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梁想象了一下要同一个姿势按压并且要一直持续使力的情形,也知道程向腾肯定不容易。
但是,她也听出了别的关键词,“大夫们”?是有多少个大夫来围观呀?直直按了两天?so,侯爷吃喝拉撒都在她身边进行,并且,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按胸了吧……
她真的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外间十一在窗前支了个榻,跟程向腾一样,日夜守着给她侍疾呢。
武梁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外表热情内心淡漠的人,与人交往很慢热,不太容易跟人交心。对十一,她是蛮喜欢的,但也远不到交心的程度。十一对她想必也是,两个人没有那么些深层次的互动。
所以侍疾什么的,若不是听说了十一那天的表现那么无畏,武梁一定会反感这孩子的太过形式主义。
当然现在她虽然不反感,也仍然觉得这孩子形式主义了。她这样的伤,能让他个大小伙子侍什么疾嘛。最多端个茶递个水吧,连喂药都使不上他吧。
是当人侄儿的就应该这么做么?武梁不理解。
不过也许他觉得这形式重要吧,就象他会揣着姜老秀才的牌牌拜拜似的?
无论如何,他这么尽力做个好侄儿,她也得尽力做个好姑姑啊。
有人侍疾,当然也有人探病,武梁忽然发现咦,自己原来也有些人脉呢,呵呵。
她昏迷不醒时候,当然什么来客都拒了,如今人醒了好些了,上门问侯的人也随之而来了。
比如邓夫人,遣了人来问,还送了礼盒人参。
比如张展仪,那是亲自过来看探的。还有唐家老大唐端谨的夫人,竟然也以来酒楼吃饭之名,对她进行了顺便性的问候。
武梁暗乐,体会了一把欠债的奏是大爷的滋味。如果老娘不幸当真挂了,他们这些人找谁要银子去也是头痛吧,呵呵。
其他的,久无来往的柳水云没来,不过没想到他的小师妹,那个叫白玫的大眼睛姑娘,竟然也过来了一趟。当然她没提他师兄了,一副代表自己顺路过来看一眼的模样。
武梁知道她和程向腾貌似有些瓜葛,也不知道是单纯来看望她的,还是指望着在她这里能见着程向腾说些什么话,就象张展仪那样。
程向腾一直在左院,但这些人他当然是统统不见的。
那次行刺之后,不只武梁快不行了,对外还宣称侯爷也伤重,昏迷不醒,说是移动身子对伤势不好,于是一直就在成兮这边就地养伤。想以此为饵引出些刺客的同伙来。
所以成兮酒楼出了事儿后,生意不冷清反而热闹,那相当部分食客,可都不是普通人来着。而左院里的人手安排,也是蔚为壮观。
总之刺客没有再出现,但这些无关人等程向腾当然也是不会见的。
还有一个人来探病,来得很勤,礼送了不少,来探武梁的,但程向腾一次也没让他进过院门。
陶远逸。
最初武梁状况不妙也就罢了,后来眼看着已经开放探视了,他还被拒之门外,陶远逸就不干了。
那天他干脆就在左院门外大声叫喊起来,“姜掌柜,你身体怎么样,好些没有啊?我是陶远逸啊……”
任由他这么叫唤那还成?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分寸,挑了个酒楼没什么人的大清早,但如果他老这么叫,那可真的不好了。
程向腾于是让人放他进了院子,但是仍然没让人进武梁那屋,他将人叫到另一房间里,两个人开了个小范围的座谈会。
陶远逸表示武梁伤着了,他很心焦,想去探看,想照顾她。问程侯爷这么横加阻拦是什么意思。“她救了你,是恩人不是犯人,程侯爷这样子限制她跟人来往的自由,跟软禁犯人有什么区别?”
程向腾说跟武梁有正常关系的人来探问,都让进门了呀,但他陶远逸和武梁算个什么关系?男女有别呀,心意收到了你人就不方便常来常往了。
陶远逸就说那他程侯爷和武梁这又算个什么正常关系吗?何况他已经跟武梁求亲了,武梁已经同意考虑,如果她答复了他,他们就是最亲的人了。
“求亲?”程向腾倒确实第一次听说,愣了愣就呵呵了,“她不会答应的。”
她不会答应的,这么个王老五都跟她求过亲了,她还关心他拼了命地救他,她会答应他?
她的心在他这儿,经过了这件事儿,程向腾看得再清楚不过。别看她什么决绝的话都对他说过,但他会信么?他再也不会放了她的。
“侯爷怎么知道她不会答应?就算她不同意,我也想听她亲口说。再说了,我求亲的时候她没有一口回绝,就至少说明这事儿值得考虑或者说她有过动心不是么?”
程向腾脸色难看。
“倒是侯爷,试图阻断跟你已无名份无关系的女人的姻缘,这非大丈夫所为吧?姜姑娘知道了,没准会气得伤口崩裂也说不定。再说侯爷凭什么阻拦她,侯爷又能给她什么?侯爷能娶她吗?侯爷只会勉强她。”
“你能娶她?婚姻大事当真你说了算?”程向腾冷笑,“我就算不能娶她,我至少不会骗她,不会拿这不切实际的事儿去假意唬弄她。”
“我没骗她,我也没勉强她,我停留在京中,就是为着等她的答复。她若同意,我就带她回东南去见父母高堂,去求他们同意,我们先就说好我的婚事我自己作主,我完全有把握能说服家里长辈。”
也就是说要先私定终身先斩后奏然后才求父母高堂?哼,你父母不会同意的,因为爷不同意!程向腾心里有些恼火,但他心里其实明白,私定终身先斩后奏这种事儿,武梁如果心里情愿,她就真的作得出来。
现在他和妩儿是什么关系,这姓陶的是眼瞎了看不出来吗?不错他们是没有名份,但他们有事实!这姓陶的当真就不介意?
他很快就想到别的,心中一动,“你停留在京当真是为了她,不是为着生意?”
陶远逸一脸诚挚,顺便抱拳作了个揖,“是为茶引,并且我也诚挚地想恳求侯爷帮手。”他儒雅地笑,“不过一码归一码,这求亲却与茶引无关,侯爷不用想多了。我向姜姑娘求亲已久,侯爷可曾听姜姑娘提起过半句茶引的事?”
她是没提,但你这不是提了吗?程向腾若有所思瞧着陶远逸,挑了挑眉没有多说。
当然最终陶远逸也没能见着武梁,所以他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站在廊下隔门对屋里的武梁说了几句关切问侯的话,然后才走了。
武梁不知道这两个男人聊了什么,不过那其实并不重要。他说了让她安心的养伤,暂时不用考虑太多,他会等她好起来,等她的答复。
这是他的态度,他在表明经过她和程向腾这样那样这一阵后,他的求亲仍然作数。那就行了。
武梁很高兴。
既然如此,让她好好想想。她这一场伤,能值一个茶引是吧?那这一个茶引,值八家店面对吧?
第151章 。避
程向腾一直在成兮这边“养伤”,虽然也有外出,但办完事儿也都回来这边,没事就围着武梁转。出来进去的脚步轻了,声音缓了,眼神关切,问医尝药……各种的温存体贴。
怕她床上躺着镇日无聊,没事儿还给她叨叨,回忆往昔美好岁月,展望未来幸福生活……
这种氛围之下,武梁也不好没缘没故忽然翻着眼说“你谁啊在我这儿晃?快起开滚粗!”
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契机去和程向腾冷脸掰扯两个人关系的问题。
何况她一个病人,很务实的保命治病要紧,和男人保持距离斗嘴置气什么的,都不是当务之急,她也不会这时候费这个劲儿去。于是从前刻意想保持的两人间互不相干的状态,越发的跑偏走歪不复存在了。
直到月底,程向腾见武梁情况稳定,慢慢将养即可,这才起了回府的心思。
不过还没待他收拾收拾走人,那边他家大侄子程烈,就是前侯爷程向骥的大儿子,就急急过来接了。
程烈相貌和程向腾有二分相像,也长得高大威猛,见面一番寒暄,然后便拉着程向腾去一边儿说话。
“二叔,你不回府,又不让人来看你,我这实在是坐不住了。侄儿眼看就要走了,求二叔再帮我好生安排安排。”程烈道。
“不是都安排好了吗?”程向腾问。
“不是,侄儿的意思,想多带些自己人去。”说着想起隔壁还有个挺尸的,于是特意凑近些压低了嗓门儿,“咱们程家军里好手多的是,钱粮方面的行家也不少,处理这样的大宗粮草经验老道。所以我想自己带一队人马去,到时候咱们办什么都便利,没必要还要去到处烧香,受地方上那些小官的鸟气。”
“你准备带多少人?”
“我想怎么着,也得带个千来人吧。”
程向腾皱眉,“程烈,朝廷有规定……”不同品阶的官员出行,家丁护卫等随行人员数量上是有限制的,要不然军队里当官的到哪儿都带着队伍那还了得?千来人,是去办差啊还是打劫啊甚至是要搞造反啊。
“我知道我知道,”程烈道,“可是二叔你也知道,这粮草的征集和运送,实际上是需要这么多人手的嘛。我不带这么多人,到时候就得求助于那些地方官吏,咱何必呢?再说朝廷的规定是死的,咱人是活的是不是,咱也不招摇,让这些人分批悄悄过去不就是了。主要是怕有什么纰漏,想让二叔帮我再合计合计,万一将来真有个什么,二叔可得帮我兜罩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