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像有一个秘密,他们都知道,唯独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被瞒着的一个,是被他们排除在外的一个。
就像自己被他们小心翼翼的捧到最高处安放着,虽然风吹雨打都不会有,富贵荣华享受着,可是却脚不沾地,被悬浮在半空中掉着。
没有人和她交心,她就像一个被孤立出来的人,高处不胜寒。
每一个人都对她温声细语,哄着她,爱着她,却没有一个肯对她说真话,这样的感觉几乎要把她逼疯了。
可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们都是真的爱她,在他们那些温言软语里,让她如何能大发脾气?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想要用尽全力去追求那种最后一击的剧痛,可是到头来却都被那软软的棉花给消弭了所有的力道,只会让她自己郁卒,憋闷。
谁能做到掌控全府上下人的口舌,谁又能做到,让阿爹阿娘也不得不听话,还用说吗,不是九郎又是谁。
而能让九郎费尽心思隐藏的秘密,别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的秘密,除了关乎她自己的,还有别的吗?
没有。
九郎该是下了死命令!
怎样才能挣脱这笼罩全府的迷雾?身在棋中,永远只能被推着走,若想拿回主动权,便只能跳出棋盘外。
花园中,水池畔,奉珠正坐听锦画禀报近日来的大小事情。
“王妃,这是老王爷送来的几个宫婢。”锦画出声提醒垂着眸子的奉珠,她见奉珠坐在椅子上都快要睡着了似的。
“什么?”奉珠想着事情,并没有听到锦画说什么。
“王妃,您看。”锦画指着跪在奉珠跟前的几个如花似玉的宫婢。
“这是?”奉珠有些不解的看着锦画。
“这是老王爷命人送来的,说是要放在王爷书房中伺候着。”锦画不安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声音低了下去。
“哦,浣衣房可缺人?”奉珠道。
“回王妃,不缺。”管着浣衣房和柴房的彩棋回禀道。
“柴房可缺少劈柴的?”
彩棋去看锦画,见锦画轻轻的点着头,彩棋便笑着应道:“是缺几个劈柴的。”
“那你还等什么,领下去吧。”奉珠摆摆手道。
“是。”
“王妃,吃桃子,阿奴已经剥好了。”跪坐在月牙凳上的阿奴谄媚的把青釉花盘推给奉珠。
“阿奴最乖了。”奉珠笑道。
“嗯嗯,阿奴最听话了。”眼巴巴的瞅着高几上放的一碟子金丝软糕。
奉珠失笑,道:“拿去吃吧。也没亏着你的嘴啊,怎么就这般的吃不够,活像个小乞儿。”
阿奴挠挠头,捧着盘子,黑然直乐。
奉珠见那几个宫婢并不吵闹,而是顺从的跟着彩棋离去,她心中疑惑,闹不清楚阿翁是为了哪般。
看这模样,并不像是坚决要给九郎塞妾侍的,而更像是试探?示威?威胁?
老王爷住的悠然居中,祖孙两个盘腿坐在榻上,正在对弈。
少顷,便听老王爷道:“阿阳,有二十六了吧。”
“嗯。”他淡淡应着。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生了两个了。”
“阿翁,我不需要儿子。”
“屁话!你现在年轻力壮,春秋鼎盛的,是不需要继承人,等你老了呢,糊涂了呢,像我一样了呢,你还能嘴硬的说不需要儿子!糊涂!”老王爷有些生气的道。
李姬阳不说话,犟的像头驴。
“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珠娘想想。你和珠娘年纪相差十多岁,等你有朝一日突然死了呢,剩下珠娘怎么办?谁会善待她?皇族的人,还是房府,她的外甥们?更何况,你还留下那么一大笔家产给她,到时候她就是一块肥肉,沾亲带故的都想咬她一口,可谁会真心待她?没有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谁会?!”老王爷加强了语气,像一头老狮子在给新的狮王施加余威,迫使新狮王答应他的一切条件。
新狮王猛的抬起头来,眼神锋利如刀,威势迫人,毫不相让,道:“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老王爷嗤笑他,道:“阿阳,别天真了,你比谁都清楚,一旦人老了,威赫不在,谁还会怕你,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到时候,没有血缘继承人的你什么都不是。你以为我为什么封锁我得病的消息,紧紧只是用来防备平年父子的吗?不是,我是为了防备同族的人。想看着我们这一支没落的人多得是。我绝不容许,我们这一支的血脉从你这一代断绝!”
“阿翁!”李姬阳挺直了身子,身子前倾,直直的看进老王爷的瞳孔。
“我知道你想什么,除了珠娘,你不会要任何女人。像我,我只要阿喜,像你那个父亲,他只想要阿云,可是阿阳,阿翁也没有办法。我已经为你想好了办法,瞒着珠娘,你在外头生一个孩子出来,留子去母,抱回府里来,对珠娘只说是从族里抱回来的,如此,你知我知,珠娘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可是我知道,阿翁!”李姬阳从榻上起身,穿鞋下榻。
“阿翁,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性,否则,我不介意再次离开长安,王爵,我从来都不在乎!”
“混账!你又要把阿翁抛下了吗!”老王爷气得脸红脖子粗道。
李姬阳停住了脚步,攥紧了拳头,道:“阿翁,我们回封地吧。”
说罢,大踏步离去,再不管老王爷如何恼怒。
“阿信,去请房狐狸来。”老王爷不甘心道。
“这、大王,且听老奴一言。”
“滚!我不听。”老王爷一脚把棋盘踢翻,黑白子四溅,气呼呼的躺倒在榻上,真像一头老狮子啊。
花园中,奉珠正听着阿奴给她讲笑话,这时,绿琴前来禀报,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可说的。”奉珠看着绿琴。
“王妃,青书、青书要来给您请安。”绿琴撕扯着帕子,并不敢看奉珠的眼睛。
彩棋一听便生气道:“绿琴姐,你还管那个白眼狼干什么,当初走的时候,她可是连招呼都没打。”
“青书可真会找人,她是瞅准了你的心软嘴拙。”锦画皱眉道。
绿琴叹息一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她已经找了我两次了,也不说什么,就说要来给王妃请安,奴婢想着,总归姐妹相识一场,已经拒绝了一次也不好拒绝第二次。”
“哼,肯定是来求王妃办事的。她那个人,从来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用着你的时候,可着劲的巴结你,用不着你的时候,你看她能理你不。”彩棋愤愤道。
“她近况如何?你们谁知道,说说吧。”奉珠吃着水蜜桃道。
锦画和彩棋的目光一下聚集到绿琴的身上,绿琴只好上前一步道:“她只和我说了那么几嘴,王妃您全且当个笑话听就是。她说她现在嫁给了一个前进士,乃是她哥哥的同窗好友,日子还过得去,因感念王妃您之前对她的照顾,所以才想来给王妃问个安,彼此当个亲戚走动走动。”
这话虽是青书说的,可也是从她的嘴里出来的,绿琴禁不住脸色涨的通红。
彩棋可不管那么多,她自来看不惯青书的那一副做派,活像是个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个自卖自身的丫头罢了,人家锦画才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千金呢,可也不见人家锦画拿乔做作,就她矫情,真真让人受不了。
当即便道:“她脑子没毛病吧,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要当个亲戚走动,简直笑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锦画瞪了她一眼,她才住了嘴,看向奉珠道:“王妃,可是要见一见吗?”
“不见了,免得伤心。”奉珠轻轻的敲着光滑的桌面,道:“前进士?这样说来,她那夫君该是还没得到一官半职了,日子还过得去?依着青书的性子,若非走投无路,她是不会求上门来的,这样看来……不是借金便是求官,我想来她所求的事情也无非这两样,锦画你领着她去找宝庆去吧,一般的事情,他都能处理。另,告诉青书,这是最后一次,主仆情分至今算是了结了吧。她走时给我弄的那一出,呵,我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呢。”
“是。”锦画拉着绿琴退出花园,便和她道:“往后,可别再拿这种事情出来说,娘子也就是宠着咱们,才允许你一次两次的,这俗话说的好,可一可二,但不可再三,为了旁人白白消耗娘子对你的宠爱,绿琴你厚道可不是这样个厚道法。”
“我知道了,我这不是不好拒绝她吗,总过是一起长大的。”绿琴长叹道。
“帮了这一次也就行了,实是她最后弄的那一手,差点把咱们三个都给害了。为这事,我至今心里都膈应着。”
后头彩棋追上来,听着锦画这样说,她也恨恨的道:“绿琴姐,不是我说你。她当初能做下那等事,何曾又把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看做一回事。若非咱们娘子明事理,若非当初阿郎看不上她的姿色,对咱们娘子一心一意的,你想这时候,这王府里还有咱们三个的立足之地没有,只怕早早被发卖出去了。我跑过来就是提醒你的,可不许再帮她,我这就回去伺候娘子去。”
彩棋叮嘱完,扭头又跑回去。
“我有分寸,再也不会帮她就是。”绿琴又叹气道,想着一件事,便悄悄和锦画道:“你说,青书那样做,到底是想留在王爷身边呢,还是害怕娘子不放过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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