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庶心 (扬溪)

这一换，那铠甲就成了刺中她女儿的利器。
张氏，你不要着急，很快，很快下一个就到你了。
“你身上还有伤，真的可以吗？”看着姚青鸾勉强自己从床上起来，也要去腊梅园一观，张氏不无担忧。
“母亲，您教过我，要手刃敌人的，姚儿让女儿重伤至此，这个仇不能不报，所以不亲眼看着她受罪，女儿怎么好宽心呢？”
“说的也是，那便跟着去吧，只一点，要离着远一些，以免再遇到擦碰就不好了。身为女子，最该看中的就是容颜，你身现在年纪还小，身上的那道疤或许能去掉，可万一伤在脸上可就悬了，所以，定要小心。”
“母亲，您也在现场，还有身边那么多丫头护着，女儿不会有事儿的。”
“那也要当心，你可知道，老爷去腊梅园那晚上，都被姚儿伤着了呢，脸上那么红一道印子，第二天一早都还隐约看得见。”
“什么？父亲竟然还受伤了？”
“可不，否则你父亲也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
“定在何时？”
“傍晚，酉时三刻。”
“好，女儿记牢了。”
申时三刻，姚青鸾一身丫头服饰，带着秋心便出了桃影园。
一路畅通无阻，特意挑了这个丫头们都在各自院子忙的时辰出来，就是要必过耳目。
腊梅园门口，碧桐早早等在这里，见远远两个身影靠近，连忙迎了上来，“小姐，您来了。”
“院子里的一切，都打点好了吗？”
“放心，按照您的吩咐，都打点好了，夫人事先安排的，两个妈妈中午就撤走了。”
“嗯，走，随我进屋吧。秋心，你在门外守着，一有动静，立刻告知我们。”
秋心重重点头，乖乖守在院门里头，藏好了。
“今儿一早，奴婢把香台撤掉之后，她就恢复意志了，只是对昨天晚上的事情似乎半知半解，至今奴婢都没进去过屋里，小姐您看？”
“随我进去……”看在多年姐妹的份儿上，让她死个明白。
“是……”
推开房门，姚青鸾缓步随着碧桐走进了屋子，静悄悄的，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穿过外室，走进内室，就瞧见床榻上，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蜷缩在床脚，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喂，小姐来看你了。”
碧桐的声音如空灵般在屋内回转了两圈儿，床上的姚儿突然一阵，猛的看过来，眼神如毒蛇。
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当看到碧桐吆五喝六的站在姚青鸾身边时，姚儿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愤怒，癫狂，发疯般的嘶吼，姚儿整个身子朝姚青鸾扑了过来，恨不能一口将她吃掉才能解心头之狠。
而姚青鸾，轻松一个闪身就灵活躲过了，“大姐，劝你不要再挣扎了，父亲已经给你判了死刑，很快，你的母亲张氏就会带着一大堆妈妈过来手刃你。我率先过来，就是想以好姐妹的身份跟你聊最后一次。”

　　☆、第三十一章 前世今生

听了姚青鸾的话，姚儿脸上的神情突然僵硬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陷入呆滞。
没人知道一整夜都是她怎么度过的，唯有她自己能深刻体会。
雷电交加之际，她以为自己没睡着，其实是睡着了的，而且，在屋内浓浓迷香的作用下，她还做了一个极为古怪的梦，只是那梦境太过真实，仿佛是真切发生过的事情一样。直到睁开眼回味之时，姚儿都不敢相信。
梦里，她恢复了自己的本身，她是京兆府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丞相的嫡亲孙女，有着至尊至贵的身份。
迷幻的梦境中，她仿佛要议亲了，母亲和父亲询问她自己的意愿，她说要嫁与天下间最好的男儿。
后来，东鹄国太子出访天乌国，他的到来让所有大家小姐眼前一亮。
然而，太子还没到，所有的小姐们就都坐不住了，多方渠道打听这位东鹄国即将继承人的品貌、性格，结果让所有人都兴奋不已，他不仅喜诗书，更在武艺上毫不逊色，孝顺有佳，还体恤百姓。这样的皇子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必定国泰民安。而能够坐上他身边的位置，也是对任何女人来说都至高无上的荣耀。
但是，这位太子自到达天乌国就从未露面，直到皇帝宣布最后和亲人选时，举国为之震惊。
东鹄国太子最后选定的人，竟然是京兆府的小姐，只是，这个小姐不是她，而是那个哑巴。
原来，依照东鹄国太子的意愿，皇帝让他亲自挑选，而一次大街上偶然私访，被东鹄国太子瞧见了那哑巴救人的一幕……
因果缘分，只在一眼之间。
名单确定了，紧接着就是张罗婚嫁。整个京兆府都在为哑巴三小姐能够嫁到东鹄国而高兴，唯有张氏母女。
转瞬，梦境切换到了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那个哑巴庶女一身红衣摔倒在雨夜之中，她却手执利剑紧随其后，“贱人，是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夫君，是你都是你，今天我就要杀了你，母亲已经替我铺好路了，你一死，我就会替代你的身份上花轿，享受荣华富贵的人就是我了！”
红衣被雨水浸润了，颜色有些发黑，哑巴庶女一步一步向后爬着，她也是步步紧逼，“看在多年的姐妹情分上，临死之前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很简单，就几句话，听完了你再去死也不迟……其实，你注定是死在我手里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薄命的亲娘和弟弟都是死在我跟母亲手里的，所以你们三口注定是我们踩在脚下的垫脚石……”
轰隆一阵巨响，原本还向后爬的哑巴突然动作停住了，愤怒和无法自已一时间布满了她整个眼球儿，咔一声惊雷过后闪过，一个哆嗦，睁开眼才发现，一切竟然是场梦。
注意到床上的人神情恍惚，碧桐一盆凉水就浇了上去。
哗啦一声，姚儿连同他手里的杯子瞬间被湿冷所笼罩。适才还一头蓬乱的青丝，现下已经滴答滴答开始淌水。
姚儿猛地从昨夜梦境的回味里清醒了过来，抬眼再次看向面前姚青鸾的时候，眸光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都说前世因，今世果，难道……她昨晚梦到的是真的？
“大姐，别告诉我，这个时候你幡然悔悟，决定痛改前非？”姚青鸾的声音在屋子里荡漾，绕梁几圈儿最后落到了姚儿的耳朵里。
伸出手掌摆平成“一”字，放在脖颈前方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姚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让姚青鸾要杀快杀，给她个痛快。
姚青鸾活泼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儿，随即脆声一笑，“大姐，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你知道吗？对于一些人来说，死都是奢侈的，甚至连自己的死法都无从选择……”
话音一落，碧桐手脚很快，大步冲上前去，用布条塞住了姚儿的嘴巴。
往哑巴的嘴里塞布条，并非白费功夫，而是不想让她咬舌自尽罢了。
“很快，你母亲就会来看你了，看我也算照顾你吧？临死之前让你们母女相见，只是，我有些担心，你会写字啊，若是待会儿再用茶水或者血啊什么的往地上乱涂乱画，写些个不该写的，那我岂不得不偿失了？所以，需要大姐配合一下，把狗牵上来吧……”
……
酉时三刻，姚青鸾随张氏一起，带着李妈妈和秋心，再次来到了腊梅园。
推开屋门，里边干净整洁，只是仔细闻着总有一股散不开的霉味儿。
穿过外室，走进内室，碧桐静悄悄站在床榻旁，一见主子们来了，连忙屈膝行礼。
张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床上破旧被子下盖着的人上，语气颇为不悦“她这是在做什么？睡觉吗？”
碧桐难为情道，“回夫人，三小姐从早上就一直是这样了。”
“倒挺会享受的，给我拖出来！”
一声令下，碧桐不敢由于，猛掀开被子，就把姚儿从床上往下拖。
被子一掀，浓重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
张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用绢帕掩住了鼻子，“什么味儿啊这是？”搭眼细瞧才发现，正被拖着往床下的姚儿双手已经血肉模糊，十指无力的交缠在一起，几乎分不清楚哪根是哪根了，有的甚至只剩下最短的一根骨节，其余的仿佛被咬掉一般。
李妈妈双眼几乎瞪圆了，“这……怎么会弄成这样？”
咕咚一声，姚儿整个身子摔在了床下的鞋台之上，蜷缩着，面色苍白如纸。
“回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昨夜按照夫人的吩咐赶在老爷之前将一切安排好，却不想老爷走了之后，三小姐就报了必死的心，用头不断的撞墙，奴婢想着再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就只能阻拦她，却没想她表面上安静了，却背着奴婢将自己藏在被子里用嘴啃起了手指……”
自己啃自己的手指？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谁能做出来？
张氏只觉得头皮发麻，不耐烦的瘪了瘪嘴，“下贱胚子！”

　　☆、第三十二章 腐蚀作用


“母亲，您不觉得，姚儿这样做很有心机吗？”俯视着躺在脚下毫无挣扎之力的姚儿，姚青鸾薄唇轻启说道。
“哦？鸾儿，这话怎么说？”
“她自己先把自己弄得这样惨，或许您和我就不能下狠心了，索性给她个痛快，这样一死百了，那我受过的罪也就一笔勾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