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板是他,若是其他人,这样的丫鬟只怕早辞退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如此看来,你这辈子,也只能跟着我了——
伊人,我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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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将晚时,裴若尘也回到了客栈。
小葵没有大恙后,他将小葵交付给一个寻常的村户人家代为照顾。
离开的时候,小葵一直抱着他的胳膊唤着‘爹爹’‘爹爹’不肯撒手。
小而柔软的身体带着孩子气的无助,贴在他身上时,让裴若尘忽而产生一种奇怪的责任感。
伊人的孩子。
伊人与贺兰雪的孩子。
他心中泛起疼爱,低头摸了摸小葵的头,微笑道:“放心,爹爹不会丢下你的,很快就会回来。”
小葵抽泣着,泪眼朦胧地瞧着他。
小小的年纪,还不懂得分辨人的美丑,却觉得此刻微笑的爹爹尤其好看,记忆中那个款语温柔的爹爹也是好看的。可不知怎么,又有点不一样。
面前这个爹爹的笑,似乎比记忆中更美些。是春日和小新玩闹时,从湖边拂过的风。
可是,小新又是谁?
小葵的念头一闪而过,重新消失在不见了的记忆后。
他的声音让她安静下来。
“爹爹答应过的,一定不会丢下小葵。”她重复着说了一句,一双酷似伊人的眼睛定定地瞧着他。
裴若尘点点头,伸出小指头与她勾了勾,“一定。”
……
……
……
……
回到京城后,大婚时的喧嚣热闹已经消褪干净,京城重归平和的静谧。他踏过长街,远远地看见了夏玉依旧挺直跪立的身影,却并未靠近,脚步一转,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离开一下午,伊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应该还在京城里,待回客栈房间把小葵留下的证据全部销毁掉,再去找她。
虽然看着她受苦,对裴若尘而言,也是一种受苦。可如果不亲眼看着,他更会心神不宁。
这样想着,他已从客栈的楼梯走上去,在经过二楼的走廊时,他听到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在房内乖乖巧巧地叫了声:“白老爷,喝茶。”
他愣了愣,顿住脚步,细一听,却是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恩恩,茶泡得不错。值得表扬。”
那决计不是伊人的声音。
裴若尘苦笑了一下:大概刚才想着伊人,才会听成是伊人的声音吧。她此刻还不知道在京城的哪个小巷里沮丧呢,又怎么会在客栈?
他抬步从门口走了过去。
待他转过拐角,门吱呀一下开了。
伊人小心翼翼、神情傻乎乎地捧着一壶茶,越过走道,跨进了对面、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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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逐风勉力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流园,躺在自己的床上。
床前纱帐微荡,旁边也没有其它人。似乎没有人料想他会这么快醒来,房间里安静宁谧。
他敛了敛神,活动了一下近乎僵硬的四肢——见鬼,也不知躺了多久。全身麻木。
他索性盘腿坐在塌上,闭目调息了一番,待重新睁开眼时,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流逐风挑挑眉,警觉地问道:“谁?”
纱帐被轻轻地撩开,一个修长清秀的身影侧身走了进来。
流逐风将身体往后一仰,手随意地撑在左右,淡淡问:“小色色,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柳色。
四年前他来流园寻母,在阵前跪了三天三夜,终于让独孤息心软,在他晕倒的时候将他带进园里,却在他醒后悄悄地离开了。
她执意不肯见他。
在流逐风心中,则早把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倔强少年当成了继子,一口一个“小色色。”
“我每天都来,自从你被送回流园后,我就知道你会很快醒过来的。而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躺足一月。”柳色坐到流逐风的床侧,轻声道:“已经四天了,加上路上的时间,你已经昏迷了七日。”
七天?
难怪全身僵硬。
也不知师父到底使的什么手法……
“如果今天你再不醒来,我只能独自行动了。还好你醒了。”柳色舒了口气,又说。
“咦,小色色要做什么?”流逐风坐直身体好奇地问。
柳色却一脸铁青,“不要叫我小色色。”
流逐风笑笑,不辩也不争,“你有什么行动?”
……
……
……
……
四年前柳色刚入园的时候,流逐风只觉得那小子倔强而阴沉,并无多大好感。可是在单纯如流园的地方呆了四年,他眼中的阴沉渐渐散去,但是倔强却越来越严重了。
“和你一样。”柳色又站起身,将旁边的衣服扔给流逐风道:“赶紧穿衣服,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师父要动手了?”流逐风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恩。”柳色点点头,眼中的神色复杂至极,“我也是偷听到的,十天后,母亲就会动手。”
“可是,师父到底想干什么呢?要怎么样才能证明她想要的结果呢?用剑指贺兰雪,问他要江山还是要伊人?”流逐风自认聪明绝顶,此刻也不免迷糊起来。
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全部放在那里,却怎么也找不到连接它的线,更不知道线会指向何处。
“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流园,只是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只言片语,说事情将全部结束,又说到什么墓地,还说……还说,经此一事,无论结果如何,夫人大概都要永远离开这里了。”柳色的神色黯了黯,继续道:“你刚才说贺兰雪与伊人,与他们又有什么干系?”
流逐风一头黑线。
搞半天,小色色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说自己的母亲要走了,所以着急着前去阻止而已。
“我简单地解释吧,师父不是常人,她从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来的,只因为一股执念才到这里停留了二十年,如今,她的执念即将有了分晓,她又要重新回到那个奇怪的地方去。”流逐风三言两语说明道:“总而言之,我们不能让她回去。必须把她好好生生地留下来,不让她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在流园好好过日子。”
这一次,轮到柳色一头黑线了,“谁跟你一家三口?”
“小色色~”流逐风涎着脸凑上去,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你放心,爹爹会好好疼你的……”
后面的话,被柳色一脚踢进了肚子里。
“你再敢打我母亲的主意,我就宰了你!”他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穿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流逐风捂着肚子呲牙咧嘴了一番,口中抱怨着现在的后辈没礼貌,心思却已经转
向了别处。
师父到底想干什么呢?
那个不知真假的贺兰无双,又想干什么呢?
贺兰雪与伊人他们,到底还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真让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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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夜,最是变幻。
一夕之间,便可变得面目全非。
多少权力交替、风流韵事,快意恩仇都在破晓前,一一上演。
夏玉抬起头,看着头顶的一片璀璨的星空,神色还如当初那般淡然,只是,落寞已经慢慢地侵袭上来,蒙满眼眸。
——她不会来了吧。
至始至终,冷艳就不曾爱过他,在经过这种种种种后,他又怎能奢望,她仍然会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他低下头,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慢慢地冷了下来,可是身体依旧没有动。仍然执拗地跪着,跪得笔直。
夜露更浓。
月亮似乎突然被云遮掩了,一团阴影突然压了下来。
他复又抬头。
冷艳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依旧美艳难述,可是没有了白日的冷淡。
“我明天回冰国。”她说,“但是贺兰雪不回。”
夏玉没有接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如凝望着自己一生中最后的梦境。
“你愿意代替他,跟我回冰国吗?”冷艳又说。
语气很淡,表情很淡,那么漫不经心,也似乎不期待答案。
“好的。”夏玉在经过最初失而复得的狂喜后,也淡定下来,他点点头,同样淡淡地应了声。
“走吧。”冷艳说着转身,夏玉也站了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膝盖有点酸,他晃了晃,落到了冷艳的身后。
然后,他紧跑了几步,追上她,追到她的身侧,坚定地伸出手,去握她的手。
冷艳没有抽开。
只是,手掌那么冷,冷得夏玉揪心。
他稍微用了用力,将她紧紧地裹在自己手心里,然后一起安静地、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
……
……
……
冷艳回国了。
冷艳与贺兰雪离开了天朝,去了冰国。
“阿奴,你认为贺兰雪真的与冷艳去了冰国吗?”息园里,独孤息站在齐膝的草丛里,轻声问身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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