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她。
从小没有亲人,所以,才会眷恋这份亲人般的亲切与放肆吧。
可是,她这样对谁都亲切,以后怎么得了,特别是贺兰新,贺兰新……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对他造成致命威胁,就是这个看上去漫不经心、凡是不在乎,甚至有点天真烂漫的堂弟了。
他只能将已经握在手中的东西,拽得更紧,紧得不容他人插手。
江山也罢,女人也罢。
“晚上留下侍-寝。”念及此,贺兰天安冷不丁地抛下一句话。英俊的脸神色不动,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伊人现在已经知道了他身份尊贵,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殊荣吧。
一穷二白,饿倒路边的丫头。
伊人果然受宠若惊,或者,只是受惊。
她睁大眼睛望着他。
见到这样的神情,贺兰天安这才稍微有点受用:小女孩鸿运当头,难以置信很正常。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伊人的脸色惊了几惊,变了几变,最后竟然化成一笑,还是特没心没肝不当一回事的笑。
贺兰天安的脸顿时僵住了。
“你不愿意?”这一次,轮到他难以置信了,“为什么?”
伊人很囧,抬眼看他,没有说话。
“难道你有心上人了?”他憋着气,不抱希望地问。
“是啊。”出乎意料,伊人竟然淡淡地应了,同样,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有心上人了。”
即使不能相见,也许是永远不能相见了。
他在她心里。
贺兰天安就是随口一问,却不料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他是谁?”心中一落,他从来没有这样失落过。
伊人的淡然与宁静,刺痛了他。
“他是……”伊人眼睛一弯,笑眯眯地看着他。
是你的二叔啊,傻瓜。
“无论他是谁,任由你饿晕在路边,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贺兰天安却忽然为伊人抱不平起来,也许他对她,从来就不是爱情,只是一个身在黑暗太久的人,对光的渴望而已。
知道她另有心上人,贺兰天安在最初的失落过后,很自然地将自己换到了一个哥哥的角色。
伊人提起那个人的时候,表情如此安详。
安详到,让他嫉妒。
嫉妒那个男人。
“他只是不知道而已。”伊人嘟嘟嘴,为贺兰雪辩解道:“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如果他在,他不会让我吃一点苦,不会让我受一点累。不会让我-操心任何东西,不会让我有丝毫难过。”
“你倒是相信他。”贺兰天安涩涩地驳了一句。
“当然,我就信他。”伊人笑眯眯地回道。
“那他在哪里?”贺兰天安板起脸问:“难道他不在了?”
伊人竟然没有回头,一直明媚没有阴霾的脸,竟然黯了暗。
贺兰天安忽而语塞。
难道,那个人不在了?
她晕倒在路边,只因为家破人亡,爱人新丧?
他的心里泛起一阵怜惜,侧脸看着伊人绝美的面容,想起那些天她的关心和笑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放心,以后的日子会变好的。”
好吧,先放过她。不能趁人之危。情敌已经不存在,他的时间还很多。
见他这样,伊人暂时也不想解释了。只是沉默。
只因为,突然想起了贺兰雪。
他现在,会在哪里呢?
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儿子……真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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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贺兰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
在落入流川时失去知觉,待醒来时,他与卫诗正躺在一条枯河边,流逐风则不见了踪影。
贺兰雪毕竟做了天朝那么多年的皇帝,年轻时也曾游历这大好河山,一番辨别后,终于断定:此非天朝。
他抬头望了望正午烈烈的太阳。
风哗啦啦的刮过,卷起了河边已成齑粉的沙粒。
干燥而有风的国度。
他略做思索,然后很快意识到:这是炎国。炎寒的国度。
他信手拍了拍身上的风沙,站起身,走到卫诗的旁边,推了推她,“你没事吧?”
卫诗轻吟了一声,幽幽地醒转来,正午的太阳太刺眼,她下意识地用手拦了拦,紧接着,眼睛顿时睁得老大。
“这是古代?!天,这是古代!这已经是古代了!”她很快蹦跶起来,在原地跳了几跳
,然后,又似想起什么,转身困惑地望了一下,“流逐风呢?”
如果他们是一起来的,为什么流逐风会不在?难道降落地点不对?
……
……
……
……
此刻的流逐风,大概在贺兰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他——
还在现代。
没有离开。
在跃入虚空的最后一刻,在流川的奔腾声轰鸣入耳的时候,他突然折身——流逐风本是最后一个落下的人,贺兰雪与卫诗都在下面,中间隔着浓浓的雾气,根本不能察觉上面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他竟从外套里扯出一根线头,用阴绵的内力将它拉长,再灌以内力,向上方激射而去。
在独孤息预备合上大门的时候,纤细的丝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系到了门侧的钉子上,然后,矫健的身影如大鹏展翅般从下面冒出,堪堪站在独孤息的面前。
“你?……”独孤息惊诧万分地看着他:那个小子不是千方百计想回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从此以后,她将彻底封存流川。
流逐风微微一笑,然后走上前,张开双臂,搂住她。
独孤息怔了怔,紧接着,一巴掌打了过去。
“愚蠢!”
她说。
流逐风还是笑,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浮出五条红印,可是目光明亮,澄澈清晰。
“我不是傻子。”他说。
在最后那一眼,他看出了她脸色有异。
憔悴而决绝。
电光石火间,他忽而明白了一切。
从古代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会不会后悔?
在他央求她打开流川时,她的沉默与冷然。
在山洞时,她不厌其烦重复的因果与代价。
虽然还不够明晰,流逐风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他此刻走了,就这样走了。此生此生,将再也不能见到她了。
巨大的恐慌让他选择了返回。
他不能冒险。
独孤息神色微动,渐渐软了下来,她伸出手,寒玉般指尖触摸着他的面颊,“你应该回去的——这样耐不住寂寞的人,以后怎么独自活着呢?”
流逐风不以为意地驳道:“如果我走了,那才是真的寂寞呢。更何况,我不会独自活着的。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难道师傅是这么好当的么?”
说得如此笃定,飞扬的眉眼不可一世。
独孤息沉默了许久,然后转身,“听说北极光很美,我想看看。”
流逐风跟着走过去,挨得很近,却不再敢放肆,那是极微妙的距离。
他也知道,这是她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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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美景,吃过很多美食。她总是优雅而耀眼,他在她旁边上蹿下跳,无比快活。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说话,咋咋呼呼着,嚷着‘这个好玩’‘那个刺激’,学习着各国的语言,打听着好玩的活动,硬拉着她参加,或唱歌跳舞,或挑战一些匪夷所思的‘勇敢者游戏’。然后抱着一大堆战利品献宝一样给了她。穿着更是入乡随俗,奇装异服,博君一笑。
“师傅,你可知平常人的快乐?”
我不想给你天下,只想给你平常人所有的快乐。
后来独孤息也渐渐多话起来了。
那次在巴黎,落日镕金中,她突然说起往事,语言淡淡,神色淡淡。
流逐风侧耳倾听。
“其实,至始至终,我都是一个自私而且怯懦的人啊。逐风。”
唯我独尊。
怯懦失败。
“让你留下来,也是我最后做的一件自私的事情。”她扭头,在埃及高塔中,这样说,“虽然已经想通了一切事,却还是贪恋温暖。”
她一生都没有触及的温暖,却在日日夜夜琐碎的快乐中,充盈而来。
见到贺兰无双之前,她只是一个只为了变强的工作狂。与无双相处时,她是扑火的蛾,是冷酷而强势的女神,无双之后,她是沉寂而冷漠的怪人。
反而是现在,生活突然那么真实。
虽然明知那个小孩的心意,自己永远也无法回应。
“逐风。”
“嗯?”
“找个女孩结婚吧,我来当主婚人。”
“……哇,看看,巴扎酸奶啊,我去买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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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拉萨。
那个卖酸奶的小姑娘还记得那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
那个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吧,五官俊朗中带着秀气,眼角上挑,眼睛的颜色很奇怪,黑中带着微微蓝,流光溢彩,像打磨后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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