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娘可真的生气了。”于鸿一边替他抹药一边道,“还没见娘这么动怒过。”
“我也不想害娘生气啊。”
“你可别以为娘是因为生气才打你的。”于鸿道,“娘是因为伤心才打的。”
于经有些不解,看着哥哥,只听于鸿语重心长地道:“娘看到你们受伤,她心里该多心疼?她这次打了你,虽然她心里很痛,但是下次你们不是就不会再乱跑受伤出事了吗?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于经鼻子一酸,眼眶里渗出泪来道:“哥,我明白了,娘都是因为护犊心切,是不是?”
于鸿笑道:“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以后可别惹娘伤心了知道了没?”
于经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对了,素素怎么样了?”
于鸿替他上完药道:“已经让香云给她上药了,看她精神不错,你不用担心。”
“哥,今晚我们一起睡吧。”于经提议道。
“怎么?”于鸿笑道,“挨了一顿打,撒起娇来了?”
“哪有,”于经道,“只不过好久没跟大哥彻夜谈心了,想再重温一遍罢了。”
于鸿哈哈一笑:“可以啊,只不过你有伤在身,谈心可以,彻夜可不行。”
“知道了。”于经不耐烦地道。
两人躺在床上,于鸿说道:“还真是,好久没跟你这小东西同睡一张床了。”
于经呵呵一笑:“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好像很缠哥的是不是?”
“怎么不是?”于鸿道,“记得你小的时候总是吵着要跟我一起睡,而素素小的时候却总是爱粘着你,非要跟你一个被窝才睡得着,想想真是有趣。”
于经能感受到暗夜中的哥哥已经露出了笑容,遂又笑问:“哥,我小时候是不是很顽皮?”
“是啊,”于鸿道,“可你现在也没少皮啊,哈哈……”
于经见哥哥又来取笑自己,扬起手来打算去挠他痒痒,谁知一提胳膊,牵动背上的伤处,“哎哟”一声,只得放下了手臂。
“哈哈……”于鸿笑道,“自作自受了吧?”
兄弟俩笑闹了一阵,迷蒙间睡了过去。
于经身上疼痛,睡不安稳,恍惚间看见母亲披着衣裳来到自己房里,坐在床沿轻柔的抚着自己的脸庞,可是睁开眼来,母亲却已不在,只瞧见房门轻轻掩上的痕迹。不知是梦境过后看到了现实,还是梦境和现实早已融到了一起。于经微眯着双眼看着房门,轻轻地叫了一声“娘”后,又闭上了眼睛。
第八章 伤痕宛如新月痕
许氏看完儿子,又去看女儿,见女儿已沉沉地睡着,却断断续续在说着梦话:“娘,你别打二哥……别打他……”
她在女儿的床沿坐了下来,给女儿捋了捋头发,叹息道:“知道你们兄妹情深,娘又何尝忍心打你们?”等摸到脸的时候,竟是灼热异常,原来发热了,她赶紧喊来香云打水,亲自给女儿敷在了额头上,一遍又一遍,直忙了一个多时辰。
香云劝道:“太太,这里有我,您先回去歇息吧。您身子才好没多久,可不能再熬坏了。”
“也罢,”许氏道,“今天晚了,只有等明天一早去请大夫了。你好好看着小姐,有什么情况赶紧过来支会一声。”
次日,大夫过来分别替两兄妹瞧完,交代了一番,开下了方子。
于经脚上一好,就过来看妹妹,见她正靠在床上捏着针绣着什么,问道:“在做什么?”
于秋素将东西往被窝里一塞道:“喔,没什么。二哥,你伤可好全了?”
于经拿了凳子坐在床边道:“嗯,你呢?你又昏迷又发热的。都是二哥不好,把你带出去。”
“说什么呢,”于秋素忙道,“这哪里就是二哥的错了?你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
于经笑道:“现在烧全退了吧?身上哪里还痛没有?”
“身上早不痛了,只不过留下一个小疤痕罢了。”于秋素漫不经心地道。
“我看看。”于经不放心地道。
于秋素稍稍拉开左边衣襟,左肩上露出一个被石头刮伤过的疤痕,于经惋惜地道:“这个疤痕不浅,看样子很难恢复了。”忽然听得香云在一边噗嗤一笑,遂转脸问道,“你笑什么?”
香云打趣道:“小姐天生丽质,没想到留个疤痕也留这么好看。两头尖尖,中间一边凹一边凸,可不酷似那月初的月牙吗?”
听这一说,于经扭头重看向妹妹的肩头,不禁道:“还真是!像极了那一弯新月。”
于秋素稍稍一提,拉好衣襟道:“别听香云瞎说八道。”
“对了,”香云笑着道,“我该去给小姐拿药来了。”
于经看着香云出去,转头对妹妹笑道:“难道我们都爱瞎说不成?不过我宁愿素素你没有这么好看的疤痕,毕竟再好看也是痛的。”
于秋素知道哥哥疼惜自己,说道:“小小疤痕算什么。你也知道我跟你一样,才不在乎这一点点痛呢。其实我早没事了,就是奶娘和香云非要我躺着,不许我乱动。对了,二哥的脚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于经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脖子道:“看,这不好全了吗?”
于秋素欢喜地道:“太好了。对了二哥,你明天就去私塾了吧?”
“嗯,这两天因为脚的缘故,更加去不了,大哥每天帮我温书,可把我憋坏了。”于经露出一个调皮的笑脸。
于秋素心疼地道:“二哥,我还是不放心,你把脚放上来我瞧瞧。”说着弯身用手去提于经的脚踝。
于经笑着拿开她的手扶起她身子道:“这个你又不会看,你好好坐着,别乱动了。”想起那天她从坡上掉下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天从树上摔下去,可把我吓得魂不附体,还好,你居然没怎么摔着,真是命大。”
于秋素也笑:“命大福大,这么说来我是很有福气的人喽?”
于经道:“当然,你当然有福气,我的妹妹没有福气,谁敢有福气?”
兄妹俩说笑间,香云端药进来道:“二少爷,大少爷刚从你房里出来,他正找你呢。”
于经站起身来对妹妹道:“那我走喽,明天我下学回来和你一起去看莲花。”
于秋素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哥哥出了房门。然后翻出被褥下的荷包,将它缝合后,又绣起另一个来。香云不解地道:“小姐,你不是已经做好了吗?这会儿是做什么?”
于秋素手上不停,嘴里说道:“这个是做给大哥的。”
香云把药端过来道:“小姐,别忙了,先喝药吧。”接着神秘地一笑道,“恐怕以后大少爷也不用小姐这个做妹妹的做荷包给她了。”
于秋素放下了手里的活,接过碗来问道:“为什么?”
香云道:“以后自然有人做了给他。”
于秋素想了一下,有些恍然。把药一口气喝完了,扁了扁嘴道:“好苦,我已经好了,明天就不用喝了吧?”
香云笑着将空碗拿回了道:“那可由不得小姐。”
于秋素其时已经大好,这天晚饭后,兄妹俩来到莲池畔,但见满眼的莲花,空气中到处氤氲着莲香,清新馥郁,沁人心脾。
于秋素从怀里拿出荷包道:“二哥,给,我在上面绣了一朵莲花,你看喜不喜欢?”
于经意料之外,自是惊喜,又见妹妹绣的荷包实在精致,哪有不喜欢的,连声说好。接着道:“我也正有东西要送给你呢。”
“是什么?”于秋素含着笑问道。
于经一边探手入怀,一边道:“伸手、闭眼。”
于秋素一笑,依言闭上了眼睛,忽然感觉手里多了一件轻轻巧巧的东西。
“蟋蟀!”等到睁开眼来,于秋素居然看见手里伏着一只蟋蟀,她脱口叫出声来。可是为什么一动不动?凝神一看之下,这只活灵活现的蟋蟀居然是用草树的根叶做成的,绿油油的,两只后腿高高地弓着,一对触角又细又长,简直以假乱真。
看着二哥笑看着自己,于秋素惊叹道:“二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真是巧夺天工!”
于经得意地笑道:“这可是我自创的!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来。”
“啊?”于秋素惊讶万分,“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如此神似!”
“什么东西神似得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来?”于鸿的声音自远而近飘来。
兄妹俩看着他走近,于秋素趋近两步把手里的蟋蟀递过去道:“大哥你瞧!你见过没有比这还精致的?”
于鸿接在了手里翻来覆去细细一瞧,也赞叹道:“真还没见过能用花草做出蟋蟀来的!当真稀奇!”转头瞧着于经道,“真是你做的?”
于经双眉一挑,头一昂,笑着道:“早说了是我自创的,大哥你又来怀疑。”
于鸿笑道:“嗯,那就好,要是别人的,我怎么敢据为己有?”拿了蟋蟀转身就走。
于经一急,在后面喊道:“哥,那是我送给素素的,你要,我再做一个给你就是了。”
于鸿哈哈一笑:“小家伙就爱当真。”说着将蟋蟀轻轻一送,稳稳地扔到了妹妹的怀里。
于秋素见他要走,疾赶几步追着于鸿道:“大哥,你等等。”
于鸿回过身来,见妹妹走近,从怀里拿出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递上来道:“大哥,我正打算去找你送你这个荷包,正巧你经过。”