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被强行扯开,只能被拎在半空中,眼巴巴地看着贺兰雪。
贺兰雪却从容起来,他知道武爷不会伤害伊人,而他却越发晕眩了。
还有三关,只剩下三关。
赛场方面,远远地,传来遥远的号角与欢呼声,看来,第三关已经开始了。
“我晚上再来找你,晚上,我会解决好一切。”贺兰雪迅速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毅然地朝会场返回去。
他不能在如此糟糕的情况中,给伊人带来什么。
伊人仍然眼巴巴地看着他。
贺兰雪却走得极为决绝,连回头都不曾有一次,好像怕一旦回头,便没有勇气再舍弃她,继续如此凶险的旅程。
……
……
……
……
回到赛场上一看,第二关果然已经结束,高台全部被清除了,面前的两万御林军排列整齐、布局严谨,气势若鸿,严严地守着正中间的一个用原木构成的、高达十多丈的台架,架子的最顶端,则是冰国人最喜欢、红色的绣球。
冰国人常年身在冰天雪地之中,自然格外钟爱红色。
红色,也是冰国的国色。
正如炎国的国色为黑色与金色,天朝的国色是明黄色与白色,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质与性格。
冷艳端坐在最高的高台上,一身红绸的礼服,秀发高高地梳成一个发髻,如云如雾,艳若冰霜的脸如凝如固,皮肤若雪,衣衫似火,巨大的颜色反差,让冷艳如此突兀地展现在众人中间,宛如神仙妃子,而非凡人。
台下旁观的百姓们皆崇敬地仰视着她,心中激荡莫名。
想到此刻站在台前的几名男子中,将有一个配得上他们最凛然不可犯的女王陛下,心中越发挑剔起来;他们的目光凌厉而热切地从他们身上挨个扫了过去:高瘦少年模样的夏玉一脸雀跃,几个江湖中极富盛名的公子则是一脸踌躇,而柳溪,表情最为平淡,唇角一抹似笑非笑,既成竹在胸、又有种敷衍的倦怠。
是的,柳溪。
方才与炎寒的武斗中,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输的人竟是炎寒。
准确地说,炎寒并不是真的输,他们交手期间,也不知柳溪对他说了什么,炎寒突然罢手,然后很客气道:“柳公子才智已胜过我,这场比试,不比也罢。”
说完,炎寒兀自下场,主动出局,由此,柳溪胜出。
众人哗然。
但柳溪的名望已经很高,虽然有此一事,却没有引起太多的言论。
正在人们将选手们注逐一审视过后,贺兰雪终于赶到了。
他单手负在背后,姿态依旧如往常般潇洒自如,炎寒本待离开,见到贺兰雪,心中稍安:方才他没有空去估计伊人,但知道贺兰雪追了上去,已有点放心了,现又见贺兰雪平安归来,伊人那边应该没有什么情况了吧。
这也是很奇怪的悖论:即便炎寒与贺兰雪互相不喜欢,却都相信,对方不会伤害伊人,而只要有对方的存在,伊人就是安全的。
“逍遥王迟到了。”见贺兰雪在最后关头及时赶到,冷艳其实还是欣喜的,只是面上冷冷淡淡,例行公事地斥责了一句。
贺兰雪低低地道了声歉,然后也不理会夏玉灼刺的目光,坦然朝台上走去。
一时间,台上的五名选手都已聚齐。
——流逐风没有出现,因为他的名额,由该组第二名补上。
号角声嘹亮地响了起来。
两万名御林军手持长枪,枪簇森森,在阳光下闪着冰寒的光。
他们的脸上,竟然都有种对待死敌的肃杀之气,一点也不像对待他们以后的王父。
五名选手分持五个方向,待开始的信号一响,便一齐冲向队伍的中间,取得那十米高处的绣球,亲自献给最敬爱的女王陛下。
离冷艳最近的两名选手,是夏玉与柳溪,其它人皆离得尚远。
他们的兵器,都是剑。
长剑,却并不锋利。
这只是比试,刀剑无眼,因为选手的剑,都是没有开刃的。
然而那御林军手中的长枪,确实真真正正身经百战、然满鲜血的利器。
这是一场极不公平的比试,也是一场异常凶险的争斗。
“也许冷女王根本就是想趁此机会、将对冰国有威胁的天下精英,一网打尽!”炎寒沉着脸,轻声自语了一句,忽而又注意到:贺兰雪是左手拿剑。
贺兰雪的右手始终负在背后,迟迟没有拿出来。
……
……
……
……
“难道他真正的实力,是左撇子?”炎寒略觉吃惊。
再看贺兰雪的神色,从容自若,不像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炎寒更是困惑了。
正想着,他一扭头,顿时瞧见了和武爷一道出现的伊人。
炎寒欣慰之余,也顾不上研究贺兰雪的左手之谜了,他离开部众,大步朝伊人走了过去,等到了她面前,炎寒唤道:“伊人,你刚才去哪呢?”
伊人正忙着搜索贺兰雪的身影,听到有人叫她,她抬头一看,见是炎寒,伊人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笑得一脸欢欣。
“刚才可是出了什么事?”炎寒顺势坐到她旁边,关切问。
“厄,十一走了。”伊人去芜存菁,简单地回答道。
炎寒听得有点摸不清头脑,左右看看,确实不见十一那个小丫头:难道是耐不住寂寞,自个儿离宫了?
刚才伊人是去追十一吗?
炎寒还欲再问,却发现伊人的注意力已经移到了别处,看得一脸专注。
炎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到那人,俊脸轻沉,随即,一丝落寞潜上眼眸。
伊人正看着贺兰雪。
看着贺兰雪持剑,拱手,然后入阵。
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
正如炎寒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伊人的身影。
号角声再次响起。
苍凉的音调,直达云霄。
众人入阵,厮杀开始。
不一会,就已经有两个人出局了,出局的方式还是倒地后,被人七七八八地踢了出去。
场上只留下贺兰雪、柳溪与夏玉了。
贺兰雪自不用多说,即使功力大打折扣,他依然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柳溪也不知从哪里学得的诡异身法,翻转腾挪,飘忽不定,不与人正面交锋,是保存实力的打发。
夏玉固然年轻,但好歹是夏侯世子,也是自小初入沙场的主——对于御林军那套战场上的玩意儿,他还能做到游刃有余。
三人,从三个方向,同时向中间高悬的绣球进发。
打着打着,贺兰雪突然发现:好像与自己交手的人都有点手下留情了。
他们的留情,恰恰让方才耗力逼毒有点虚脱的贺兰雪得以喘息。
譬如:一个御林军的长枪从背后向贺兰雪攻去,可是临到关头,他突然想起:好像二舅子的大姨妈的小表姐在贺兰雪身上压了一百两。
这个念头让他的动作稍微顿了顿,贺兰雪已经转身,长剑挥舞,灌注真气,削去了他的枪头。
看来,凤七砸下的那几千万两银子,还有有点作用的。
贺兰雪就这样锐不可当地一直闯到了正中央。
右手的剧痛越来越严重,却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
左手有点冒汗了。
而绣球就在眼前。
他抬起头,迎着烈烈的阳光望了望咫尺之间的绣球,正待跃起,忽而听到一声刺耳的吆喝:“叛徒,你休想拿到绣球!”
话音未落,夏玉已经拼了过来,一交手便是一阵乱打,完全是不要命的方式。
贺兰雪不得不先与他纠缠,若是以前,一定可以几招制敌,只是今天,实在没有了气力,他又不忍真的伤了夏玉——毕竟是悠儿最喜欢的表弟,而且,当年还亲手抱过他的。
一个奋不顾身,一个深有顾忌,两人斗得难分难解,却不妨,一个淡色的身影轻轻巧巧地越过他们,笔直地来到柱子之上。
柳溪伸臂一捞,那簇红的绣球,竟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落于柳溪之手。
夏玉懊恼至极,从半空中落下,贺兰雪倒有点随遇而安,只是容色苍白,拿剑的手,握得甚紧,指节青白,青筋露了出来。
“承让。”柳溪就这样站在最高处,微笑着向两人说了一句,然后举起手中的绣球,昂头,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底下传来一阵欢呼声,那些或喜或悲或无聊的人们雀跃莫名。
——当然,无论是谁赢,他们都会雀跃不已。
那是对胜利者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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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了!”
就在柳溪踌躇满志,拿起绣球向大家展示之时,忽然听到一个兵士惊恐的喊叫声。
众人心中一凛,不约而同地朝看台方向望过去:果见看台底端烟尘滚滚,灰蒙蒙的雾色里,夹杂着火焰嚣张的吞吐,还是木头滚地的轰隆声。
炎寒与伊人坐的地方离看台不远,他当即想也不想地拎起伊人,将她迅速带离险境。
大火腾跃而起,看台上顿时弥漫着一片火海硝烟,看台底下的人纷纷尖叫着四处逃散,有些则呼喊着‘保护陛下!’,不顾生死地冲向最高处的冷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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