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她不再掩饰了?
“若尘,我要吃竹筒饭~”待说完那番话后,伊人重新变成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没心没肺地像裴若尘讨饭吃。
裴若尘微笑,也懒得管贺兰雪了,“好。”
说完,他们真打算这样不管不顾地重新回屋,贺兰雪顿了一下,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伊人背后,一把抓住伊人的胳膊,顺便瞪了裴若尘一眼:是兄弟还拆台!
裴若尘没有阻止,他的脸色在暮色里显得更加苍白了,白至透明。
“先跟我回去,我再跟你慢慢解释。”贺兰雪在这里不
能多呆,他是放下一切来到东山的,现在京中形式不明,万事暂时由凤九一人看着,显然顾不过来。
“我可以跟任何不相干的人回去,却唯独不能跟你走。”伊人抿抿嘴,低声抗议道。
“为什么?”贺兰雪不解地问。
伊人不想解释,却也挣不脱贺兰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裴若尘。
裴若尘被那样的眼神瞧着,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帮她,可到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无论如何,伊人是喜欢贺兰雪,倘若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会待他比待别人都认真?
而且,他也没有时间了。
……
……
……
……
贺兰雪还是拖着伊人,几乎用强的,执意要把她带回去。
伊人也不知倔了哪根筋,只是不肯,待贺兰雪终于将她扛起来的时候,伊人‘哇啦’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嘹亮,使劲地抽噎着,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遇见了人生中最伤心的事情。
贺兰雪再不敢动,几乎有点无措地宽慰道:“伊人,伊人,你到底想怎么样,只要你开口,只要你说出来,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都可以摘给你。”
“放下我。”伊人一面哭,一面说。
贺兰雪赶紧将她放下来,俊美的脸急得像个孩子一样。
伊人哭声不减,一面惨兮兮地抹眼泪,一面踉跄着朝裴若尘走去。
而裴若尘,早在伊人哭的时候,便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不再管其它了,她若是被欺负,他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伊人重新走到裴若尘面前,揪住裴若尘的袖子,鼻涕眼泪一大把地擦在他干净的衣摆上。
裴若尘的手犹疑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放在她头顶的发丝上。
“不哭了,也不回去了,我们继续做饭吃。”他小声地哄着伊人,那样轻柔的语气,几乎要融化他自己的心。
或者,早就融化了。
伊人一面抽噎,一面点头,她依旧揪着裴若尘的衣摆不放,随着他一道进了屋。
厨房门‘哐当’一声合上了。
贺兰雪被关在了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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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瞪口呆地站了一会,又担忧地望了望京城的方向,还是留了下来,静静地站着。
暮色渐沉,贺兰雪的身影,慢慢地被勾成剪影,成了雕像。
裴若尘他们果然自顾自地做饭吃饭,根本当贺兰雪不存在,等到了晚间,屋里灯光如豆,外面则起了簌簌的风,整个竹林便像一片奔腾的海。
风声越来越大,呼啸着吹过屋顶,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裴若尘倚着窗边,将窗户推至半开,他朝外面瞟了一眼:贺兰雪还是站在原处,如亘古不变的岩石一般,风雨不浸。
他又抬头看了看那沉得如墨一般的天际,自语道:“很快就有大雨了。”
山里的雨,总是来得特别迅速。
裴若尘的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立刻扯破天际,鲜红红的颜色也吓了伊人一跳,她从桌边蹦跶起来,也凑到了窗边。
水如倾盆,贺兰雪转眼便被淋湿了。
他仍然倔强地站在雨里,几乎连脚步都没有移动。
黑色沉沉,伊人看不清他的脸。
“让他进屋么?”裴若尘浅笑着问。
伊人摇头,讷讷道:“如果让他进屋,他一定会让我跟他回去。我不回去。”
“为什么?即便贺兰雪犯了什么错,有错能改就好了,谁一生中不会犯错呢?”裴若尘好言宽慰道:“门后有伞,去让他进来吧。”
伊人的头还是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她极认真地盯着裴若尘,盯着他苍白俊秀永远温润含笑的脸,低声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除非裴若尘也像陆川一样,一个劲地想将她打发了。
“当然不会。”裴若尘愣了愣,然后很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
伊人仰脸笑笑,又重新看了看外面黑糊糊的人影,狠狠心,将窗户一合,转身酷酷地说:“睡觉!”
裴若尘无奈,只能苦笑,也转向另一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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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雨下了整整一晚,间或有雷鸣电闪。
伊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到了后
半夜,突然一声轰鸣,仿佛整个天地都动摇了,伊人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想也不想地往门口走去。
裴若尘躺得很安静,一直静静地倾听地外面的声音,待听到关门声时,他微微一笑,侧过身,面对着墙壁,继续假寐。
伊人很努力地撑着伞,在大风大雨中摇摆得像一只飘摇的浮萍。
待她终于挪到贺兰雪附近时,一只早已被雨水浇得冰凉的手连忙帮她握住伞柄,贺兰雪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惊喜地问:“伊人,你肯跟我走了?”
“不是,我是给你送一把伞而已,反正我不回去。你赶紧走吧。”伊人说着,把油纸伞往他手中一推,转身就要重新冲进雨幕里。
贺兰雪连忙用左手拉住她,在雨中站了太久,手已经全然没有了热度。
伊人瑟缩了一下。
“你姐姐伊琳在京城,小白也在京城,柳色和武爷也在京城,我在京城。难道这些,都不足以吸引你跟我回去吗?”贺兰雪望着伊人同样被雨水淋湿的脸,急促地问:“或者,这所有的人,都及不上一个裴若尘?”
“是的。”伊人一面挣着他的束缚,一面毫不客气地回答:“我就要陪着若尘!”
贺兰雪敛了敛眸。
原本被雨水吹洗得有点清丽的脸,莫名地阴沉起来。
“你对他死灰复燃了?”他沉声问。手如铁钳,箍得伊人动弹不得。
“什么时候死灰过?”伊人不知死活地反问了一句。
贺兰雪眸子更深,沉进去,沉进去,几乎要冒出火来。
伊人难得见到他这样的神情,突然有点畏瑟了,更是执意要走。
正要转身呢,一股混杂着雨水与幽兰的气息迎面扑来,贺兰雪的手从她的手臂移到她的后脑勺,伞早已丢在了地上,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禁锢着她的头,狠狠压下,狠狠地吻住,吻住那张气死人的嘴。
伊人怔怔蒙蒙,还没弄清楚状况呢,只觉周身被倾盆大雨洗礼着,口鼻尖却是贺兰雪好闻而温暖的味道,胸口压着他的胸口,虽然也是冰冷若水,可是心跳透过薄衫,有力地传来,又不觉得寒冷,反而让人激奋莫名。
贺兰雪越吻越深,湿漉漉地衣服让他觉得累赘了,他掀掉了伊人外面套着的长衫。
伊人这才从刚才的晕眩和不明所以中反应过来,她的手撑在贺兰雪的胸前,使劲地推着,本想抗议几句,可是从唇角边溢出的支支吾吾声,也尽数被贺兰雪吞了进去,然而,挑起他更大的怒火和……欲-望。
不知道为什么而生气,明知道伊人的话多半也不是真心的,可是,贺兰雪依然很生气,气伊人的那句‘我不再信你。’气她的离开能如此洒脱自然!
怒火中烧,往往忽视了周遭的感受,他只想好好地惩罚一下这个开始不听话的小丫头,想啃她的嘴,她的下巴,她的脖颈,她的锁骨,……一直往下。
雨水漫过水沟,弥漫着整个天地。
伊人的脸被污水溅脏了,又被新鲜的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
他的吻,则比叮叮咚咚砸在身上的雨水更加密集,更加激烈。
伊人仿佛被丢在半空中,世界变得如此激烈。
她有点无助地抱着贺兰雪的背,抱紧,紧到不能再紧时,她低低地饮泣起来。
伊人觉得无比委屈。
闪电划过天际。
贺兰雪的脑中如烟花般绽放得五彩斑斓,然后归于空白。
(好隐晦啊,不知道大家看懂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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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静下来,静静地搂着身下的人,轻轻地吻在她红肿而沾满雨水的唇上。
贺兰雪吃了一惊,凝目望向伊人的脸,蓦得发现她眼角凝着的泪水。
“伊人……”他立刻醒悟着自己到了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贺兰雪连忙跪坐起来,他将伊人抱至怀里,用褪到一边的衣衫擦去她身上的痕迹,“伊人,对不起,你不要哭……”
伊人并没有怎么哭,只是默默地流泪。
可是嚎啕大哭的时候,也许并非真的伤心,伤心到极处,也就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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