给僖嫔娘娘办差,可大伙却总也不见晴川出去办什么差,只是整日里坐着发呆,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
这一日,晴川又憋在屋里冥思苦想了大半天,依旧没有半点头绪,便想着到院子里去透透气。心莲、挽月几个宫女正在打扫院子,看到晴川有些出神地从屋里出出来,几个人暗中使了个眼色。
心莲偷偷地走到晴川身后,趁晴川不注意猛地撞了她一下。晴川丝毫没有防备,一下子向前扑了过去,前面正在扫地的挽月却好巧不巧地把扫帚伸到了晴川脚下。晴川本就保持不住身体平衡,再被扫帚一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心莲偷偷抿嘴一笑,然后又假装着急地冲了上来,口里说道:“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啊,我正扫着地呢,哪里想到你会突然走了过来。”
挽月也急忙上前作势去搀晴川,埋怨她道:“哎呀呀,你看看你,走路都发呆,这地上刚洒了水,滑得很,摔狠了吧?”
晴川摔得龇牙咧嘴,暗骂这地上滑个屁啊,这两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哎?滑?对了,僖嫔可以滑着出场嘛!晴川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心莲与挽月几个见晴川平白无故地摔了个跟头,脸上非但不怒反而露出喜色,不由得十分讶异。心莲更是心虚地把扫帚挡在了身前,戒备地问道:“晴川,你想干什么?”
晴川却畅快地大笑了两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心莲说道:“我要谢谢你们!”
心莲和挽月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傻了。
晴川又说道:“真的,因为你们刚刚这一撞,我想了很久的难题终于想通了。你们可不可以帮我找几个木匠来?”
心莲和挽月虽然不知道晴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金嬷嬷却是早有交代,只要是晴川吩咐的都要做,两人听了便赶紧去禀了金嬷嬷,从内务府找了几个木匠回来。
晴川关在屋里也不知道和那些木匠讲了些什么,木匠便按照她的要求做起活来。金嬷嬷也过来看,只见屋里刨花纷飞、木屑呛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些木匠在做些什么。
直做了两日,晴川才神神秘秘地把那双木质的轮滑鞋送到了僖嫔面前。
僖嫔看着这带着几个小轱辘的木屐,脸上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问晴川:“你叫本宫穿着这个给皇上表演歌舞?”
晴川笑着点了点头,忽悠僖嫔,“娘娘,您只要穿了这双鞋,走起路便如行云流水一般,到时候皇上看到您,就会把您当做王母瑶池中的仙子。”
僖嫔听了心动,却又有些迟疑,问道:“真能这样?”
真能这样!不过,前提是你得学会轮滑!这话晴川自然不敢说,只拍着胸口保证道:“一定能,只要把裙子做得长些,遮住脚,别叫人看到鞋子就行了!”
僖嫔终于被晴川说动了,由金嬷嬷和晴川扶着去学轮滑。也亏得僖嫔曾学过舞蹈,有些功底在身,又下了决心要在晚宴上一鸣惊人,学起来自然十分刻苦,只过了没两日,她便能离开晴川和金嬷嬷的扶持,独自在殿后的空地上熟练地滑行了。
既然会滑了,那么剩下歌舞安排就不需要晴川来操心了。
万寿节这天,僖嫔事先偷偷安排好了表演的事情,这才去了永和宫德妃处。后宫后位已虚悬多年,宫中事务一直是由已生育了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位皇子的德妃暂理着。她是个中等身量、眉目清秀、性情温婉的女子,处事向来公正,在后宫的口碑极好。
德妃见众妃已经到齐,又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众人一同去乾清宫大殿门口候着康熙下朝。可众人在殿外候了许久却不见康熙下朝回来,也不知道前殿发生了什么事,大伙等着等着都不禁有些忐忑起来。
德妃心思缜密,见此便悄悄地派了心腹宫女翡翠去前面的太和殿打探。不一会儿,翡翠便行色匆匆地回来了,凑到德妃耳边低声禀报道:“皇上还没下朝呢,听说是有朝臣奏请皇上重立太子,惹了皇上不高兴。”
德妃原本是赫舍里皇后宫中的一个宫女,后来因被康熙宠幸才一步步升到了妃位。几十年的后宫生活,使她对康熙的脾性有着颇多了解,也知道康熙对赫舍里皇后一直不能忘情,现在听了翡翠的回报,她心中不禁一动,暗道康熙既然不肯重立太子,想必是心中还想着已废的太子胤礽。
正这样想着,康熙那边已然下了朝,身后带着一众阿哥,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往乾清宫这儿来了。德妃见了不敢分心,忙领着一众嫔妃迎驾。康熙上前对几个资历老些的嫔妃虚扶了扶,转身进了大殿。
康熙此时已经五十五岁,因自幼习武,身子倒是还健朗,不过这些时日因为废太子的事情,他心神很是疲惫,面上也带上了些许老态。
殿中的宴席早已摆好,就等着康熙来了好开席。康熙在龙椅上坐下,对着底下的诸位阿哥、公主和妃嫔们淡淡说道:“今日虽是朕的寿辰,不过家宴不比国宴,大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必拘礼。”
众人忙应了是。康熙与众人同饮了几杯酒之后,便有舞姬进殿献舞。
僖嫔因身份不高又不得宠,座位便离得康熙远了些。若是平时,她少不得又要计较一番,可今日她心中另有打算,倒是乐得如此,待殿中宴席开始了,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出了殿门。
偏殿廊檐下,晴川早就怀抱着舞衣和装有轮滑鞋的箱子混在一群舞姬之中等着僖嫔,见她悄悄地从前殿溜了过来,赶紧迎上前去帮着僖嫔换装打扮。
僖嫔装扮妥当,心中终究有些没底,临上场前又忍不住问晴川:“这样可行?”
晴川替僖嫔戴上了面纱,冲着她伸了伸大拇指,鼓励道:“绝对行!只要记住了,别叫人看到你脚下的鞋子就行!”
僖嫔还是不放心,又命金嬷嬷好好叮嘱了那些舞姬一番,这才混在其中前往殿门外候着,只等这一场歌舞结束了就上场。
先不说殿外的僖嫔与晴川等人,只说大殿内的宴席上,各位阿哥妃嫔一一向康熙祝寿敬酒。酒过三巡,德妃见康熙脸上虽笑着,不过那眼神中却难掩不虞之色,想了想便掏出条帕子来,轻轻地擦拭起眼角。
龙椅上的康熙瞥见了,不由得有些纳闷,问德妃道:“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德妃怎么忽然伤感起来?”
德妃听了慌忙从椅子上起身,向康熙谢罪道:“臣妾该死,臣妾向皇上请罪。”
康熙知德妃进宫多年,是个德才兼备、贤良淑德的女子,听了不禁问道:“起来吧,到底有什么事?”
德妃看了康熙一眼,又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这才柔声说道:“臣妾看到阿哥们个个神采奕奕,忽然想起了宗人府的太子爷。皇上,逝者已矣,太子爷也知道错了,您看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
康熙听着听着面色便沉了下来,打断德妃的话道:“这件事朕今日不想提。”
“皇上……”德妃还欲再劝,康熙却已冷声问道:“难道德妃想自请去宗人府照顾那个不孝子?”
德妃见康熙面上已带怒色,吓得忙噤了声。殿中其他嫔妃阿哥们一直在小心地注意着康熙的言行,见此也都沉默下来,殿中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奏着的乐曲突然一转,曲调忽变得悠扬轻快起来,两队身着明媚衣裙的舞姬从殿外涌入,翩翩起舞。欢快的曲调、柔媚的舞姿让殿中气氛顿时一松,康熙也不再理会德妃,抬目看起歌舞来。
那些舞姬体态轻盈、舞姿优美,个个似仙子一般,翩翩然在殿中起舞。众人正看得兴起,突然,那群舞姬从四处齐齐地聚在了一起,随后又如分水般快速地向两侧散去,长袖舞动中,便似搅起了层层水波,那水波层层荡开,显出当中一个女子来,被其他人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明艳照人。
这女子随着乐曲缓缓舞起,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轻薄的罗衣随风而舞,长袖飘逸,若仙若灵。也不见她脚下如何行动,只觉身姿曼妙,竟如出水洛神,凌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