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脸一红,要真是箜篌做信物,要是沈安芸还给她,这门亲事岂不是她的了,安容怒看着沈安姒,“我借给大姐姐的箜篌是独一无二的,损毁了就没有了,就算要还,也不用这一架!”
随即又捂嘴笑了,“别人定亲信物不是簪子就是手镯玉佩,能随身佩戴,大姐姐的箜篌,要是挂在腰间的话……。”
不但是安容,就是沈安姒几个也都捂着肚子笑,要用帕子打安容,“我要告诉大姐姐,看你是怎么打趣她的!”
安容哼了鼻子道,“就许你们拿大姐姐打趣我,就不许我说笑了,我要找祖母评评理。”
沈安芙忙拉住了她,好言好语道,“开玩笑的话,你怎么就真当真了呢,你这一冲出去,祖母肯定不许我们偷听了,你就不好奇大姐姐的亲事能不能成吗?”
安容这才作罢,趴在门边,听正屋说话。
宣平侯夫人一身绣金丝牡丹裙袄,配青色襦裙,珠翠环钗辍于乌黑发鬓间,神态从容,未说话先笑三分,让人瞧了就觉得她是个慈眉善目的人。
上辈子宣平侯世子上门送纱巾是自作主张,宣平侯夫人并不知情,她对沈安芸的亲事并不满意,虽说有嫡出的身份,可到底不是正室养大的,沈安芸出嫁后,她也没少给她小鞋穿,不过安容觉得这鞋穿的应该,便越看宣平侯夫人越是喜欢。
她说话声也温和,“老太太,我来给您赔不是了,是我没教好府里的少爷,让他冲撞了府上的姑娘。”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太太性子又温和,哪会摆脸色,理解的笑道,“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哪是教了就会听的,在府里还好,出了门就跟长了翅膀似地东飞西蹿,让父母跟着操碎心。”
宣平侯夫人连连称是,又说起林成远的事,“昨儿的事他错的有些离谱了些,侯爷罚他跪了一夜的祠堂,今儿去看他,冻僵硬了还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叫人瞧了直心疼,我琢磨着这场意外未尝不是两人的缘分。”
听到林成远跪了一夜,老太太对宣平侯府的家教微微动容。
祠堂重地,除了供奉的香烛,不会有别的东西,能跪一夜,还挺直了背脊,那孩子倒是个有心气的。
只是性子还是毛躁了些,好奇心太重,这样的人最是容易学坏了。
宣平侯夫人见老太太眉间有犹豫之色,便道,“府上大姑娘才情摸样上挑,我也知道是高攀了,来之前,侯爷叮嘱我,务必要让老太太您消了气。”
老太太拨弄着佛珠,“气倒是说不上,我想林二少爷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奇心重了些,要是能沉稳些,这亲事我没什么不能应的。”
宣平侯夫人眉头一挑,笑道,“他年纪还小,出了这事,侯爷哪还不上心,往后只怕也不敢这样胡闹了,不如亲事先定下,您先瞧瞧,要是那小子一直不长进,这门亲事还可以再商量。”
暖阁内,沈安姒低声道,“话说的好听,一旦订了亲,哪是那么轻易能退亲的,四妹妹退亲还是求的太后呢,大姐姐求谁去?”
安容望着大夫人,见她好整以暇的听着,嘴角还挂着笑意,老太太问她的意思,才开口说了一句,“媳妇听您的。”
老太太见大夫人没意见,便准主允了这门亲事。
等大夫人送宣平侯夫人出了门,沈安玉几个也待不下去了,跑了出去。
老太太知道她们几个没走,还敢趴着偷听,狠狠的数落了她们几句。
几人乖乖认错。
沈安姒看了看宣平侯府送来的箜篌,笑道,“四妹妹,这可比你借给大姐姐的箜篌好上十倍呢。”
老太太眼睛一凝。
沈安玉轻拨了下箜篌,点点头道,“是好不少,看来宣平侯府对大姐姐很中意呢,只是我听大姐姐说她以后都不弹箜篌了。”
安容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道,“那是大姐姐在气头上说的话,哪能作数?虽然我借大姐姐的箜篌被她弄坏了,也不算什么,原本我就有意送给她的,哪能要她赔啊?”
老太太拍了拍安容的手。
还未说话,珠帘一晃,疾步走进来一个俏丽的身影。
扑通一声,跪下来便哭道,“祖母,我不要嫁给他!”
沈安芸身后跟进来两个婆子,也跟着跪了下来,连连求饶道,“老太太,大姑娘用发簪顶着脖子,奴婢们不敢阻拦……。”
大家这才注意到沈安芸手里还攒紧了根金簪。
老太太脸色阴沉,看沈安芸的眼神带着失望之色,压抑着怒气问,“你不要嫁给他,你要嫁给谁?”
沈安芸跪在地上,眼泪像小溪水一样流淌着,真真是三月桃花含春露,我见犹怜。
见老太太发怒,沈安芸心底也有了一丝惧意,可她真的不想嫁给林成远,嫁给一个庶子!
老太太的问话,她多么想回答宣平侯世子,可她张不开这个嘴,只能哭。
老太太脸色很差,她已经是第二次被孙女儿拒婚了,上一次是安容,这一次又是沈安芸,一个个都学会了以死相逼,要是传扬出去,谁还敢上门说亲?
上一次安容绝食相逼,要不是求了太后,老太太都不会退亲,这一次沈安芸又怎么吓唬的住她。
只听老太太厉声道,“亲事已经定下了,断然没有反悔的可能,你要是有胆量就自尽,权当武安侯府没你这个女儿,没胆量就给我乖乖待嫁,送她回去。”
沈安芸面如死灰。
沈安姒身子一怔,心底弥漫一股凄哀,她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从来没有。
老太太乏了,把她们全打发走了。
沈安姒扶着哭的娇弱无力的沈安芸,轻声安慰道,“林二少爷也没有那么差劲,大姐姐你心宽些吧,当初四妹妹退亲,祖母的态度你就该明白,以死相逼根本吓唬不了谁,你可别真想不开。”
沈安芸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指甲掐进手心的疼根本抵不了心里的痛,还有一股恨意。
同样在梅林,为什么倒霉的只有她一个!
第二十六章 账册
安容回头看了正屋一眼,暗道自己选错了日子,祖母今儿心情不好,账册的事今天肯定没有着落了。
安容没有跟去紫竹苑,带着丫鬟回了玲珑阁。
刚进门,白芷就喜上眉梢的过来,手里还拎着鸽子笼,献宝似地道,“姑娘,你看。”
鸽子笼里,两只一模一样的鸽子,雪白的羽毛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可爱的脑袋上一双眼睛,乌黑似玉。
“另外一只鸽子哪来的?”秋菊好奇的问。
白芷咧嘴一笑,嘴角边有两个小酒窝若有似无,“是它自己飞来的,就在鸽子笼旁边,赶都赶不走。”
安容有些讶异,再细看,飞来的这只鸽子眼神温和不少,若是她猜的不错的话,这应该是雌的。
安容看了看鸽子腿,已经结痂了,只是还是有些脆弱。
安容想这只鸽子身上的信估计很重要。
便将之前的小竹筒取了出来,又在信纸的被面解释了两句,然后绑在雌鸽身上,摸摸她的脑袋道,“你先送信回去吧。”
走到窗户处,把信鸽朝天上一抛,信鸽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安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她没想到,半个时辰后,白鸽又回来了,还带着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言简意赅。
多谢。
雄鸽小七,雌鸽小九。
安容用手指轻点两只鸽子的脑袋,“小七,小九?名字还算不错。”
说完,打开鸟笼,既然半个时辰就飞回来了,可见路途不远,小七飞回去完全没有问题,安容也就不留它们了。
看着两个鸽子头也不回的飞走了,芍药还骂了两句,“真是小没良心的,就这样走了。”
安容一笑置之,端茶轻啜。
不过没一会儿就听到有动静传来,小七和小九立在屏风上,又跑安容身边的小几上站着。
安容见了心里高兴,吩咐芍药道,“去前院找木匠做个小鸽子屋来,记得多铺些草放里面。”
就这样,小七和小九在玲珑阁有了自己的屋子,可以来去自由。
积雪消融,天格外的冷。
安容没再出门,只在屋子里绣针线,也没人来寻她玩,整个侯府都懒洋洋的。
但是松鹤院,此刻老太太的脸阴沉着,翻看着手里的账册,越看脸越沉,几乎可以滴水。
孙妈妈手里捧着好几本账册伺候在一旁,叹息道,“难怪四姑娘都觉察出来铺子有问题了,这实在是……。”
大夫人持家有道她知道,可这般持家有道的,还是第一次听闻。
“去把她给我找来!”老太太把账册吧嗒一下丢小几上,冷声道。
沉香院,正屋。
负责花园花卉采买的管事妈妈正在回话,大夫人翻着账册,碧玉伺候在身后,瞧见珠帘外有人,忙走过去,笑脸相迎,“夏荷姐姐怎么来了?”
夏荷是二等丫鬟,碧玉却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这声姐姐夏荷可不敢担,“老太太找大夫人有事。”
大夫人眉头动了动,碧玉就塞过去一个荷包,笑道,“今年积雪压毁了不少花草树木,眼看着天放晴了,正忙这事呢,不知道老太太找大夫人去有什么急事,若是不急的话,不妨让大夫人把手头上的事先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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