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妹子!
缓缓抬头,郎华终于发现眼前的“妹子”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去。
“不吃。”郎华扭头,伤自尊了。
“妹子”花瓣似的的唇微扬,再劝道:“饿的肚子一直叫呢,要不喜欢吃点心,我请你去德胜楼吃扒鸡好吗?我名玉连|城,你叫什么?”
“俺不吃嗟来之食。”郎华哼哼唧唧的道。鼻子却黏人家荷花形靛青色的盘子上不下来。
玉连|城宠溺的摸摸她的脑袋,“先吃几块垫垫,走,请你吃肉去。”遂脸蛋红红的牵起郎华的爪,郎华半推半就,暗戳戳给自己点赞。
“玉连|城,玉色生光,风雪□□,好名字。”郎华赞美道。
玉连|城赧然一笑。
一时来至玉连|城的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个面冷如霜的黑衣女子,玉连|城便道:“沐,你看她像不像我去年养的雪绒?”
黑衣女子点头,“上车,你该回楼里去了。”
玉连|城“哦”了一声,精气神为之一枯,笑的比哭还难看,解下自己腰间的香囊塞给郎华,“我那里是个脏污的去处,不便请你去玩,你走吧,离开内城,去下城吧。我见你腰上系着玉蝴蝶,想来也是个武者,武魁争斗赛马上就开始了,你去那里搏个前程吧。总好过乞讨。武者,在京都是最吃香的,不像我……”
“走了。”黑衣女子冷声催促。
“你在何处?”郎华皱眉。
玉连|城难以启齿,上了马车便立即催促黑衣女子快走。
郎华没追,打开香囊一瞧,里面是一张十两的金票,心里不禁一暖。
“玉连|城……”
————
一池春,落英缤纷。
廊檐下,翠色横杆上,玉爪海东青缩着脖子打盹,不远处的芭蕉亭里,三人落座共瞧一盘棋。
是的,是瞧着一盘棋,而不是下着一盘棋。
“她来了,进了内城。你,该是见了吧?”这是一只涂了浓艳蔻丹的手指,指甲尖尖长长,指甲盖上绘着诡谲的缠枝梅。
“嗯。”声质冷硬,很是招人厌。
第三人兴致缺缺的瞧了一眼没甚变化的棋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道:“还没轮到我,你们俩聊吧。女人就是不成事,来就来了呗,多大点事,晚上还有个酒宴,走了。”
一挥广袖便是一阵刺鼻的脂粉味,令得坐着的两人皆皱眉头。
“仔细功未成,你先亡。”
“啪”的一声脆响,蔻丹女子动了一颗黑子。
对面的男子起身,眸光一戾,抬掌便要击碎棋盘,电光火石,蔻丹女子动了,那说要走的脂粉男子亦动了。
蔻丹女子一弹指,仿真的甲套猛的射出,上头的缠枝梅在空里仿佛活了过来,扭动着袖珍的身子直往对面男子的脖颈血管里钻,男子脸色一变,利落的向后弹射,与此同时脂粉男子已将棋盘保护了起来,斜睨想要击碎棋盘的男子,“你是什么身份,这棋盘碎了,顶多挨顿打,可有想过我们?”
“他是什么身份?”蔻丹女子出言讥讽,“不过是个质子之流,哦,不对,他比质子都差远了,要不然,怎会和咱们俩做一样的事情,呵!”
男子恼恨非常,一掌挥断墙角的一棵百年老梅,“你们等着瞧!”
蔻丹女子不惧,冷笑道:“你莫要忘了,我们三人之中,我为主。”
男子龇牙,黑夜中犹如恶狼一般,却无从辩驳。
☆、第50章 下套
从内城来到下城,郎华一路上得到了一些信息,首先京都很辽阔,由内到外分别有,皇城、内城、上城、下城,皇城,自然是现在的皇帝的地盘,三省六部等一些重要的机构都设在里面;内城,文武混居,宗师高手遍地走,皇亲贵胄、权臣武将多居于此,大齐最高武宗——武道阁便在此处;上城,为尊的乃是三武宗,分别是墨刀门、金缕玉衣门、清正宗;下城,分为南城和北城,南文北武,以四世家为尊,分别为越氏、连氏、第五氏、巫马氏族。
武魁争斗赛第一战便在下城精武门外云濛山内举行,取前十名封男爵,入上城参加虎斗赛;再从虎斗赛中取前十名,入内城参加龙斗赛,龙斗赛便是挑战老牌高手的比赛了,赛事最为激烈,第一名便可取代前任武昌公成为新任国公爷。
而所谓赌斗台,可以说是一项国家允许的赌斗游戏,但这个游戏却有一个血粼粼的规则,凡是上了赌斗台的武者,生死由天。近年来承乾帝尤为爱惜武者,便又加了一行小注,参加比斗的武者一旦掉落赌斗台便是输了,赢者不可下杀手。
蓝天白云,菜市喧嚣,郎华啃着武大郎烧饼蹲在茶摊子前已经很久了,关于如何赌斗她也看了许久。
在她前方五步远处,一个圆溜溜的胖子正在挨揍,已经小半个时辰了。
瞧着那胖子,郎华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太特么能抗揍了。
片刻,揍胖子的几个人终于停了手,指着胖子骂道:“小娘养的臭玩意儿,再敢招惹栖霞姑娘,下次就生剁了你。”
“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东西。”
“就是。栖霞姑娘是咱们大爷包了的,外面不知道的称你一声小六爷,你还真把自己当爷了,给大爷提鞋都不配,你个狗杂种。”
“呸!”
几个狗腿朝胖子吐了几口痰,洋洋得意的向自家主子复命去了。
至于胖子为何被揍,郎华全程围观了。
这胖子和现在正坐在楼上观赌斗的公子乃是一家,楼上的乃是巫马家正经嫡出的,而胖子不过是通房丫头生的,偏这胖子不识时务,和嫡出大公子看上了同一个楼里的姐儿,这姐儿名栖霞,现在正被大爷抱在怀里亲热呢。酒楼上的窗大敞四开着,那姐儿被拨开了衣裳,半个白生生的乳儿都露在外头,下面如狼似的男人们馋的纷纷抹口水。
胖子“哎呦”“哎呦”的叫了几声也没人搭理,郎华正在用人之际,于是决定收下这个小弟,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溜溜,兴许这一捡就捡个人才呢。
总之,不管这胖子是啥方面的人才,郎华都需要。所谓有才的撑个才场,没才的撑个人场,就算是个废物也能拉回去扫个地不是。
这会儿子,郎华是真不挑。
“喂,兄弟,跟着姐儿干不?”挪过去,蹲在胖子头顶,郎华摸出一个肉包子,边啃边问道。
闻着肉香,胖子舔了舔嘴,伸出手。
郎华看了看自己的包子,又看了看已然成了猪头的胖子,在二者之间衡量了一下,毅然决然的让出了啃了一半的包子。
“呐,给你。吃了姐儿的包子,以后你可就是姐儿的人了。”
胖子猛的被噎了一下,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猪头脸,暗搓搓的想,莫不是今儿个小六爷俊惨了?这么个长的黑玫瑰似的妞儿都自愿送上门了?
至于为何不是白牡丹、红玫瑰之类看起来和听起来就暧昧柔软的花儿,很多年后的胖爷每每说起同郎华相识的那一刻,都为自己的直觉点赞,幸好幸好,幸好当时没错把霸王花当白莲花。
“成了你的人有啥好处?”胖子饿狠了,三两口就把大肉包子干掉了,一遍舔着自己脏兮兮的爪子一边问。
郎华也直接,就道:“跟着姐儿有肉吃。”
“行。”胖子爬起来,拍拍打打身上的尘土,“我叫巫马熊罴,饿了,管饱吗?”
“管饱。”
于是,郎华在前,巫马熊罴在后,二人挑了个馄饨摊子坐了下来,郎华便做主给叫了两碗肉汤馄饨,又从隔壁摊子叫了一碟白切鸡,两斤烧酒,就这么的两人吃喝了起来。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郎华。”
巫马熊罴狼吞虎咽,没嘴巴应声,只一个劲的点头。
片刻,巫马熊罴打了个饱嗝,一抹嘴,这才认真看着郎华道:“你知道为什么没人管我的闲事吗?”
郎华点头,指指从酒楼上往这边看的那个公子,“因为有他在。”
巫马熊罴点头,“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名巫马迦叶,谁敢管我的闲事,他就找谁的麻烦。你有靠山吗?”
“没有。”郎华如实相告。
“那你有麻烦了,似你这种没靠山的平民,下场不会太好。巫马迦叶心胸狭窄,最会记仇。你走吧。”巫马熊罴最后道。顺手在自己袖子深处掏了掏,摸出一块银角子,“多谢你请我吃饭,小六爷没本事保你,要怨就怨你自己多管闲事吧。”
巫马熊罴还有一句没出口的话,小丫头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收小弟,看把自己能的。
郎华笑了笑,抿下一口烧酒,起身,“再坐一回儿吧,等一会儿你再做决定不迟,另外我建议你用你身上所有的银子压我赢。”
说罢,不管巫马熊罴是什么反应,径自来到一个下注的亭子。
这是个四方亭,亭子里挤挤挨挨了不少男人。大齐虽是民风开放,京都更是女武者无数,但真正会和男子混迹的女武者乃是极少数的。
这些男人见郎华踱步而来,便有不少吹口哨的,哄笑的,出言调戏的,郎华皆置之不理,便是问坐庄的人道:“我来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