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秀静静地看着贺兰悠,忽而一笑,“无论如何,能遇见一个你真心爱慕的,便是幸事。”
贺兰悠同情地看了看容秀,感同身受道:“我们都一样,你爱三哥,我爱炎寒,我们都是爱而不得的。”
“不,我不爱你三哥。”容秀坦然地望着贺兰悠,轻声道。
这也是她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并不爱贺兰雪。
不知道为何,在这句话冲口而出后,容秀突然觉得全身都轻松了,好像它是一个魔咒,在身上压了太久太久,如今,她终于能将它放了下来。
贺兰悠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容秀。
容秀的表情依旧平静,她微笑着,幽幽道:“从前,我也同你一样,并不知道。你以为你自己爱着若尘,其实不是。同样,我以为自己爱着阿雪,其实不是,我对阿雪,只是一种依赖,一种对兄长般的依赖,他太夺目太聪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人都会成为陪衬,所有人都会围绕着他转。我也不例外,然后,那并不是爱,只是被吸引了,被他的光彩他的感情所吸引了,那种吸引,不足以让我付出所有,也不足以让我忘却自己。”
“……那,到底是谁,能让你付出所有呢?”贺兰悠迟疑问。
容秀的眼泪已经干涸,她仰起头,露出一轮无比梦幻的笑容,淡定而认命,“是陛下。”
“大哥?”
“是,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深爱着陛下了,以至于,他忽视我利用我蹂
躏我,我都没办法去恨他,只是心痛,痛进骨里,而现在,渐渐的,连痛都没有了。”
“阿秀……”贺兰悠怔怔,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而现在,我心已死,谁也不爱了。”容秀展颜一笑,淡淡道:“所以这些话,已多说无益。”
“为什么又……”
“你知道什么叫做心如死灰吗?”容秀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心脏,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那个冰冷的词语:“心,如,死,灰。”
爱至深处,竟成了灰。
也许,在贺兰淳遣容秀去葬送贺兰雪的时候,他同时,也葬送了容秀对他的爱。
有了这一层又一层的背叛,还有什么感情,可以保持最初的炙热?
☆、VIP054 围观他与她的情-动
心如死灰。
贺兰雪与贺兰悠同时将这句话听进耳里,心中皆是一颤。
——为容秀说这句话时,那种归于平淡的决绝。
贺兰雪不欲再躲下去,他想立即现身,问清楚现在宫闱的情况,也告诉容秀:过去的事情,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她可以不必放在心上。他已放下,亦希望她能释然。
只是,贺兰雪的念头刚刚一转,他的身形再次顿住了副。
响动,阁楼的入口,传出了一个巨大的响动。
重重的推门声和粗重的脚步声晨。
贺兰雪不禁困惑:自从自己来到这个大树上后,一直没察觉到身边有什么人经过,来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略作思索,贺兰雪顿时了然:看来,那人在门外呆了许久,应该是在在他来之前,便立于门外了,因而自己没有发觉。
那人倒也沉得住气……贺兰雪正在那个胡乱猜着,透过窗户,已经能看见来人是谁了。
待看清后,贺兰雪差点从树上跌了下去。
贺兰淳。
这大步走进来,沉着脸一语不发的男人,正是他的皇帝大哥贺兰淳!
……
……
……
……
屋里的两人,见到来人,初时也是一惊,然而更多的是困惑。
“皇帝哥哥,你怎么……怎么……”贺兰悠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门口,二丈摸不到头脑。
此时的皇帝哥哥,难道不应该在宫里陪裴若兰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贺兰淳没有理会贺兰悠,只是径直走到容秀的面前,站定,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容秀刚开始的反应与贺兰悠一样,到了现在,反而安静下来,她坦然地回望着贺兰淳,依旧一脸的平淡。
“不准死心。”贺兰淳板着脸,几乎霸道地说了四个字,金口玉言,说出来,便是命令了。
容秀眸光微闪,看着他,没有言语。
“你们容家世代忠良,你能入宫,也是你尽忠的机会。”贺兰淳又说:“所以,你必须尽心尽力,朕身边,不需要行尸走肉。”
容秀眼中刹那的光亮,再次黯淡下来。
她自嘲一笑,敛眉、低首,“妾身知道了。”
贺兰淳仍然看着她,神色凝肃,那张并不太出众的脸,如果板起脸,便像树雕石塑一般,生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容秀的目光已经挪开了。
有什么破碎在眼睛里,成灰,成尘埃。
“为什么不看着我?”贺兰淳察觉到她的游离,沉声问。
容秀只得重新抬起头,却并不怎么专注地看他。
“是不是看着我的时候,还在想别的男人?”贺兰淳突然一笑,笑容里,有残忍的意味:“是不是因为我们长得不太像,所以你连影子,都懒得在我身上找了。”
“皇帝哥哥!”贺兰悠听不过耳了,她在后面嚷了一句:“阿秀分明是爱皇帝哥哥的,皇帝哥哥何必说这样的话!”
容秀抿紧嘴唇,不发一言。
贺兰淳也沉着脸,神色愠怒。
他与贺兰雪长得确实不像,贺兰雪是俊美的、挺拔的,聪明盖世,绝代风华。
而贺兰淳则是平平无奇的,宽脸小眼,不够飘逸,也没有贺兰雪那般聪明外露。
倘若说贺兰雪是云中月、山中仙,他便是水中草、涧中泥。
除了兄长的身份外,在吸引女人的方面,他又能拿什么来跟贺兰雪比呢?
一个被贺兰雪钟情的女人,会转而爱上他吗?
贺兰淳不是没有自信。
而是,他自信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更何况,阿雪爱容秀,爱得那么深,深到放弃皇位,深到自我放逐——那样的决断与潇洒,贺兰淳自认给不了,即便是比用心,他也是比不过阿雪的。
“你知道朕在外面吧?”贺兰淳残忍地问:“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朕听的吗?”
容秀仰着头,倔强地看着他,然后肯定地回答道:“是!”
“阿秀!”贺兰悠连忙唤了一句,“你干嘛说气话!”
“我没有说气话,这是实情。”容秀突然笑了,秀美脱俗的面容,一笑之下,让人旌动心摇,“只是妾身有点不明白,陛下不去陪兰妃娘娘,何以会出现在这里?”
“你身为皇后,不在宫里呆着,跑到宫外来,又是成何体统!”贺兰淳冷冷地斥了一句:“念你触犯,朕暂不追究,若有下一次,朕会连带惩罚容太师不教之过!”
容秀愣了愣,仍然带着笑,只是那笑太美太虚,假的一般。
贺兰淳却敛起眸,声音越发森冷了,“现在太后病重,满宫的人无不担忧,为太后祈福,你却忙着与兰妃争宠,还搞什么巫蛊娃娃这样幼稚的把戏
,朕以为,你这皇后之位,是时候让贤了。”
容秀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淡淡地问:“你废了我,怎么对得起对陛下忠心不二的容太师,他若是知道自己女儿被废掉了皇后之位,还会不会对陛下这样忠心耿耿呢?”
“难道朕会怕了一个大臣?”
“陛下不是怕,是极尽利用,父亲虽然没有了当初的权势,但是朝中文武,半数为父亲的门生,陛下即便再讨厌臣妾,也不能轻举妄动,无论如何,得让臣妾在这个皇后位置上呆着,不是吗?”容秀凛凛地看着他,那么柔弱的女子,说起话来,依然如刀似剑,针针见血。
“你看朕敢不敢废你!”贺兰淳勃然大怒,一把扯过容秀的手,将她往门外拖去:“现在回宫,朕立刻召集大臣,立裴若兰为后!”
容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容色惨白,眼底却是一片死寂。
贺兰雪怔怔地看着那一幕,想出去帮容秀,可又有种局外人的感觉:他们之间,无论爱或恨或者彼此伤害,似乎,都是别人无法插足的。
贺兰悠却没有这样的觉悟,她冲过去,拦住贺兰淳,愤愤道:“皇帝哥哥,你不能这样对阿秀,阿秀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不能废了她。”
“她与叛徒逍遥王独处一夜,焉知她没有做过有失国母身份的事?”贺兰淳冷冷地问。
贺兰悠一怔,贺兰淳已经带着容秀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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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秀脚步凌乱,一路磕磕碰碰,很是狼狈。
贺兰淳却只是往前走,根本不顾忌她,行到路上,侍卫们见到贺兰淳,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头都不敢抬,又哪里有人去管容秀此刻的情况。
贺兰雪犹疑了一下,终于决定追上去看个究竟。
如此又行了一段路程,贺兰淳突然听见容秀压抑的一声‘啊。’
他回过头,这才发现容秀的脚方才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地方,已经出血了,绣花鞋上沾满了渗出来的点点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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