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微微一想触碰毒针的是郎华娘,宁静远又淡定了。这个臭女人的丹术那么好,保不准早就吃了什么百毒不侵的丹药也未可知。
“那么,现在轮到你了,哎呦,我也手滑一下好了。”郎华娘眸光一冷,以迅雷之势将毒针射出去,尤凤仙的反应也不慢,一个后空翻,躲开毒针,退到了屋外。
甫一站定,尤凤仙就顶着一张雪白的脸,掐腰骂道:“要死了你,知不知道这毒只要见血就无药可解。吓死了,吓死了。”
“我是不知道这毒的霸道,但是你知道。一见面就要置我于死地,你是几个意思?”郎华娘也走了出去。
尤凤仙终于能在阳光下仔细打量郎华娘了。
一头乌丝,随性自然的垂在背后,分出一层编成小辫,盘成花髻,仅用一根光秃秃的木簪固定在脑后。
穿一身朴素无华的襦裙,裙摆之处还打着难看的补丁,脚上是一双草鞋,露着白白嫩嫩的脚趾。
一身打扮,是地地道道的农女。
但她的相貌和气韵,就是有种魔力,仿佛不管她站在哪里,总会自成一道风景,让人的目光随着她而转动。
尤凤仙再是偏心,他也不得不承认,单论相貌,这农女勉勉强强配得上他的小侯爷。
但是出身太低。
他揣测,此农女很可能对小侯爷有救命之恩,若农女以救命之恩相挟,让小侯爷娶她为妻,她便会成为小侯爷身上的一个污点,故此,他才会在不问青红皂白的情况下就痛下杀人,宁可错杀,他也绝不容许小侯爷被一个农女要挟。
“让我猜猜,你杀我的动机。你是在听到我说,他是我夫君的情况下才发难的,那么,你杀我,就是为了抹除我的存在呗,我是什么存在呢,占据了侯爷夫人的头衔是吧,宁远侯的妻子怎能是一个贫贱的农女,你倒真是一个忠心而又心思敏捷的奴才,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是吧。为了你的小侯爷,你也是蛮拼的。可惜,你遇上的农女是我啊。”
郎华娘笑了,笑的风光霁月。
也就是在这时候,郎华娘蓦地发难,手掌化爪,逼向尤凤仙,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捏开他的下颌,弹了一颗丹药进他的口。
谁也没想到,一个呼吸前还笑的清纯无辜的女子,在一个呼吸之后,就往尤凤仙嘴里投了一颗药。
“尤凤仙!”
院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见尤凤仙被袭击,蓦地抽剑来杀。
“黄笼住手。”宁静远怒喝。
剑尖离着郎华娘的鼻子不过三寸,只要这位被叫做黄笼的女子稍微有点私心,延迟一点,就可击杀郎华娘,然而此女子却是令行禁止,闻喝而跪地,抱剑请安,“见过小侯爷。”
“哈哈哈……哈哈哈……”
被喂了药的尤凤仙突然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狠命的抓挠自己的肌肤。
郎华娘也笑了,笑的懒散随意,“这是我所炼制的新药,还不知效果,不过看你的样子,我决定给此药命名,就叫笑死丸好了,哦哦,不对哟,看你把自己的肌肤抓的,都出血道子了,还是叫痒痒丸吧。夫君,你说呢?”
“小哈哈哈……侯爷哈哈哈……救命哈哈哈……”尤凤仙笑着哭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华娘,解药呢。”宁静远拽拽郎华娘的袖子。
“呃……我忘了炼。”郎华娘眨巴了下眼,一摊手道。
尤凤仙想死的心都有了,抛弃节操,一把跪郎华娘脚边,“求哈哈哈……你哈哈哈……”
黄笼是个英气的女子,一身正气,见尤凤仙的惨状,实在不忍,便抱拳道:“这位姑娘,请赐解药。”
尤凤仙笑的瘆人,宁静远看不见也知道他有多惨,心里又是气又是无奈,想到:我原本还指望他们威赫郎华娘来着,谁曾想又被臭女人反将了一军。
不得不暂时妥协道:“你有什么条件尽可以提,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必帮你实现。”
“嫁给我。”郎华娘暗戳戳的说出早就打算好的主意。
宁静远把暴突而起的青筋按下去,“说人话!”
“那你娶我也行,反正只要我能随时随地睡你,而没有乱七八糟的苍蝇蚊子扰我好事,怎么都行。”
“……郎华娘!”宁静远的脸顿时爆红如辣椒。
“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听着呢。”目光一转发现了郎意。郎华娘走近一个男子,淡淡道:“放开我爹。”
这农家院子已被尤凤仙带来的人包围了,此刻郎意正在其中一个人的手里。
男子看向宁静远,宁静远心头一动,伸出了手,黄笼见状连忙来扶,紧接着其余护卫也动了,立马筑成一道人墙,将郎华娘隔绝在外。
就此,宁静远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为一个侯爷的威严。
“郎华娘,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宁静远语态淡淡,神情尊贵。
“你确定要用我爹来和我谈交易?”郎华娘沉下了脸。
☆、第37章 强嫁小侯爷(二)
当人墙散开,宁静远再度出现在郎华娘眼里,他就换了一副疏离寡淡,遥不可及的模样。
他头戴一顶麒麟吐焰的玉冠,身穿一件银丝云纹的锦袍,腰上系着嵌宝紫金带,脚蹬一双麒麟鹿皮靴,通身的气派,华贵无极。
他眉目如描似画,虽是天盲,一双明眸却水滢湛湛,一忽儿清澈见底,君子如玉,一忽儿浓黑如墨,波澜诡谲。
郎华娘眼前一亮,心头微荡,笑道:“美如冠玉,我的眼光果然不错,破衣烂衫的确是辱没了你。好了,行头也让你换上了,趴在墙头偷看的婶子大娘们也知道了你来头不小,现在来谈谈你口中所说的交易吧。”
被两个护卫扭着臂膀的郎意早已傻了,呆呆望着尊贵无比的宁静远,心中惊涛卷浪。
伴随着尤凤仙生不如死的笑声,宁静远淡定自若,“不急。”
“黄笼。”
“属下在。”
“来了多少人?”
“禀侯爷,麒麟卫三十六人皆在。”
听罢,宁静远的腰杆挺的越发直了。
与此同时郎华娘也开始打量护卫着宁静远的人,一眼望去,男三十,女六,手中都握着出鞘的长锋刀,虽都做了农夫樵夫打扮,但是脚上所穿的靴子却是用金线绣着麒麟纹,再观这些人的面貌体态,个个都是男俊女俏,英气逼人。
这让郎华娘心中越发欢喜,仿佛这些人都是她的一般。
然而,她却没有小瞧这些人,反而郁郁的看了宁静远一眼,丧气嘟嘴,“夫君,你带来的这些人,我打不过。”
从语调上听出郎华娘狂肆的气焰消下去了,宁静远心道:这该死的臭女人终于有点女孩儿的娇态了,一下子,他就乐弯了唇,仿佛看见娇软亦推倒的郎华娘跪在他脚下,眨动着泪雾盈盈的美眸,仰头求爱怜。
他漆黑冷寂了整整二十年的世界突然就活泼生动起来。
“夫君,求手下留情,人家错了不行嘛。”郎华娘咬着红唇,可怜兮兮的慢慢往宁静远身边挪移。
突然冒出来的农女一口一个夫君的喊自家主子,把三十六麒麟卫喊懵了,三十六双眼睛齐哗哗的盯向宁静远,个个目瞪口呆。
宁静远也有些受宠若惊,甚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头一次知道从郎华娘嘴里吐出来的话也能如此娇媚酥软。
“夫君,跟我走吧!”
就在此时,郎华娘蓦地一改娇弱,眉目冷艳起来。趁那些麒麟卫不备之际,扛起宁静远就飞速窜上墙头,惊的一个趴在墙头看热闹的少年哇哇大叫着摔下墙去。
“不好,快追!”黄笼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
除却挟持着郎意的两个麒麟卫,其余护卫皆一跃飞过墙头,紧追不舍。
郎华娘一打三十六打不过,扛着个人逃跑让人追不上却是绰绰有余。
她头也不回奔向青山方向,还扭过头来,眉飞色舞的撂下狠话,“伤我爹一分,我要你们侯爷的命!”
燕京麒麟卫何时被人如此挑衅过,顿时个个气的胸腔鼓涨,内力乱窜,好看的眉眼扭曲。
“大胆农女,放下小侯爷饶你不死。”
“放下小侯爷!”
“……”
三十四俊男美女应是教养极好的,都被人挑衅到头上了,依旧骂不出新花样,既伤不得郎华娘身,也骂不破她的脸皮,反倒让郎华娘越发觉得他们可爱。
畅快放肆的笑声在青山深林中回荡,听的麒麟卫们深觉被嘲笑,个个恼羞成怒,拔腿狂奔,穿过茂密的树林,淌过溪流,越过巨石峰峦,却在不知不觉中跟丢了郎华娘。
黄笼蓦地驻足,抬手为令,其余麒麟卫同一时刻停了下来,纷纷看向黄笼。
“队长?”一个左眼角下有颗小红痣的麒麟卫出声询问。
黄笼环顾四周,见前头是藤蔓垂空的巨树林,枝干横斜粗壮,林下绿苔遍布,泥沼重重,左边是千仞立壁,有一帘瀑布从天而降,哗啦啦的击打着下方水潭,白珠四溅,右前方有万丈悬崖,崖下云涛滚滚。
众人蓦地静默起来。
“我们迷路了。”黄笼英气的眉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